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愛情只是海市蜃樓
成烽眼下是快要被逼上梁山了，在這個家裡，唐笑和成萌都說不上話，能幫他的，也只有身為大哥的成烈了。
可是要不要幫他？怎麼做對成烽才是最正確的？成烈現在拿不準。一方面他也跟成母一樣，希望成烽早日找個靠譜的女孩結婚，一方面，他不希望成烽被逼的太厲害，還是希望最好成烽能自由戀愛，這樣對以後家裡的氛圍也好點，成烽的人生也會更快樂點，然而指望成烽自己去找個門當戶對符合成母心意的，這可能嗎？
承北的名媛各個眼高於頂，身份貴重自身優秀的，恐怕也不大看得上成烽這樣遊戲人間的紈絝子弟。
成烈擰眉深思了一會兒，對成烽說：「別跟媽較勁，待會兒飯桌上對人家姑娘客氣點。」
成烽鬱悶道：「哥……我真不想接受這種包辦婚姻。」
包辦婚姻？成烈皺了皺眉：「沒人說一定讓你跟她結婚，人品不好來路不正的，我也不會讓她進門。」
成烽叫道：「那萬一人品沒問題家世也沒問題呢？那大哥你是不是就准了？」
成烈說：「人品家世都沒問題，你跟她結婚也不算虧。」
成烽簡直要哭了：「我還以為哥你是大力支持婚姻自由的，搞半天你也是站在咱媽那邊的。人品好來路正的女人多了去了，隨便拎一個過來我就得娶啊？我成烽有那麼隨便嗎？」
成烈喝了口茶說：「成烽，你年紀不小了，該結婚了。
年紀不小，該結婚了——現在社會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因為這個糊裡糊塗找了個人扯了個證。
讀書時家裡管得死死的，不準戀愛不準戀愛，戀愛影響學習，壞學生才戀愛。為了前途著想千萬別戀愛。
一畢業踏上社會吧，馬上就被催婚。
年紀不小了該結婚了。別人家的孩子都結婚了，怎麼就你不結婚？
別挑三揀四的了，別人都不挑，怎麼就你挑？跟誰過不是一輩子啊？門當戶對就行了，以前的人也沒人提倡什麼婚姻自由戀愛自由，雙方父母同意就結婚了，還不是生兒育女順順噹噹過一輩子？
說的好像在理，由不得人反駁，於是真的只有結婚一途了。婚後不幸福，又馬上被迫聆聽新的教誨。
怎麼別人都過得好好的，孩子都生了也沒見鬧離婚，怎麼就你鬧離婚？這麼大的人了，什麼事兒不能忍忍啊？夫妻間床頭打架床尾和，能有多大的矛盾非得拆散一樁姻緣？離婚多難看啊，以後出去怎麼見人？
所以呢，還是湊湊合合馬馬虎虎的過吧。這也未必不是一種活法。
以上可以概括為大部分人的婚姻，但是成烽只要一腦補自己今後踏上這條路，就感到渾身發毛。
太可怕了，如果人生能夠這樣湊合著混過去，當人和當豬有什麼區別？
成烽正色道：「大哥，我成烽這輩子絕對不會娶一個自己不愛的人。」
一向弔兒郎當嬉皮笑臉的成烽難得嚴肅一回，聲音也不像平時那樣尾音上揚，彷彿隨時帶笑，這兩句話切實透著沉穩，不像成烽，倒像成烈。
事實上，成烽在做人方面沒有可以參考的對象，於是很隨意地做了自己，舒舒服服當了二十多年的閑人，因為婚姻一事驀然恐懼起來，難得為自己考慮，發現只做閑人還是不行，還是得有個臨摹的對象。那麼擺在眼前可供參考的除成烈他別無選擇。
成烈坐在那兒聽成烽說了這麼一句話，心裡有幾分欣慰，能說這種話，起碼看起來像個大人了。只是成烽目前也只能說說而已，世上任何事都一樣，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千難萬年，他成烈娶了個自己愛的人尚且生活不能完全順意時刻擔心失去唐笑，更何況成烽呢。
在成母面前，成烽根本沒有反抗的力氣。
成烈正斟酌著怎麼說才能不讓成烽太過於失落，在一旁坐著玩手機好半天沒吭聲的成萌開了口。
「二哥，你前些天怎麼跟我說來著？你還記得么。」成萌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說。
成烽愣了愣：「我說什麼了？」
「找個門當戶對的，不然以你現在的消費水平，誰養得起你？你找個窮小子，就算他奮鬥一輩子，也只能在承北買個一百二十平的房子，可你呢，生下來就住別墅，出門有司機，車庫裡一排車給你挑，心情好一天換個色開著都管夠，那窮小子能買得起咱家車庫隨便一輛車嗎？咱大哥平時開的那邁巴赫你問問你認識的男生幾個人買得起？你吃不了苦，別掙扎了，找個跟咱們家條件相當的，以後才能照顧著你安安穩穩過一輩子。」
成萌模仿著成烽的語氣一口氣說完，對著目瞪口呆的成烽說，「二哥，同樣的話我也送給你，還有啊，我是女孩，嫁了人可以有自己的工作，但身上擔子不像男人那麼重，畢竟社會的主流價值觀還是男人負責賺錢養家女人負責貌美如花，但是二哥你呢？你要是跟你那女朋友結婚，難道還指望一輩子靠家裡嗎？咱媽不打死你就算了，說不好還要斷了你的經濟來源，把你掃地出門呢，你不會是等著大哥養你吧？別逗了，二哥你比我大好幾歲，我今年都成年了，你再過幾年奔三了吧都？可是你捫心自問，你能賺錢養家嗎？二哥你那大學就是混出來的，承北大學歷史系畢業，你打算去幹嗎呀？」
「考古還是做博物館管理員？好吧，就算你能做那些工作，一個月賺的錢夠你花嗎？二哥你可別忘了，你隨便吃頓飯都是幾千塊呢，你平時什麼都挑的很，衣食住行，開銷比我跟大嫂加起來還多，衣服非義大利著名設計師費萊尼手工製作的不穿，吃的館子都是在承北要排隊還得有會員卡才能進去的，住的比風景區環境還優美既沒有霧霾也沒有汽車尾氣污染的別墅，開的車基本上心血來潮就換一輛，車庫的那些蘭博基尼、保時捷、蓮花什麼的全都是你買的。」
「二哥，你敢跟咱媽說你什麼都不要只要自由和愛情，你能拋下這一切義無返顧地去跟著你女朋友扯證嗎？有種你就上，我成萌敬你是條漢子，可是，就算你願意不管不顧地這麼干，你女朋友願意嗎？她願意跟你吃苦嗎？當然，哥你會說她喜歡你不是喜歡你的錢，她人品好/性格單純出身書香門第從不在乎物質生活，可是，二哥你忍心看著她跟你一塊兒過那種要什麼沒什麼的生活嗎？」
「如果用不上海藍之謎這種品質的護膚品，穿不上香奈兒這種價位的衣服，坐不了蘭博基尼，上下班沒人接送，每天擠公交擠地鐵上班，臉上塗一臉國產美膚寶，嘴唇上成天擦著美寶蓮，身上穿著阿依蓮，請問她還是那個她嗎？還能在二哥眼裡貌美如花一身優雅小女人氣息嗎？換言之，二哥你能看得上一個品位庸俗的女人嗎？我們老是說品味不品味的，可是如果沒有錢，還能維持那種格調的小資生活嗎？」
成烽聽的整個人呆住，半天回不過神來，張了張嘴也沒法發出聲音，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被這個他以為什麼都不懂的小妹成萌給震住了。
印象中他從沒聽見過成萌一次性說這麼多話，他知道成萌沒事的時候喜歡窩在房間看書，有時候會自己默默地思考一些問題，但是他沒想到成萌會想這麼深入。
而自己先前拿來教育她的話，也原封不動甚至變本加厲地被她還給了自己。
一時間成烽心情很複雜，大腦呈一片空白，完全失掉了組織語言的能力。
很亂……很多話想說，也想反駁成萌，給這小丫頭一點教訓，可是他悲哀地發現，他好像沒有任何的立場和成萌爭辯。
他真的很失敗。二十多年一直過的渾渾噩噩，從未思考過自己想要什麼樣的生活，只知道享受生活。他以為生活能夠永遠這樣任他索取，任他為所欲為，只要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可是在他猝不及防的時候，生活狠狠甩了他一個耳光。
成烈也很意外成萌會說出這些話來，在他心目中，成萌還是個非常小的小女孩，單純率直，愛憎分明。
卻沒有想到她已經到了思考現實的年紀，考慮的問題甚至比成烽還要全面。
成烈知道成萌的戀情被母親親手掐斷的事情，看來挫折的確容易讓人成長，只是如果可以的話，他更希望成萌不用經歷那些傷心的事情，能夠一帆風順地戀愛結婚，永遠在他的庇護之下。
他目光溫和地注視著那個坐在對面沙發上的女孩，她一口氣說完那些話之後，白皙的面頰微微有些泛紅，眼睛中帶著迷茫與興奮交織的神色，她不知道自己說的話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只是不管不顧地將之發泄出來，她的表現，連她自己都是驚訝的。
成烈安慰道：「萌萌，你說得很對。沒有足夠的經濟基礎做支撐，愛情只是海市蜃樓。」
驟然得到肯定，成萌嘴唇輕輕顫了顫，忽然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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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都沒有留言呢……傷心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