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肖萌回宮時，仙姬找她，讓她代出征的顧鴻淵去赴人境皇子潯的生辰宴會。
宴會上，馨和“花殤”也來了，北國卻隻派了個使臣。馨和北國使臣在宴會上連敬酒都不曾。
吃酒時，馨湊了過來，提及雁聲叛變之事，並雁聲這樣做是有緣由的。當年，西南兩國曾交惡過一段時間，休兵後互派了質子。雁聲和他的幼弟來到南國。當時長老專政，馨兄妹和雁聲兄弟的處境都不好，雁聲反而還照拂了馨幾次。但他的幼弟因為妖力低微，加上水土不服，心思又重，總是將死將活的。等他們回西國時，因為他們父親犯零錯，犬大將便將他們一家趕到了封地。他們兄弟二人剛回都城便又要輾轉，他的弟弟死在了路上。由此雁聲便恨上了犬大將他們。
“雁聲其實是個重情義的人，我前兩年見到他的時候，他腰上還係著他弟弟為他做的竹笛。”
“……你是想讓我向顧鴻淵求情？”
“不，我什麽都沒……我隻是覺得，世間萬物都有因果，不能隻見了果，就忘記了其中的因。”
……
“對了，緣找到了嗎？”
“沒有！八成是那老東西扣下了他，還來向我這裏裝糊塗！”
左右北國使團還是準時到了，仙姬便不再糾纏此事。但她心念一轉，忽然想到五十年前顧鴻淵同南國北國皆鬧得不甚愉快。這些年他在外遊曆，估計也未與兩國之人多加走動以消除誤會。若是明日，他們舊事重提，以顧鴻淵的性子，真不定會出什麽事。
思來想去，仙姬吩咐道：“晚上把南國、北國之人邀到映泉宮來，我設個宴。”
青梧跟隨仙姬多年，自是知她心中所憂，便問道：“不需要通知顧鴻淵殿下嗎？”
“不必。”仙姬重新闔上雙眸，揮揮手讓青梧下去。
可青梧沒有動：“恕青梧直言。今晚宴，兩國之人恐有刁難。婢子知夫人愛子心切，可夫人喚殿下回來不就是因為西國的擔子太沉了麽？夫人總這般護著殿下，殿下何時才能為夫人分擔一二？”
仙姬聽了，沉默許久，終於張開眼直起身，緩緩開口：“你得對。明日，他便是西國的王了。一旦他成了王，就不隻是我的兒子。一個王，不能沒有擔當。”
“通知他吧。但也不必讓他出席了，就讓他坐在屏風後麵看著。”仙姬起身，“讓他看清楚，要當好一個王，究竟需要怎樣的覺悟！”
華燈初上。
明日便是新王的繼位之日，宮人們在做最後的準備，進進出出，不敢安歇。無數宮宇殿落始終亮著燈火，自一間一室起，耀亮一殿一宮，照映萬千宮闕，乃至臨陽路上亦遙遙可見其間光亮。
映泉宮裏，無數宮燈高懸，樂班在角落裏奏著歡快的曲子，一身鮮紅衣裳的女子正在大殿中央踩著樂音翩翩起舞。那舞女時而緩移蓮步，時而輕折柳腰，長長的水袖起起落落間舞出萬種風情。
仙姬坐在主位上，她左右兩側本是為南北兩國留的位席。隻是現在，僅有北國之冉了。她已派青梧催促南國陛下，還有那位攝政王，希望別出什麽事才好。
想著，她倒了一杯水酒，走到北國老殿下麵前，笑道：“殿下遠道而來，本宮先敬您一杯。”
老殿下雖然比仙姬還高出一輩，但單看麵容也不過三十上下，與衡宇一樣是金發碧眸，但那雙眼睛較之衡宇要滄桑許多。他見仙姬過來，正要倒上一杯，一直在他左右的一名女子已將酒水遞到他手邊。老殿下接過來，一飲而盡。
老殿下與衡宇為北國雪狐，可那名女子卻是黑發黑眸，一副人類的樣貌，身上甚至還穿著陰陽師的狩衣。她身邊不遠處便坐著衡宇。衡宇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但仙姬飲完酒的時候，還是站了起來，道：“夫人萬安。不知顧鴻淵……陛下現在何處？”
“怎麽？我設的宴你就不願來了？偏得顧鴻淵到場不成？”仙姬掩唇而笑，“起來，你這孩子怎麽變得如此生分？不顧鴻淵今日還未繼位，即使他繼了位，你們時候的情誼難道就不算數了？何況現在又沒有外人，你像以往一樣直呼他名諱又有什麽關係。”
老殿下若有所思：“如此來，西北兩國之情誼也當一如往日？”
仙姬笑道：“那是自然。”
老殿下緩緩放下酒杯：“五十年的事，他能放下？”
仙姬道：“西國的王，自當以西國為重。”
西北兩國畢竟交好多年，老殿下點到即止，並未多言，隻道：“那便好。”
“呦，好什麽呀？”忽然傳來女子聲音，“你們西國北國都湊到了一處，偏把我南國晾在一邊麽？”
仙姬循音望去，但見話者是一藍衣女子，黑發紫眸，麵容姣好。而那女子身前半步遠的地方，便是一身青衣的攝政王。攝政王名為“笙”，碧發紫眸，生的清朗俊逸，與南國君上本是雙胞兄妹。
“雲箏。不得無禮。”笙回頭道。
“是我失言了。”雲箏雖斂身行禮，話裏卻沒什麽誠意。
在攝政王前方，便是南國女帝。這位女帝名為“馨”，一身淺青衣裙，滿頭碧色長發用根白玉簪子鬆鬆挽起，卻是一雙紅眸。此刻，她正被侍者攙著往前走，一雙紫眸滴溜溜地亂轉，似是好奇，似是迷茫。那位侍者一身白衣，黑發黑眸，竟是人類。他樣貌平平無奇，隻眼角一顆朱紅淚痣分外惹人注意。
這時候，馨看到了仙姬，歪著頭眨了眨眼，但顯然沒認出她來。仙姬不由暗歎口氣。馨當年登基可不比顧鴻淵，是硬生生殺出來的。起來馨當年還與顧鴻淵有過婚約，隻是她與五十年前那件事攪到了一處，最終落得個瘋瘋癲癲的下場。她的同胞兄長隻得當起攝政王，才穩住了南國朝政。
笙眼看著那侍者將馨扶到位席上端端正正坐好後，才轉過頭對仙姬道：“西國庭院修得精巧，陛下一路賞玩，不心誤了時辰，還望夫人勿怪。”
仙姬自然知道這是笙的借口，十有八九是馨又犯了瘋病。不過她不能也不打算點破，隻笑道：“怎麽會呢？馨陛下若是喜歡，改日本宮親自作陪，定讓她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