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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佳氏開口之前,還是深深地又看了廿廿一眼去。
“……側福晉這一走,我知道側福晉心下最放心不下的,是五格格。”
因為五格格五月間忽然的情緒轉變,廿廿走的時候還特地將五格格托付給劉佳氏代為照料。
雖然不是親生,然而卻終究也是自己正式撫養的第一個孩子。
雖說母女兩個相處的日子還不長,可是廿廿卻也十分珍重這段情誼。
廿廿便忙問,“難道是五妞又有事?”
劉佳氏下意識回眸向窗外、門口又看一眼。
廿廿向周氏點點頭。
周氏便含笑道,“二位主子吃飯說話兒,奴才站在這兒也拘束得慌。二位主子開個恩,容主子到門口跟那幫孩子們說說話兒,也鬆快鬆快。”
“若二位主子有吩咐,隻管喊一聲,奴才立時便進來伺候。”
劉佳氏承情,連忙向外道,“快給周媽媽熱一個鍋子去,從我的份例裏取了羊肉來,叫周媽媽也能喝一口暖和的。”
周氏出去了,廿廿道,“有周媽媽在外頭守著,劉姐姐盡管放心說話兒。”
劉佳氏這才歎了口氣,“五格格那會子忽然轉了性子,我心下便忖著,這裏頭必定有事兒。隻是五格格住兆祥所,跟咱們隔著遠,咱們自己一時半刻也是瞧不出端倪來。”
“也幸好我的三妞也在兆祥所裏跟五格格一處住著,這便近水樓台,尋常倒也能瞧出些意味來……”
廿廿的心便是微微一提,緊緊凝住劉佳氏去。
劉佳氏點點頭道,“……三妞說,三姐妹一處住著,可是身份還是有別。終究人家四格格才是嫡福晉的親生,乃是咱們家阿哥爺的嫡女。故此四格格是單住,五格格跟我們三妞是兩個一起住。”
“四格格身份尊貴,尋常自也比旁的格格多些矜持去。故此五格格從前倒不大敢跟四格格親近,倒是什麽事兒都依靠著我們三妞去……”
廿廿點頭,“三格格極有長姐風範。”
劉佳氏歎口氣道,“長姐又能如何呢,終究是庶出的,每日倒都要主動去跟四格格打招呼的。”
廿廿點頭,靜待下文。
劉佳氏眸光幽幽一轉,“……可是這些日子來,三妞發現五格格倒是變得膽兒大起來,時常單獨一個兒去四格格那屋裏,再不是從前總要央著我們三妞陪著一起才敢去的模樣兒。”
“而且五格格便是跟四格格相處也自在了許多,小姐妹兩個時常單獨撇開了我們三妞,私下裏不知在說些什麽體己的話兒去。”
廿廿心下呼啦一聲。
劉佳氏給自己留一步退路,笑著道,“興許也是五格格長大了,這便勇敢了;或許也是四格格放下了矜持,更珍視姐妹情誼了吧。”
廿廿輕笑一聲握住了劉佳氏的手去,“姐姐的話,我聽懂了。”
劉佳氏靜靜抬眸,“……也是我小心眼兒了,不願意叫我的三妞被她們兩個冷落。”
廿廿搖頭,“咱們家就三個格格,她們姐仨兒一起住著;姐姐又一向與我好,跟我一起住著……這便在旁人眼裏,自是將姐姐與三格格看成是與我一脈的。”
“她們忌諱我,這便連累了三格格去。三格格被姐妹冷落,不是因為姐姐,都是因為我。”
劉佳氏眼圈兒微紅,反握住了廿廿的手去,“側福晉千萬別這樣說。”
廿廿道,“這不是我的客套之詞,我明白,姐姐要說出今兒這一番話來,實則是擔了多大的風險——這風險不僅僅是因姐姐自己,更是為了三格格。”
“咱們家就三位格格一處住著,倘若我知道了是四格格從中與五妞說過什麽話去,那自明擺著是三格格傳出的風聲……況且她們又已經認定了三格格跟姐姐是與我一脈的。”
這便是劉佳氏與三格格母女在“站隊”了。劉佳氏和三格格母女既然選了廿廿,便是要背棄另外那頭兒,那必定要被視為背叛,從此要成為敵人的去。
以這幾年這後院裏發生的事兒來論,劉佳氏和三格格豈不是將娘倆的性命都捧到手上來了?
廿廿也紅了眼睛,“……實則,姐姐此時說這番話,還是早了。姐姐難道不怕我的火候還不到,護不住你們,尤其是三格格去麽?”
劉佳氏想了想,誠懇地點頭,“說實話,我是猶豫過的。這番話兩年前,我絕不敢說;今日的確還是有些兒早了。”
“可是……如今大側福晉和沈佳氏都不在了,我便忍不住再想起當年的關佳氏來……故此我覺著,或許是時候說了。”
廿廿緩緩收緊指尖,將劉佳氏的手攥緊。
繼而,緩緩放在了她自己的肚子上。
劉佳氏能以母女性命托付,她自然要以同等的信任回報。
劉佳氏不由得睜圓了眼去,“難道是,難道說是……?”
廿廿含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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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去給點額請安。
廿廿當著眾人的麵兒,自己主動將此事稟告給了點額去。
廿廿眸光從侯佳氏麵上輕蔑掠過去,“……都是因為這個事兒,故此我這一路上才有些虛弱,回到圓明園後本有心當晚就回來給嫡福晉請安,可是偏身子熬不住了。”
“偏叫此事竟不知怎麽得罪了侯姐姐去,叫侯姐姐回來當著嫡福晉的麵兒這般排揎我去……”
侯佳氏的麵上,當真是紅白青紫,各色交相輝映去。
點額歡喜得親自站起來扶住廿廿去,也瞪侯佳氏一眼,“她可真不懂事!可側福晉便也饒她一回,她是當真不知緣故;倘若她早知道了,必定不會如此。”
“想她當年也是誕育過六格格的。她剛有喜的時候兒,咱們家阿哥爺,還有這上上下下誰不將她當個寶兒似的捧著去……她便自然也明白妹妹你如今的情形去。”
侯佳氏指尖發冷,冷笑道,“側福晉好手腕兒,虧咱們在熱河相處幾個月,側福晉竟能瞞得滴水不漏去!”
廿廿抬眸靜靜一笑,“瞧侯姐姐說的,就好像我已經生養過了多少個似的。我便是此時還不滿十六歲去,我哪兒就知道自己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