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算是吧，以前我的確不乖。”“剛才的畫麵讓我想起了一部電影，很眾的，裏麵的有個角色很像你。”
“是麽？”宋清持來了興致，支起身子看著他。
“好像是……什麽Bone？前麵的單詞是RED？還是BLUE…”
蘇萌還在仔細搜索著記憶，宋清持本來的溫柔微笑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REDBONE。”
宋清持淡然完，起身去了洗手間，蘇萌連忙起身追了過去，他正在為宋清持居然知道這部眾電影感到開心時，卻發現宋清持將洗手間的門鎖了起來。
“你怎麽了？不舒服麽？”
他在門外聲問道，裏麵沒有人聲，隻有嘩嘩的水流。
“宋？宋你怎麽了？”他有些慌張，不停扭動門把手，又拍門喊道。
“我沒事，我洗把臉就出去。”裏麵傳出宋清持的聲音，慌張又局促。
不可能沒事，傻子也知道這部電影一定勾起了宋清持的一段記憶，而且看情況，似乎不是一段美好的回憶。蘇萌一直守在門外，聽著裏麵的汩汩水聲逐漸變成一股細流，最後消失。宋清持打開了門，前額的發已經濕透，。微紅的眼眶周圍和濕潤的睫毛上掛滿了水珠，一眨眼就簌簌滾落，像淚一樣。
宋清持離開北京時，兩人在機場的停車場裏的告別，隻好稍微推開愛人，
“萌，稍等……等一下……”
蘇萌鬆開手臂時才冷靜下來，立刻低頭挪開了目光，宋清持笑著道，
“我會先回西安待一段時間，你想我了就去西安找我。”
“你家人在西安嗎？”
“對，我父母在西安。你來了我就帶你見見他們。”
“以什麽身份？”
蘇萌笑著隨口一問，卻又立刻禁聲，他恍然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太冒失了，自己兒子的愛人居然也是個，這誰受得了，反正自己父母大概是會被震到。宋清持這邊一定也是一樣的情形，怎麽可能以戀人身份……
“以戀人身份。”
蘇萌愣了一會兒，猛地抬頭看向對方，卻看宋清持目光沉著，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當即就要反駁，
“你胡什麽？別拿我尋開心……”
“我沒開玩笑，你想知道的關於我的一切都在西安。我會認真的把你介紹給他們，你是我的戀人。”
字字句句鏗鏘有力，砸在他的心上。
畫麵的特寫鏡頭給了荔枝，水嫩晶瑩的果肉在修長手指的撥弄下露了出來，玫紅色的果皮順著掉落在放在桌子上的果盤裏。鏡頭逐漸拉遠，男孩的背影出現了，時不時抬頭望向窗外的那個人。窗外是一片靜謐的庭院，一個男人站在庭院中背對著畫麵抽煙。
蘇萌將畫麵調慢，仔細看著。就在畫麵中的男人要轉身時，忽然門鎖處傳來鑰匙扭動的聲音，有人推門進來了，
“媽呀，龍哥，這個點兒了你還在啊！”是抱著一大摞資料的助手。
“嗯，在拉片子。”
他將視頻畫麵迅速縮後才回應了一句。
“什麽電影啊？”
助手忍不住好奇，之前蘇萌也會在深夜時候獨自在工作室裏拉片或者研究劇本。但從來沒有像今這樣遮遮掩掩。蘇萌扭了扭有些酸困的肩膀，
“老電影，你不感興趣的。”
“哦…那龍哥你早點休息，我先回去啦。”助手聽出他的語氣有些冷淡，立即識趣的關上了門。
REDBONE是七年前的電影，導致知道的人並不多。
而該影片的導演也因為沒有申請上報，就擅自將電影送去國外參加影展和評選獲獎一事被禁止十五年內從事影視製作活動，後來鬱鬱而終。
也正因如此，這部電影的國內報道少的可憐，隻有寥寥幾篇。
“反骨”是這部電影的中文譯名。
演員列表的信息就更少了，他搜索了很久才找到零星幾段內容，依舊模棱兩可，似乎有人在故意掩蓋。一段導演生前和影片主演麵對國外記者采訪的視頻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部電影的選材與立意和貴國的主流意識差別還是很明顯的，您有想過如何融入自己國家的電影市場嗎？”記者的問題總是辛辣而直宋。
當時的導演意氣風發，雙眼凝聚著光彩，想了一會兒才，“我從來沒想過要迎合誰，我拍的都是這個世界的真實。”
坐在一邊的青年演員沒有話，隻是微微低著頭。視頻有些古老了，分辨率很低，不過聲音還比較清晰。
“這部電影您對所有參演的演員都做了假名處理，演職員表裏麵的演員姓名據也都是假的，請問是為什麽呢？”
“我拍的雖然是電影，但這些事情都是真實的。我要保護願意將真實呈現出來的演員，他們信任我，支持我，願意在鏡頭下講述這些令人悲憤的，暴躁的，惋惜的回憶，但這也意味著他們要再次被痛苦折磨。我能力有限，能做的就隻能將他們的名字隱去，保護他們的隱私，將他們和大眾無底線的惡意分開。”
眾人不再發問，視頻在一陣短暫的沉默中結束了。沒有人知道這段采訪後續發生了什麽。放映結束後的黑屏充斥在整個幕布上，像是一個洞窟的入口。
REDBONE，是那位榮譽無數的導演的遺作，一部離經叛道，剖析人性到令人發指地步的電影。
電影由三個故事組成，第三個故事的名字作為電影的名字。蘇萌也終於認出鄰三個故事的畫麵裏的男孩，那個在畫麵中與擁抱，相互利用，最後相互殘害的演員，是當時剛畢業沒多久的宋清持。
“我拍的，都是真實。雖然醜陋，但人生就是如此。”這是蘇萌參加一次酒會時，那位導演的致辭。
“你以前的風格可不是這樣，反骨這個片子對演員的折磨太深了。你根本是在逼迫他們去汙化生活的本質。那個年代有它一定的曆史特殊性，你不應該一直揪著陰暗麵不放啊，還無限擴大。你根本不愛這個世界。”
一位資深製片人發表了辛辣的品評，導演在台上平靜的看著對方，道，
“我愛。愛所有的一牽愛到即使它醜陋，自私，暗無日，我仍願意記錄它。”
再多的話已經記不清楚，隻記得第二導演在室內燒炭的消息占據了頭條，輿論沸沸揚揚，喧囂了一個月才歸於沉寂。REDBONE徹底沉入了記憶的深處，沒有人再提起。他將片子拷貝了一份。
宋清持的信息每都會有，隻是不再像開始那麽頻繁，大多是早晚的問安，或者拍到了什麽有意思的東西會分享給他。蘇萌試著問過他和家人相處的怎麽樣之類的問題，宋清持都隻是發幾個表情代過。
“我處理完了，去找你？”
他點擊發送後，將手機扔在一邊期待著對方的回應。不多一會兒，手機震了。
“來吧，航班信息發給我，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