第507章 最難是人心
臨安皇城上空的陰霾一掃而光，月明了了，星漢燦爛。
袁太平能被大唐先帝選為帝師輔佐李毅一二十年，其手段自然非比尋常！
不僅對內政頗有建樹，連武藝也是超絕，執掌的天芒司護衛監管滿朝文武，其心智自然非比尋常。
袁太平能看出東方玄機孔昭兩人的種種布局和想法，但畢竟不是正兒八經地謀臣，這盤棋局他能遠看兩步三步，卻看不到結尾。
至於為何最後袁太平轉變想法，認為唐軍有九成把握擊敗西蜀，也和李毅那一番密語有關。李毅到底給他說了什麽，終究無人得知。不過值得肯定的是，這其中因果，也或許是東方玄機一手造成？也可能和楊孟君有關也說不定。
究竟一九開，還是九一開，還是勝負各半。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唄。
戰場瞬息萬變，軍情轉瞬即逝。誰能保證就那麽一成不變地按照他們的想法發展下去？
兩人之所以把時間從去年拖到現在，也是擔心冬雪無度，天機變幻太過於無常，不能隨心所欲地安排戰局。如今春暖花開，天氣的影響微乎其微，也能最大限度做到算無遺策。
這場局部戰役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從西北方的劍門關到東南的巴陵原，縱向隻有一百二三十裏，東西橫向也隻有七八十裏。
可就是這麽一個圈子，裏麵竟然策劃了五場決定蜀唐兩國命運的大戰！
山川大河，道行險阻。幾乎所有能利用的優勢都被孔昭東方玄機兩人機關算盡了！
蜀中大地自古人傑地靈，物華天寶應盡其有。
在這天府之國中，錦官城自是極盡古典奢華於一體。充滿川蜀風情的竹樓雅閣，四方鬱鬱蔥蔥的竹林庭院.……
自山南道開戰之後，其觀察使黃奕已經被調回朝堂，和其兄黃浩，蜀中文柱石孔昭並列三公，位極人臣。
這個起源於巴蜀的世家大族，從大唐盛年時便權傾蜀中，曆代家住不是一部尚書就是一道觀察使，最低也為一郡郡守。
前後一二百年的發展和深厚底蘊，縱然是如今星河昭昭光芒之盛力壓群臣，他黃家依舊不懼，甚至能在朝堂上和孔昭正大光明地掰掰手腕。
論人脈，黃家遠勝星河昭昭！隻是先蜀王暴斃以後，李策繼位稱帝，無條件的信任星河昭昭，黃家這才隱隱有了低頭的架勢。
黃家位於錦官城的府邸恢弘大氣，和星河昭昭獨占城外一峰不一樣，黃家宅子冠絕錦官城重重朱門，好似在說著西蜀第一世家到底姓什麽。
後門處，一個身長七尺的清瘦中年男子緩緩走出，一身儒雅長衫顯的滿是書卷氣。
這男子目光一轉，好似在確認著什麽，隨後帶上一件鬥篷，朝著鬧市而去。
待他走遠了，這才在一處角落裏站定，伸手往風池穴位置點了幾下，又在臉上輕輕揉搓著，不久，一張纖薄的冰蠶易容麵具便被取了下來，露出他真實的麵容。
這哪裏還有書生氣？分明是穿著長衫的殺神嘛！麵容依舊清峻消瘦，眼窩深陷，眸子清亮且映射著令人不寒而粟的冷光。
他扯了扯嘴角，臉上雖然無甚變化，但眼神卻極其鄙夷。
“哼！黃家.……”
沒多久，這個角落裏突然閃過幾道黑影，卻是幾個販夫走卒模樣的普通民眾。
“見過殿主！”
這中年男子的嗓音抑揚頓挫，生硬無比，“無需多禮，這幾天給本殿主看好黃奕兄弟，隻要有任何異動，立馬匯報於我！”
“遵命！”
一閃之間，幾個玄機閣探子瞬間便不見了身影，隻留下中年男子一人在此處。
在玄機閣裏，有天幹地支二十二堂，還有各各郡城重鎮的天機閣分部閣主。在這些結構之上，除了玄機尊上以外，還有一個天機殿主！
如果說玄機閣是揚威軍戎敵軍等兵馬的眼睛，那天機閣便是玄機閣的眼睛！
此人便是玄機閣天機殿殿主！自稱能和江東流同歸於盡的人物。
蜀唐之間正值生死之戰，他身為玄機閣二號人物，怎會出現在此？且還是剛從黃家走出！
黃家正殿內，黃奕雙手負後現在門前眯眼仰望著晴空萬裏的蔚藍天空，臉色卻烏雲密布。
“大哥.……真要如此做？”
黃奕歎了口氣，“你也知道我們黃家能傳承至今的原因是什麽。相比於那些中原豪閥，黃家偏安一隅，至今沒有走出這西蜀兩道。雖能長久，但不是持家之道！而且……以前列祖列宗還能憑情分幾乎以世襲罔替的方式執掌山南道，可如今呢？李唐的情份已經在孔不在黃啊.……我們隻能自求謀身之道了。”
黃浩何嚐不明白兄長的意思，“可如果……孔昭打贏了呢？”
黃奕微微扭頭，用餘光撇了眼孿生弟弟，“就算贏了，南唐隻不過傷筋動骨，遠遠不至於滅國！自保更是無憂。別忘了，南唐五軍，尚且還有三軍主力保存著呢。而如果孔昭輸，則西蜀滅！你說，我豈能不賭一把？十多年前我們把賭注押在先蜀王身上，現在到了另一局上，你說押誰？”
黃浩嗯了一聲，“那就按他說的做？”
黃奕握了握拳頭，幽幽道：“不……我們這樣……”
安靜聽兄長說完，黃奕長長出了口氣，眼裏有著一絲不為人知的決然。
黃浩突然轉過身來，“對了，誌兒呢？”
黃奕笑了笑，“和幾個門客去君雅閣了，說是鑽研棋藝，我也就沒攔著。”
黃浩哼了一聲，“五六歲大個孩子，學什麽歪門邪道？從明天開始，把他關在府中不能出去！如今世道變幻無常，他是咱倆唯一的軟肋！”
“知道了……”
黃奕黃浩兄弟兩人，黃奕此生雖有六房妻妾，卻沒有一個兒子，隻有三個女兒。而黃浩第一個兒子在當年荊州之戰的時候因為違反軍紀，貪功冒進被孔昭斬首。他們所言的誌兒，便是如今西蜀第一公子黃誌，今年隻有六歲，喜華服大馬，更好黑白之道！
黃家如今隻有這麽一個繼承人了，可不是他們兄弟的軟肋？家門不興，沒了嫡長子傳承家風，談何千秋功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