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第5章
那次算不算是對壽康宮正式宣戰呢?
她自己覺著,還不是,
她還是謹慎地記著禧恩當年的提點,她心裏終究還是忌憚著壽康宮那位。
畢竟,彼時中宮有主,孝慎皇後還在,她便是再得皇上恩寵,卻也終究還隻是個貴妃。
而且按著從前隻要她生育便能晉封的過往來看,她唯有期待著為皇上誕下的是皇子,皇上能按著過往的老例兒,再繼續給她晉封。
——若能順利晉封為了皇貴妃,那她才敢對壽康宮的敬畏去掉些。
故此,她那回便是打定了主意要正式跟祥妃撕破臉去,可是她還是沒想要得罪皇太後。
她想了個萬全的法子。
古來後宮爭鬥,手段自然都是使在敵人身上。可是她因為忌憚著壽康宮,生怕一旦事出,就算祥妃自己查不到什麽,可是壽康宮卻不會善罷甘休。
一旦壽康宮要為祥妃作主的話,那中宮難說不趁機一並落井下石——雖說中宮的脾氣尚可,這些年對她至少表麵上沒什麽,可是她心下何嚐不明白,中宮心下對她的怨恨,實則不少於任何一位嬪妃去。
她怕自己到時候剛剛臨盆不說,又要腹背受敵,到時候實在會力有不逮。
所以她兵行險招,手段雖說最終是指向祥妃的,可是卻是直接用在她自己身上的。
在確定了胎相穩定,且原本已經足月,臨盆早已日晚一日都沒有太大的打緊之後,她給自己用了傷胎的藥去!
所以她的四阿哥搶先落地,成為了皇上事實上的長子。
而這藥物的來龍去脈的安排,她也都隱好了伏線去,自然是指向了祥妃啊。
雖然她知道,她的四阿哥早落地,這在旁人眼裏也會懷疑到是她自己用藥催生——便為了堵那些人的嘴,她用的就不是簡簡單單催生的藥,而是要更凶險的傷胎的藥!
催生可以是自己所為,傷胎卻不該是自己對自己下手了。
她身子的異狀,太醫自然都稟報給了皇上。
不久,皇上對祥妃的態度便變了樣兒。
這背後的緣故,不用說,自然是皇上已經沿著她設計好的脈絡,將這筆賬穩穩當當地記在了祥妃頭上了。
之所以皇上隱忍著並未發作,終究也還是忌憚著壽康宮吧。可是即便是祥妃明麵兒上並未降位,可是皇上對她的待遇卻已然事實上大幅削減了。
雖說……她行了這一險招,不可避免地也讓自己的四阿哥略微受了些苦楚,叫那孩子落地之後,根基有些虛弱。
可是她所做的一切,又何嚐不是為了她的四阿哥啊?
若將來有一日,她的孩子能問鼎大寶,即便是身子根基弱些,卻也必定會明白了她這個當額娘的苦心啊。
而她的四阿哥也當真給她帶來了好運道,孩子落地之後,不但祥妃倒了,壽康宮半個不字都說不出來;而且緊接著孝慎皇後也跟著駕崩了。
她母以子貴,終於穩穩當當地跨過了皇貴妃之位,入住中宮,母儀天下!
如今,就憑她的中宮之位,再加上她的四阿哥是皇上事實上的長子,她們母子在宮中的地位便再沒人能撼動了!
她靜靜垂了垂眼簾,心下微微而動:若是此時,她想與壽康宮掰一掰手腕兒的話,那誰贏誰輸,可就說不定了。
“我瞧著,你們的心下也十分忌憚壽康宮啊?”她不緊不慢地摘下護甲來,抬起眼簾來瞟了巧荷她們一眼,“別忘了,你們可是我鍾粹宮十幾年的老人兒,你們不是壽康宮出來的,也不是儲秀宮的。”
巧荷幾個心下都是咯噔一聲,知道主子這是不樂意聽了。
也是,畢竟主子此時已是行完了冊封禮的正宮皇後,已然不再是從前的嬪妃。便是皇太後又怎樣呢,皇後也可以與皇上、皇太後並稱三宮了啊!
奴才們跪了一地,新皇後鈕祜祿氏這才緩緩勾起唇角來,“罷了,都起立吧。從今兒起,不光是我,你們也都別忘了,咱們這鍾粹宮不再是嬪妃宮,而是中宮了。”
說起來她心下也有些暗暗的窩火。
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皇上在圓明園裏為她修建新的寢宮“湛靜齋”,在她冊封皇貴妃之前就命內務府給她打造黃釉渣鬥、盅及裏外皆黃的碗。按著《會典》的定製,即便是皇貴妃,也隻能使用裏白外黃的黃釉器;而她彼時尚未正式冊封皇貴妃,就已經可以用內外皆黃的碗了……那時候她自己心下就已經知道,皇上已然是要將她立為中宮。
唯有是為未來的中宮所預備的這些瓷器,從規製上才說得過去。
可是饒是如此,她在紫禁城裏的寢宮,卻莫名地依舊還被安排在鍾粹宮。
雖說從雍正爺將寢宮從乾清宮改為養心殿之後,後宮裏中宮也沒有個定處。但是從孝儀純皇後開始,儲秀宮卻已經成為了連續幾代皇後的寢宮——孝儀純皇後、孝淑皇後、皇太後當年為皇後時,以及皇上前頭的兩位皇後:孝穆皇後和孝慎皇後,無一例外,她們都是住在儲秀宮的。
這便無論是元皇後,還是繼皇後,隻要入主中宮、母儀天下了,就都要搬去儲秀宮。
可是到了她這兒,規矩不知怎麽的,就變了。
皇上竟一直都沒提叫她挪去儲秀宮的事兒。
原本正月初一詔封的時候,她還能等,想著許是要等冊封禮之後,再正式挪過去不遲;可是如今,這冊封禮也行過了,皇上就仿佛是忘了這件事兒,壓根兒就二米在她麵前提起過了!
她一口氣壓在心口,不服氣,卻又不敢直接問。
她從進宮封嬪以來,就一直都住在鍾粹宮裏。鍾粹宮是不錯,但是這些年後宮裏不成文的規矩是,這鍾粹宮卻是個妃宮,頂多是皇貴妃宮,地位不但比不上儲秀宮,甚至還不如景仁宮和承乾宮去……反正是還從未住過皇後呢,她倒是頭一份兒。
這種感覺總讓她有些如鯁在喉。
既然盛寵,既然是後宮之中無人能出其右,那皇上怎麽就不肯將她的寢宮挪動了?
那感覺就好像——圓明園因為反正皇太後也不去住,皇上便修什麽都無妨;可是宮裏卻終究有皇太後在,皇上這便縮了手腳,非但不敢張揚了,連她一個皇後該有的,都不敢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