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命裏劫數,提前而至
元竹往前一步,戴著白麵具的青蓮男子往前一寸。
她再往前一步,走到青玉案前,青蓮男子再往前一寸。
她一步,而他就一寸?
這是瞧不起她,還是咋地?!
好氣鶴呢!
難道她就不能擁有那一步?!
沏茶的黃衣衫男子正好沏完了兩杯茶,於是,雙手放在兩膝蓋上,扭頭朝著青蓮男子一笑:“青律,你就別再嚇唬她了。我讓你過來給我搭把手,可不是讓你搭這裏的把手。你要是傷著人家姑娘了,看姑娘家裏人該怎麽上門討帳。”
青蓮男子聽黃衣衫男子的一席話才罷住腳步,重新隱回陰影裏。
白麵具像是為他而生。他臉不見光,連人都見不得光。
元竹心想,若是這個人不穿這青色的衣服,換成白色衣服的話,定是一個神態極佳的白無常!
“你……就是媽媽口中的那個貴客?”元竹有點不確定的問道。
她看眼前跪坐著的這個人年紀不大,也沒有一身的珠光寶氣,哪裏來的貴?
再看這個人一臉的神色自若,毫無避嫌雲雲,又是哪裏的客?
搞得她都懷疑自己是媽媽口中的客了。
不過她不貴,是很好養的那種。
黃衣衫男子起身,一拂袍袖,客客氣氣地拱手回道:“正是在下,茶已備好,還請姑娘入席喝茶。”
元竹坐在他的對麵,一低頭,發現這茶杯中的茶水居然不是常見的綠色或者紅色,而是淡淡的黃色。
有幾米桂花漂浮在水麵上,輕輕流動。
“這是什麽茶?好生別致,上麵居然還有桂花,我長這麽大,可從來都沒見過這種茶。”
元竹伸手就要去挑出桂花,對麵的男子連忙扯住她的手,細長眼一彎,笑吟吟地解釋道:“這茶算茶,可也算不得茶。是在下取了枝頭的桂花,曬製翻炒罷,再添入蜂蜜久釀而成的糖桂花。姑娘莫非是不喜桂花嗎?”
“嗯——也不算不喜歡吧,我隻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吃法,不由得好奇一番罷了。”
“那姑娘嚐嚐。”黃衣衫男子捧起元竹身前茶杯。
元竹連著我自己喝就行了,接過糖桂花茶,口嚐了一點,讚道:“沒想到花也能用來做茶,而且這個味道還那麽甜蜜,好喝。”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啊?來找我可有什麽事情?我一沒錢二沒色,若是你是想要這些……那我還是奉勸仁兄一句:作罷。”
黃衣衫的男子哈哈一笑,之前的雅正蕩然無存。
他捧腹大笑,拍桌子拍個不止:“哈哈哈哈,姑娘還真把在下當作是過來劫財劫色的采花大盜了嗎?”
“噯,你這個人。你既然不是,你來這裏又是為了什麽?我可不記得我認識你。”
“我叫元竹,你的名字是什麽呀?萍水相逢,留名即可。”元竹一看對麵男子的這般失態,捏了捏額角,一副無奈狀。
黃衣衫男子笑了好長時間,才堪堪地停了下來。
他抹了一把笑出的眼淚,嗓音裏還帶著絲笑意,道:“既是萍水相逢,點頭之交。姑娘何必知曉在下那麽多。姑娘叫我丹桂便好。”
“丹桂?倒是個好名字。”
比美人阿姐的梅生不知道要好到哪裏去了。
真不知道最近這六界什麽時候流行起了花花草草的名?
元竹一琢磨自己的名字,竹、竹子……師尊真是趕潮流,須臾不讓。
元竹:“不知丹桂你前來找我幹什麽?我方才仔細地想了想,無論是何時何地,我都不曾見過你。”
丹桂擺擺手,不以為然:“害,姑娘此言差矣。我們現在不是已經見過了嗎?姑娘莫慌,在下喜愛四處遊曆,恰好路過此處。聽萬香樓新招了一個姑娘,特過來瞧瞧。”
“原來如此啊——恐怕我是要讓丹桂你失望了。我現在什麽也不會,隻是被美人阿姐帶過來蹭吃蹭喝的。”
“美人阿姐?可是那個萬香樓頭牌——紅衣花梅?”
元竹嗯了一聲。
丹桂聽完,褐色瞳孔裏的驚訝迅速消退,漣漪淡去,池水複平。
“在下來到這裏,不是為了別的,也無關頭牌花梅。我瞧姑娘骨骼驚奇,來到這裏,隻是想為姑娘算上一卦。”
丹桂揮手,不知什麽時候,青玉案上多了一把玉梳子。
玉梳子花紋細致,首端玉珠串穗,有流蘇徐徐垂落,流蘇的尾部以八顆相思紅豆做結。
看起來漂亮極了。
但不知為何,元竹感覺這把玉梳子很涼、很冷,像是於玉色中凝固了千萬年的絕望。
她的一縷青絲靜臥在玉梳子的旁邊。
“姑娘請看——”
也不知道丹桂使了個什麽法術。
元竹看到她的那一撮頭發轉瞬間化成了一縷青煙,青煙嫋嫋而起,翩翩而落,飄入了案上的這把玉梳裏。
有血色如頭發一樣一縷一縷地蔓延上了玉梳子的每一個地方。
在血色即將要吞噬掉玉梳子時,丹桂忽地一揮手,玉梳子驟然恢複正常。
“這梳子倒是好玩,不過……它為什麽會變成紅色呢?除了紅色,它還能變成其他顏色嗎?”元竹百思不得其解。
丹桂柳眉彎彎,連著眼角的一顆紅痣都笑了起來:“在下怕是無法遂姑娘的意。這梳子名曰寒玉梳,乃是取廣寒宮中最冷的泉水,加以泠泠月光澆鑄而成。它原身除了玉色,便是這紅色了。姑娘近年來將會有一場大劫,在下奉勸姑娘若沒有什麽要緊的事情,切勿亂跑。否則,姑娘的命裏劫數怕不會如約,反會提前到此。”
什麽寒玉梳?
什麽命裏劫數?
又是什麽提前而至?
元竹越聽越懵,整個人像是走到了一個迷陣裏。她就處在迷陣中央,怎麽走都走不出來。
“什麽劫數?”
丹桂神秘莫測回道:“姑娘,這劫數名曰不可。既然都是不可了,那在下豈能隨意地告知姑娘?怕是姑娘的劫數沒有來,在下的劫數便會來了——”
“那我、那我該怎麽辦?”
元竹聽丹桂這一番話,更是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迷了方向,失了尺寸。
丹桂收起寒玉梳,姿態雍雅,道:“凡人有劫,多是生離死別。神仙有劫,也是離不了這些。”
------題外話------
丹桂和白麵具青律是下下本短篇主角,特意過來客串的。【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