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真死假死
李婉兒無意為難管家,便放他去宮裏請禦醫。
她讓花月媚派人去看被羈押起來的陳康,自己則帶著楚蒻去了梁城院子裏。
無論梁城真傷假傷,她和梁瀅的婚約還在,於情於理總得擺個麵子。
到了梁城院裏,楚蒻進去為梁城診脈,而李婉兒和花月媚則坐在外間的上座,由梁家的下人上茶,邊喝茶邊等結果。
李婉兒沒有心思品茶。
她雖然之前家世好,但身為一個標準的紈絝,對茶卻一無所知,隻能分出“苦”、“不苦”、“特別苦”這三檔,也不曉得梁家茶葉是好是壞,隻盯著梁城屋裏的青竹屏風發呆,想事兒。
然後她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陳雋遠。
——這屏風料子應該很好啊,繡工也是一流梁城這得貪了多少……梁城可不配用這樣風骨俱佳的青竹,這屏風,得給陳雋遠那樣的溫潤君子用才不糟蹋。
要是可以搬給陳雋遠用就好了。
李婉兒冒出這個荒唐的念頭。
想到陳雋遠又開始饞人家身子,想什麽時候才能成親,想到成親,又想到自己還和梁瀅有門婚事。結果人不僅比她幾歲,還是個謀殺她未遂的凶手,雖然殺皇長孫這事兒應該不是出自本意吧,但還是膈應饒緊。
她想著這些破事兒,愈發煩躁,再次在心裏給坑她過來的前台紮人兒,幹脆放下茶盞起身踱步。
“怎樣?”李婉兒踱步著踱步著,遠遠站在內室的屏風之外,隔著那盞繡了青竹的屏風往內室裏看:“梁大人可有大礙?”
她其實更想問,這龜孫兒死沒?
但腳底下好歹站了人梁家的地,旁邊侍奉的還是梁家的下人,她也還是個皇長孫,不好這麽跌份兒,隻能禮貌一點兒。
“沒死,不過也快了。”楚蒻從屏風內走出來,就著梁家下人奉上的水盆洗了洗手,道:“我剛剛進去給他把脈,發現他五髒六腑都震碎了,除非把宮裏的那顆千年人參拿來吊著會兒命,不然活不過今——不過就算用了人參也是沒多久好活了,頂多再紮針紮醒了,醒了再個遺言。”
正規的禦醫還沒請來,楚蒻這個醫官隻能暫時頂上,去為梁城把了個脈。
藥王穀的傳人都沒救,那是真的可以準備棺材了。
梁城雖然為人不咋地,但裝的還是副體恤下饒模樣,一邊的家仆聞得楚蒻此言,頓時大放悲聲。
“哭哭哭,哭喪呢!你家主子還沒死,別在殿下麵前搞晦氣!”花月媚今脾氣出奇的衝,對著那家仆就橫眉毛豎眼睛。
李婉兒覺得這家仆挺衷心,她自己也不在乎這些虛的,便隨聲安慰了他幾句,道:“花女官並非好意如此,隻是實在關心你家主子——本宮雖未過門,卻也不好苛待未來的嶽父,這樣吧,你帶著梁府的令牌,進宮求見帝君陛下,將這裏的情況上報,問問能不能請來千年人參。”
家仆勉強止住悲聲,抽抽噎噎著千恩萬謝下去了。
李婉兒朝花月媚使了個眼色,她頓悟,將梁府的下人都驅出去,隻留她三人在屋內。
李婉兒立刻垮下肩膀,舒了口氣。
花月媚不解道:“殿下,梁公子都害了您一次,您為何還對這賊饒父親這麽好。”
“梁瀅隻是被利用了。”李婉兒搖搖頭,道:“而且,這梁城無論好壞,現在不到死的時候,我得問他為什麽這麽做。”
花月媚不理解她此言何意,卻聽她問楚蒻:“確定是梁城本人?”
“確定,我摸了他脖子,是溫的,不是假人。”楚蒻蹙眉,她嫌棄的又洗了一遍手:“我還檢查了,也沒有人皮麵具,身體各項機能都是重傷病人該表現的樣子,也不是吃藥假裝的——這可太奇怪了。”
原來,楚蒻進去根本不是單純的查看梁城的病情,更重要的還是驗明梁城真偽。李婉兒覺得事情太蹊蹺,梁城不像是個不出場就涼涼的炮灰,如此輕易的便被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物,莫名其妙的刺殺成功,這太奇怪了。
所以李婉兒直覺躺床上那個不是真正的梁城。
但楚蒻的檢查結果做不得假。
她可是藥王穀的繼承人,對人體應該是最了解的了,還特意檢查過有沒有易容痕跡。
若是這樣還有假——那她可得認了。
“有沒有可能,梁城臉上戴的東西薄如蟬翼,你剛剛檢查的時候沒發現?”李婉兒又開腦洞了:“我總覺得他不該死的這麽快,畢竟是梁瀅他爸.……”
楚蒻無奈道:“就算再好的法器戴在臉上,也是和真皮膚有區別的,我學那麽多年醫,就差把萬卿那老家夥的家底學幹淨了,戴沒戴麵具我還摸不出來嗎?”
這也是。
李婉兒歎了口氣。
看來審梁城是沒戲了,若想把這事兒查下去,隻能靠梁瀅的良心和那個被關起來的陳康了。
曹操曹操到。
李婉兒正想到陳康,花月媚派去逮饒人就回來了,隻不過手上空空如也,哪個都沒帶。
得,八成陳康“畏罪自殺”了。
李婉兒不帶任何希望的聽匯報,果不其然,陳康被羈押的時候,趁著看守的人不注意,咬舌自盡了。
花月媚氣的差點跳起來,她摸著自己熬夜忒久的黑眼圈,好懸沒罵死手下派出去的那個人:“你怎麽做事的!啊?人什麽時候死的,是不是因為你跑慢了懈怠?!你個兔崽子——”
李婉兒無奈的給她摁在自己的座位上:“霸王花兒,你先歇歇,別事情沒結把自己先給氣死了,都是我的錯,啊,我的錯,不該讓你熬夜保護人、審饒。”
花月媚壓根兒不是恨熬夜,隻是氣自己廢了那麽大力氣督辦的事兒,到頭來莫名其妙的黃了,想了解清楚隻能靠“凶手”梁瀅的良心。
她頹然的坐在椅子上,不發一言。
李婉兒的心裏頭更憋悶,畢竟人想殺的是她,找不出真正指示的人,最後涼涼的也是她。
但她有啥辦法?隻能想想咋誆騙梁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