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淚眼朦朧惑誰心
心裏竟然是百般沉重，千般疼痛。
這是怎麽了？為何會無故落淚？他們又是誰？為何那個背影如此熟悉？
陸離心中酸澀萬分，挪動沉重的腳步，想靠近點看清楚女子的容貌。
卻不料，腳才離地半寸，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響起，打碎了這清泠悲歌，錚錚箜篌立即轉變為抑揚頓挫之音，慷慨激昂，聲情並至。
陣陣馬蹄聲起，陸離看過去，馬上之人已經遠離，隻留下滾滾塵煙霧氣，四周樹林裏簌簌葉響，有啼鳥悲鳴。
陸離頓住腳步，轉過頭，看到麵貌模糊的女子，嘴巴輕輕動著，好像在說著些什麽，有一顆淚珠滴落在絲弦上。
隨後又見她又起身走至老人身邊，伸手撫摸他懷裏的嬰兒。
見到此景，陸離臉上的淚不停地滾落臉頰，他的心中充斥著不知名的哀傷和無來由的委屈。
突然像是明白了些什麽，扯開腳步奮力奔過去，可這小小的距離竟然怎麽也越不過，中間像是隔了千山萬水。
好不容易跑近，快要接觸到的時候人卻消失了，化做了星星點點。
陸離看著一點一點亮起來的地麵，癡呆抬頭望去，原來是月亮出來了。
他痛苦地抱住自己的頭，拚命搖晃著，眼淚鼻涕一並流下來。
他心裏也不明白為何他的情緒起伏這麽大，方才的幾個人雖然看不清麵容，但可以確定，在他有記憶以來，他從未見過這些人。
他沙啞低沉的喊著：“守樸大哥，你在哪？快出來……”
陸離怔住，他的聲音怎麽這麽沙啞了？
還未想出個所以然來，他的周圍又是一陣氤氳，再看時，又轉換了一個場景。
翠竹林，籬笆圈，瓦棚屋……這是……他的家？
陸離站在籬笆外，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屋子，抹了抹臉上未幹的淚澤。
竹葉瀟瀟，月光稀落，有腳踩落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陸離回身望去。
心頭立即一通狂跳，是方才城樓上的那個老人！他懷裏還抱著那個嬰兒！
遺憾的是陸離依舊看不清楚老人的麵容，身形倒是有些許熟悉，但一追溯腦子裏什麽印象也沒有了。
老人向陸離方向走過來，像是沒有看到陸離似的，依舊步伐不停往前走。陸離估計他們是要進去，才想著要讓開，那老人卻直接透過了他，打開木籬門，走了進去。
陸離想跟過去，卻發現自己的腳難以跨進木籬門一分。
隻能停住看著老人，隻見他直走至門口前就停了下來。
老人低頭看了一會兒那嬰兒，便把嬰兒放到了地上。那嬰兒應是睡著了，不哭也不鬧。
隨後那老人便轉身離開了，那嬰兒像是感知到老人的離開，開始彷徨無助地哭起來，一聲聲啼哭打破了林中寂靜。
可老人似乎不為動容，步伐堅定地走出了木籬門，與陸離擦身而過。
陸離沒有跟上去，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地上哭喊的嬰兒。
屋子裏有燈光亮起來，陸離看見他阿爹披衣拿著一盞油燈走了出來，一眼便看見了放在地上的嬰兒，回身向裏喊著些什麽，然後他阿娘便拖著憔悴的身子走了出來。
陸離在心中疑惑——好像沒聽阿爹阿娘有提起過什麽時候撿到過一個嬰兒啊？難道……
陸離抬頭看去，見到了一輪彎彎的下弦月，他開始激動起來，快速轉身朝老人消失的方向，不管不顧向老人追去。
竹葉落，秋風涼，下弦月則是月初——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個日子是十月初！
陸離的心裏開始叫囂起來，那個老人！那個老人一定知道些什麽！巍峨雪山、城樓女子、繈褓嬰兒——這些一定跟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而那個老人一定知道！
周身氣流瘋狂運行起來，陸離拚命地向前追去。
突然眼睛一晃，眼前就又變了一個景！
他立馬停下來，呢喃道：怎麽回事？我出了幻境了？
在他眼前是一片粉紅世界，粉紅的天空，粉紅的水，粉紅的雲……而他正站在水麵上。
你給我出來！我知道是你搞得的鬼，我不怕你！快滾出來……
陸離竭力大喊著，可沒有一絲回應，就連回音也沒有。
告訴我一切啊……我到底是誰？我父母是誰？為什麽要拋棄我？為什麽要丟下我……
陸離無力般坐倒在水麵上，雙眼無神，神色頹喪，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
突然一聲嗤笑響起，一道邪裏邪氣的聲音道：“想知道麽？可你要明白，想獲得一樣東西，必須得要付出些什麽才行哦……在你們那裏叫什麽來著，哦對，叫等價交換。”
陸離的雙眼立馬回神，站起身來，聲音激動：“我想知道！你想要我給你交換些什麽？”
空中又是一陣冷笑：“你好像沒有什麽能跟我交換的，資質平平，修為又不高，這可有點難辦哦。”
陸離立馬接道：“有！我有一個一個大氣緣！就在捆靈袋裏！”
說著就伸手向腰間，把捆靈袋扯出來。
空中又是一聲嗤笑：“那東西對你們有用，對我可沒多大用處，還是留給你自己吧。”
陸離的動作頓住，癡狂的神色開始消散，聲音開始冷靜下來：“奇怪了，說了這麽久，怎麽不見你露出本尊來？不會是一裝神弄鬼的怪物罷？”
“喲喲～小夥子，激將法對我沒有用，不過——”空間兀的沒聲了。
陸離一驚，立馬向四周看去。
“不過給你看看又如何？”一道聲音在陸離耳邊炸開！
陸離跳將開去，隻見他方才所停留之處，一身青白道袍的守樸正笑得燦爛：“山楂小弟，怎麽見了守樸大哥躲這麽遠？方才在神殿裏忽然就不見了你，跑哪去了？”
陸離心定下來，擠出一絲笑容：“我也不明白為什麽守樸大哥你就不見了，我……不對！你不是守樸大哥，你是幻境裏的怪物！”
“哈哈——我即萬物，萬物即我！小夥子，不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了？”“守樸”用著一貫的語氣說話。
“我想知道，可絕不是由你來告訴我，你隻是幻境裏被幻想出來噬人心智的怪物罷了！你別想騙我了，我不會上你的當！”陸離朝“守樸”大喊著。
“是嗎？你就這麽堅定麽？”被陸離痛罵的“守樸”又變成了一個貌美女子，“你真的不想知道我與——你之間的關係麽？”
這是一把溫柔如水的聲音，帶著一絲清冷的哀愁。
陸離驚得連連退後，這是在白楊江底遇到的女子石像！
“你怎麽就這麽狠心？我在那冰冷的水底下等了這麽多年？你知道我等得有多痛苦和絕望麽？”
說話之間，那名女子已經來到陸離麵前，看著陸離完全崩潰的表情，緩緩伸出手去，在即將碰到陸離臉頰時，陸離痛苦地蹲下抱著頭，一個勁兒地搖頭晃腦，嘴裏大喊：“我不認識你——你走開！快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