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妥協

  墨止夜的視線太過危險,雲安不由抬手覆上自己的小腹,滿是戒備地看著他。心道:不會吧!都這個時候了鬼尊大人不是應該更關心那些離奇的術法嗎?為什麽還對自己的親生孩子虎視眈眈??

  沐風奇於墨止夜突然一問後的沉默,不由順著他的視線望了過去,晟修見狀,也跟著把目光投了過來……


  一時間,三個大男人盯著雲安的腹部神色各異,場麵十分詭異。


  “咳咳!”雲安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無語地看著他們道:“說好的提問呢?你們都這麽死盯著我做什麽?”


  墨止夜看向雲安的臉,眉頭微微蹙了起來。半晌,憋得雲安都快暴走了,才突然轉頭看向沐風問:“有沒有可能是他學會了禁術後傳給安安的?”


  雲安愕然。


  沐風也是一臉錯愕,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不會吧?就算他學會了,魂識都還沒形成,能做到這一點嗎?”


  雲安頻頻點頭道:“對啊!鬼胎不都是先成型後有識嗎?降生以後才會有魂識的吧?”


  墨止夜定定地看著她道:“可他已經將本命精元煉化了。”


  本命精元中藏著多少禁術,誰都沒有概念,這個不確定因素,讓整件事變得越來越複雜。


  沐風偏過頭看向墨止夜問:“冥王有空嗎?他醫術很好,也了解魂體,我想去跟他探討一下。”


  墨止夜點點頭,似乎也覺得這個提議不錯。可隨即又看向雲安,眼底意味不明。


  雲安被他看得又是一陣心虛,隱隱猜到了什麽,卻也隻能用沉默來回應他。


  他道:“現在我們來討論一下,為什麽本尊在你身上感受不到鬼印了?”


  雲安扶額,果然……


  其實解除鬼印的時候她就想到了墨止夜必然會發現,畢竟是他親自種下的,目的也是為了通過鬼印感知她的情況和所在方位,鬼印消失,就算當時混亂他來不及細想,這會兒也該反應過來了。


  墨止夜的神色陰鬱,顯然心情不佳。又自稱“本尊”,讓雲安本能地想著要辯解幾句,然而墨止夜沒給她這個機會,疾言厲色道:“你到底是太過自信,還是太過不知天高地厚?若真有什麽萬一,本尊不能及時趕到,你覺得事後本尊會怎麽想?”


  雲安被他訓得一聲不敢吭,心裏卻有些委屈。


  當時她送走了沐風和晟修,直麵天帝的時候真的沒有麵上看得那麽淡然,她又不知道天帝有沒有後手,萬一有個不是天族的什麽人殺過來,她有個什麽好歹,墨止夜也必然不會好過。


  這麽擔心著,腦袋裏突然跳出解印的術法,她想也沒想就拿來用了。結果出奇的成功,她也再不用擔心連累墨止夜,心裏有了底氣,這才能應對自如的。


  可如今聽著墨止夜的質問,分明誤以為她是不喜被束縛,任性地解除了術法。


  兩人一問一沉默,雖然氣氛還算和諧,卻足以讓旁觀的沐風和晟修驚詫不已。尤其是晟修,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鬼印,因為這個術法始源是他妖族獨有的妖印。妖印除非是施術者主動解除,否則最多隻能做到掩蓋,沒有任何法子能夠破解。


  這個掩蓋要耗費的妖力太過強大,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而且想要掩蓋,實力也要高過施術人。就比如他的妖王印,放眼整個妖界,也隻有姥姥能夠做到。


  鬼印與妖印原理相同,墨止夜的修為又那麽精純強大,以雲安的能力是顯然無法掩蓋的。可墨止夜感受不到她身上的印記氣息,隻能說明是解除了……


  晟修顧不上吃驚,急急問道:“怎麽破解的?”


  雲安緩了緩神色,簡單把事情說清楚,便重又看向墨止夜,他沉著臉一言不發的樣子,真的很嚇人。


  “止夜……”雲安放軟了語氣,頗委屈地道:“當時我也是怕我這裏有什麽狀況會對你不利,所以才解開的,你要是擔心,再種一次,我絕對不會解除了。”


  墨止夜意味不明地看著她。


  再種一次?隻怕雲安遇到危險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解除!雖然不想承認,可鬼印……確實是沒什麽用了。


  墨止夜也明白雲安的想法,生氣之餘更多的則是無奈。他能怪雲安什麽?兩人處境調換,自己身上有一個會危及雲安性命的東西,關鍵時刻他也會想著怎麽銷毀,他可以與雲安一起生,卻不願拉著雲安一起死……


  好一會兒,墨止夜才沉沉道:“這件事之後再說,先去冥界吧!”


  雲安鬆了一口氣,墨止夜這會兒不發作,過後也就不會發作了,隻是他心裏會不會留下什麽疙瘩,還需要雲安過後好好調解。


  四人又殺到了冥界。


  冥王依舊是那個縮在冥界深處無所事事的冥王,見到這麽多人突然造訪,十分意外。不過意外歸意外,更多的卻還是玩心大起。


  “喲!老墨帶夫人串門子來了?妖王也過來了?真是稀客稀客!”


  墨止夜對他這份輕浮早已習以為常,晟修更是不會搭理他。隻有沐風依舊維持著彬彬有禮的形象,淡笑著道:“是我有問題想請教冥王,多有叨擾了。”


  “不叨擾不叨擾!我都要無聊死了!坐坐坐!”


  雲安跟在一旁充當著空氣,沐風跟冥王探討的東西她無心去聽,隻是留意著冥王的神情。他雖然還是那樣無厘頭,但總覺得哪裏有些不一樣了。


  直到冥王向她伸手要診脈,雲安才勉強回了神。


  診起脈來的冥王進入了狀態,表情嚴肅認真,頗有職業精神。良久,他收回手,神色極其凝重。


  沐風想起自己也好久沒有關注雲安的狀況,便也湊過來探了探脈象。


  末了,沐風與冥王對望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一抹疑惑。


  雲安受不了這樣凝重的氣氛,掐斷心中的胡思亂想問道:“你們有話就說成麽?這個樣子很嚇人的!”


  “唔……”冥王沉吟著,似乎在思考措辭,好一會兒才下結論道:“我解除過的鬼胎雖然不多,但這個樣子的卻從沒見過。”


  沐風的心沉了沉,仍不死心地問:“您也看不出結果如何嗎?”強留下鬼胎的結果……


  冥王似是覺得沐風的問題很是莫名其妙:“產育鬼胎本來就是逆天之舉,你還想要什麽結果?”


  兩個都要?不好意思,他見過的所有鬼胎,都是母體鬼胎隻能活一個的結局。


  從聽說雲安執意保娃的想法以後,冥王就很不看好,原本雲安以肉體凡胎經曆一輪生老病死後,墨止夜肯定有辦法永久留住雲安的魂魄,兩個人長相廝守和和美美,多完美的結局?偏偏她非要給墨止夜生孩子,鬼胎一旦成型,去除不掉不說,雲安的靈魂也會被吸收幹淨,墨止夜到哪找,都找不回雲安的三魂七魄,這孩子留下,他親爹也不會給他什麽好臉色吧?何必呢?

  眼看著矛頭又對準了自家無辜的娃,雲安坐不住了,麵露不快道:“冥王也說沒見過這種情況,萬一是個例外呢?”


  冥王雖然不理解雲安這種愛子心切的心理活動,卻還是客氣地道:“這沒有什麽例外可循啊,從古至今都沒有的。”


  “那我問你,你所見過的鬼胎,哪個不是從一團鬼氣開始就汲取母體養分的?”


  冥王認真的想了想,還真就沒有,甚至很多都是鬼胎還沒發育完全,就將母體吸收幹淨,最後一屍兩命,產出鬼胎真是太難了……


  雲安見他默認,繼續道:“可是我肚子裏這個,即使在失控的時候都沒有做出傷害我的事!”話音未落,雲安已經望向墨止夜這邊,定定地又道:“別人也就算了,作為孩子的父親,你不是應該更加希望他活下來嗎?”


  冥王斜了眼端坐如鬆的墨止夜,心道:你可太看得起老墨了,就他這個德行,隻會在意你是死是活,哪裏還顧得上別的?


  雲安被這壓抑的氣氛弄得透不過氣,豁然起身,丟下句:“你們慢慢聊,我出去轉轉!”便大步離去。


  冥王幸災樂禍地拿胳膊肘推了推墨止夜,滿眼調笑道:“夫人發脾氣了,你不追去哄哄?”


  墨止夜將實現從雲安離去的方向收了回來,淡淡道:“讓她靜一靜吧。”頓了頓,又問:“安安說的例外,有沒有可能?”


  冥王一怔,眼底揶揄以為更濃,湊過來笑道:“其實你是很希望有個娃在你身後跑的吧?”不然怎麽會被雲安說動,動了保胎的想法?


  隻見墨止夜神色淡然,不著痕跡地離冥王遠了點,才緩緩道:“我隻是不想看她這樣難過。”


  語調中盡是擔憂和關切,隻不過對象是雲安,而不是孩子。


  沐風在一旁暗暗搖頭,墨止夜完全是被雲安牽著鼻子走的。再這麽下去,真就沒人能勸得住了。


  或許真的該像雲安說的,努力想怎麽保胎,而不是一味地想要殺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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