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推擋
345、
“我既自己都不知道,又如何能事先就‘稟報’給侯姐姐你知曉呢?“
侯佳氏自聽出廿廿話中的嘲諷來,她掃過點額一眼去,便是寒聲一笑,“側福晉不必說什麽‘稟報’,我自知可受不起!”
“側福晉真是聰明,自進門起便時時將年輕掛在嘴上,便是惹了什麽事出來都能搬出‘年輕不懂事’來招架。這回又是如此,可是我倒要請問側福晉你一句,你是昨兒才知道有喜的麽?”
“便是知道的晚,可是在熱河卻也早就知道了吧!此時回想,當日側福晉從阿哥所挪到鬆鶴齋去住,何嚐不就是因為已然知道有喜了呢!”
點額聞聲也是微微一怔。
侯佳氏便更得意,“這般想來,側福晉知道有喜的信兒,怎麽都有一個月去了吧?別說我跟王佳氏就近在身旁,側福晉但凡想叫我們知道,也就一句話的事兒;”
“就嫡福晉留在京裏,可是熱河與京裏兩地之間,一匹快馬三兩日就也到了,何嚐需要一個月這麽久?”
廿廿輕垂眼簾,暫且先避過侯佳氏的鋒芒去。
侯佳氏便更加得意,“側福晉有喜,這本是好事兒,說出來無論是我跟王佳氏,還是嫡福晉,自然都要替你歡喜的。可是怎地側福晉卻根本不想叫我們知道,反倒要藏著掖著了?”
“那我便也忍不住好奇一下兒,側福晉為何要如此呢?”侯佳氏仿佛還真的認真思忖了一下兒,繼而猛地一拍巴掌,轉身走到點額身邊兒去,“哎呀我知道了,側福晉是怕嫡福晉和妾身們動了心眼兒,要害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
“我的天啊,側福晉防備我倒也罷了,怎麽側福晉連嫡福晉都要防備著?難道側福晉生下來的孩子,不是阿哥爺和嫡福晉的孩子了麽?虧嫡福晉從側福晉進門兒起,就對嫡福晉那般掏心掏肺地護著……”
這一刻廿廿都忍不住想給侯佳氏叫個“好兒”。
侯佳氏就像戲台子上威風八麵的名角兒,這家夥當真是氣場全開,說的話字字到肉。
點額沒說話,隻靜靜看著廿廿去。
廿廿不急,等著侯佳氏將肚子裏的話全都說完,這才緩緩抬頭,隻靜靜凝視嫡福晉點額。
“……侯佳氏的話,小妹並不放在心上。小妹雖說年輕,倒也還分得清輕重。從小在家承訓,七歲入宮跟著公主一起學規矩,故此小妹這些年自也明白什麽人的話該在意,什麽人的話不過當成耳旁風罷了。”
“小妹隻想問嫡福晉姐姐一句:嫡福晉姐姐是否聽信了侯佳氏的挑撥去,嫡福晉姐姐是否也不信小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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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額閉了閉眼,仿佛有些為難,暫且不說話,隻是抓住念珠來默念了會子經文。
廿廿也不急,就靜靜等著。
半晌點額才睜開眼,歎口氣道,“你們兩個同去熱河,這是剛回來。我啊隔著遠,終究沒長那麽一雙能看千裏的眼睛去,故此也不好評判你們二人在熱河的經曆去。”
“不過這會子隻有侯佳氏說話,側福晉你一直還沒說正題。這件事兒啊,總歸該聽你們兩個人都說說,我才能心裏有個數兒不是?”
廿廿心下無聲笑笑。
嫡福晉身子弱,又是在宮禁生存多年,慣會打的一手好太極。
廿廿便也輕歎一聲,“有些話在侯佳氏麵前,小妹不想講,也沒有必要講。總歸這宮裏的規矩,還輪不到侯佳氏來跟小妹要一聲交待。”
“小妹有些不願意告訴別人的話,就等著回京來跟嫡福晉姐姐說……這好容易回了京,小妹憋了一肚子的話,可算有個能托付的人了。”
點額點頭,伸手過來拉住廿廿的手,“你此時終究懷著身子,這便是最要緊的。此時你千萬莫動氣,不管侯佳氏說什麽,我總歸都先聽你的就是。”
侯佳氏氣得嘴角輕挑。
廿廿垂下眸子去,幽幽歎了一聲,“……嫡福晉可還記得,小妹去年害過那一場病去?”
點額點頭,“那怎麽能忘呢?你還說那麽凶險的病在你身上結果幾天就好了,乃是用了雷公藤的緣故。我當日還曾埋怨你,怎麽敢用那樣的虎狼藥去啊。”
廿廿點頭,“故此……姐姐您說,就算我的月事遲了一回,可是因為我原本年輕,月事的日子就不準,再加上用過雷公藤的緣故,我怎麽敢往有喜那去想?”
點額想想,便也點頭,“這倒是的。”
侯佳氏惱恨地趕緊補上一句,“這話側福晉就不必說了!我問你的是在你知道之後,都挪去鬆鶴齋養著了的那一個月!”
廿廿垂下頭,委屈地抽了抽鼻子,“這侯佳氏也太心急,我的話總要一句一句地說,還沒等說呢,她先追著搶著的。”
“再說了,此時是我跟姐姐回話兒呢,哪兒定的規矩輪得到她一個官女子出來搶話了?”
點額便也皺眉,抬眼盯了侯佳氏一眼,“你且先消停地聽著。側福晉的話還沒說完,你且聽完再問不遲。”
廿廿垂著頭,聽罷這句話,眸光隻幽幽輕轉,向劉佳氏那邊看了一眼去。
劉佳氏眼中的無奈,已是說明了太多。
廿廿便又緩緩道,“……就是這雷公藤的緣故,先是叫小妹絕未往有喜那邊去想;後又是,還是因為它的緣故,倒叫小妹這一胎十分的不穩當。”
點額便也是一驚,“這話兒是怎麽說?”
廿廿歎口氣,眼圈兒一紅,“都是因為這雷公藤在身子裏的餘毒未清,便是僥幸有了喜,可是這胎自坐得也不穩當。”
“這樣的情形下,小妹又怎麽敢剛一得了信兒,就傳揚得天下皆知去?尤其嫡福晉姐姐一向最為關照小妹,小妹又如何敢在一切還未穩當下來的時候,就派人回來稟告姐姐?——倘若這一胎,小妹就沒能帶住幾天,難道不是又叫嫡福晉空歡喜一場,隨即又要陪小妹傷心了?”
“嫡福晉的身子本就病著,病根兒也在這生養之事上,小妹又如何忍心叫姐姐再陪小妹心痛一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