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貴客來訪
想到這裏,元竹心裏陰霾盡退,大放晴光。
轉眼間,她又有了渺茫的盼頭內心的欲望在悄悄地紮根,等待著未來某一一下子破土而出,舒展嬌芽兒……
沒等元竹和方梅生多兩句話,兀地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花梅姑娘打擾了,不知元竹姑娘可在姑娘這裏?媽媽讓我帶元竹姑娘前去見位貴客。”
是素雪的聲音。
也不知道她怎麽知道自己來到了美人阿姐這裏……難道是剛剛上樓的時候?
元竹想了想,聽得方梅生壓低嗓音,俯著她問:“丫頭,來找你的?什麽貴客,你可知道?”
元竹搖搖頭,她整除了玩就是睡,都沒怎麽在萬香樓裏露過麵兒,哪裏有什麽貴客?
“嗬嗬,既然不認識,那你還是別去了吧。省得惹了不歡。”
方梅生扭頭回拒:“丫頭不在我這裏,素雪你去別處尋她吧。”
“姑娘,這——”素雪猶豫了一會兒,在門道柔柔地致歉:“既然這樣,真是叨擾姑娘了。素雪先行告退了。”
元竹被這兩人一問一答,一來一往地整得很是蒙圈,不解地仰頭問方梅生:“阿姐,你為什麽我不在這裏啊?要是真有什麽貴客,我出去見見也是未嚐不可的。”
萬一是一個貌相極佳的美男子呢?
長得好看的人就好比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送都送到了嘴邊了。
又豈有不聞一聞、不嚐一嚐的道理?
阿姐這樣毫不客氣地回道,真真傷了美男子的心啊——
“怎麽,丫頭你想去看看?”方梅生眯起了眼睛,含笑脈脈地看著她,一語戳破她內心的想法。
元竹她總是懷疑美人阿姐是不是會什麽讀心術,怎麽她想什麽,阿姐都能知道?
“不想不想,我才不想去看那些什麽貴客呢。”
我隻是嘴上不看而已,嘴巴又不能看東西,是眼睛要看,不是嘴巴。
方梅生笑笑,提醒元竹道:“丫頭,你要記得——像萬香樓這種地方從來都不會有什麽真正的貴客。有的,也不過是幹著肮髒交易的皮肉人。”
“在這裏,無論你遇到了對你多好的人,都千萬不要把自己的心給輕易地交付出去。很多人都是披著羊皮的狼,不,羊皮還是太好聽了。他們都是些狼心狗肺的臭男人,壓根就沒幾分真情可言。阿姐這麽,你可懂?”
元竹十分認真地點了點頭,道:“阿姐,我懂。”
方梅生見元竹這般老實聽話,甚是滿意地戳了戳她的腦袋,又親手剝了兩三捧瓜子,嘮了一會兒嗑,才放元竹出屋。
元竹手裏捧著用絹布包著的瓜子,滿心歡喜地向二樓自己的房間走去。
她剛一進屋,背後刮過一陣陰風,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入她的耳中。
嚇得她手中的瓜子都險些被抖了出去。
“姑娘——”
元竹猛地轉過身,一驚:“素雪姐姐?怎麽是你?!難道我走錯房間了?”
元竹環視四周,看著熟悉的擺設,這才肯定自己沒有走錯房間。
素雪淺淺一笑:“姑娘沒有走錯房間,恕姑娘原諒素雪的不請自入。”
“我瞧姑娘的房門還開著,以為姑娘在裏麵,便特意地進來找找姑娘。不料想,姑娘竟不在房中。姑娘剛剛是去了哪裏?素雪到處找姑娘,也未能尋著姑娘。”
元竹剛想自己去了美人阿姐那裏,一尋思她這樣好像不可。
美人阿姐先前撒了謊,告訴素雪姐姐她不在她的房中。
如果她自己現在承認了,豈不是打了美人阿姐的臉?
元竹不好意思地撓頭回道:“真是辛苦素雪姐姐了,我剛剛去外麵吃了頓飯。姐姐找不到我,也是正常的。不知道素雪姐姐,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啊?”
素雪麵上無一絲責怪之意,聲音和緩地道:“貴客已經到了,素雪自然是領著姑娘前去見貴客的。”
元竹這下長記性了,在離開之前關上了門窗。
素雪領著元竹往三樓走去,元竹隨著她的步伐而動,時不時地詢問著:“素雪姐姐,你知道這個貴人是誰?有什麽來頭嗎?”
素雪回道:“不知。姑娘去了便可知曉了。”
耳畔鶯燕暖啼的聲音越來越淡。
素雪將元竹帶至三樓東邊盡頭的一個房間裏,停住腳步,為元竹打開半邊門扉,低頭頷首道:“姑娘,到了。還請姑娘速速入內——”
元竹抬起的腳滯在了半空中,繼而落在地上,問:“咦,素雪姐姐,你難道不和我一起進去嗎?”
素雪搖搖頭,:“這位貴客要見的是姑娘你,素雪身份低賤,不配與姑娘一同入內。”
她的話,落於紙上便是極為卑賤的黑字,但是語氣卻毫不低軟,一股子不屈服的勁兒從她的骨子裏散發出來。
元竹隻得作罷,自個兒進去了。
房間裏很安靜,唯有她的腳步聲,還有裏麵不知名,不知麵的人的輕輕呼吸聲。
她穿過重重帳幔、珠簾,來到了裏間。
裏間裏沒有人。
忽地,一陣風掠起她的頭發,元竹一扭頭,一縷青絲不知何時飄落到了地上。
她一怔,迅速回神,猛然抬眼,黝黑的杏瞳裏遽然撞入一張慘白的麵具。麵具如紙,連一點間隙都沒有。
“你是誰?”元竹抬手就要摘掉那人的麵具,卻被那人靈活地一閃,躲了個空。
未及她仔細咀嚼,一輕佻的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
那道聲音是蠱惑得好聽,不過他的蠱惑不似美人阿姐媚態的勾魂,而是如清酒落花,淡淡的、回味悠長的。
“姑娘莫慌,在下對姑娘並沒有惡意。”
元竹回首,見得一襲檸檬黃衣衫的男子正跪坐在青玉案前自沏茶,他動作輕緩,不急不慢,仿佛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一個以白麵具遮麵的男子肅立在他的身後,隱在紅色帳幔的陰影裏。
白麵具的男子衣服比正在沏茶的那個人講究多了。他一身青蓮色的衣袍,滾邊雲紋在陰影沉色中閃著銀色的光芒。
也不知道他剛剛用了什麽東西,居然割了她的一撮頭發!
還是半截的!
她總懷疑她的頭發會不會從此就這麽參差不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