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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驚現虎嘯軍

  “二郎為何這麽怕.……?”江呈佳還沒問完,寧南憂便昏厥了過去,倒在她懷中一睡不醒。


  江呈佳將一顆心髒提至了嗓子眼,慌亂的喚道,“二郎!二郎!君侯?君侯,醒醒!快醒醒!莫要嚇我!?”


  她滿臉驚慌,顫抖著去解他的腰帶,一隻手伸進他的裏衣,輕輕一抹,便覺察到一團濕氣與血腥撲來。她伸出手,隻見一片刺眼的猩紅落在她的指尖,順勢流入掌心,猙獰可怕。


  寧南憂身上的傷口因急速駕馬前來尋她,徹底崩開,已然血流不止。可她卻沒發現他的絲毫不對,隻因他身著玄衣,血色融入一片黑色之中,令她看不出半點不妥。江呈佳鼻酸起來,此時此刻無比後悔,懊惱自己方才為何要如此任性,沒有顧及到他的傷勢,隻顧著自己出氣。


  江呈佳握住他有些發涼的雙手,坐在地上孤立無援。她心間慌亂不已,根本無法冷靜思考,一手壓著他胸口裂開的傷口,一邊想著如何將他帶離此地。


  她努力呼了口氣,逼迫自己冷靜下來,爾後輕輕將寧南憂扶起扛在肩上,一步一晃的朝前走去。現下這種情況,她定然不能帶著他在騎馬,隻能慢慢往回走,好在他們跑的並不是很遠,方才也已走了一段路,應該很快便能尋到車隊。


  寧南憂整個人壓在她的身上,令她寸步難行,隻能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移,沒走幾步,她便聽見山前有馬蹄聲傳來,緊接著便有隱隱火光傳來。江呈佳心中一喜,本以為是季先之帶著人馬來尋,正準備上前高喊一聲,讓來人注意到他們。誰知,她還沒喊出聲,便被一隻手死死捂住了唇,轉眼間便被拉入樹林間,躲到了高昂茂密的草叢裏。江呈佳反應過來,欣喜若狂的朝身邊的人看去,便見寧南憂強撐著睜開了雙眼,一隻手緊緊抱著她,另一隻手費勁的捂著胸口的傷處,額上出了細細的汗。


  江呈佳滿心滿眼皆是他,心下著急,也沒在意前方來的人馬,剛要詢問,又見寧南憂迅速的做出噤聲的動作,示意她不要開口說話。


  她這才察覺不對,於是按捺住心下的擔憂,豎著耳朵細細聆聽不遠處疾行而來的馬蹄聲。


  來人所駕之馬,馬蹄落地傳來的聲音不似家馬一般輕便,更顯厚重沉悶,像是軍馬才能發出的聲音。她有些詫異,心下覺得奇怪。此路通往臨賀,卻並不是官道,寧南憂為了節省路程與時日,特地選了一條山路前往臨賀。此地荒野山林,十分偏僻,若是走私馬匹倒有可能選擇此路來行,但軍馬卻險少行此路。江呈佳扭頭朝寧南憂看過去,壓低聲音悄悄在他耳邊詢問道,“是軍馬……這裏怎會有軍馬行至?”


  寧南憂聽此,眸光微微一顫,顯然有些意外,“阿蘿好耳力,聽得出這是軍馬?”


  江呈佳麵色嚴肅,雙眼緊緊盯著前方,小聲道,“不難,我自小是在馬背上長大的,況且兄長從過軍.……我跟著兄長在軍營裏帶過幾年。軍馬還是家馬,我輕易便能分辨得出。隻是,為何這裏會有軍馬?”


  寧南憂並沒有回答,隻是又將她抱緊了些,壓在草叢間,屏著息,靜靜等待著那隊人駕馬靠近。漸漸的,林間那片火光化成了一群身著青鐵魚鱗甲,沉玄披膊,腰胯牢係鐵衣垂緣,全副武裝的軍將。


  這群軍將,個個手持青銅環首刀,腰際配有寶劍,軍馬左側垂落著紋路似虎的鉤鑲盾,右側又掛有材質上佳的弓弩。


  江呈佳心中疑惑不解,黛眉擠成了一團。大魏軍中,能夠穿青鐵魚鱗甲,同時配有寶劍、青銅環首刀、鉤鑲盾以及弓弩的軍將並不多見,必是上等將衛才能有如此配備。隻是她猜不透這群人究竟來自哪個軍營,又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便忍不由的不安起來。她正細細觀察著這一群人,寧南憂卻在此時突然靠近她的耳邊輕聲說道,“阿蘿.……可有聽說過虎嘯軍?”


  “虎嘯軍?”江呈佳重複了一遍,神情有些異樣,她盯著眼前這一群人,忽然覺得一切有了解釋。


  大魏最強軍隊,便屬寧錚麾下的虎嘯軍。虎嘯軍之配備乃為大魏頂尖,難怪這一群人所配置的武器這般完備。


  “不錯,這群人怕是我父親麾下虎嘯軍一營的士兵。”寧南憂臉色愈發慘白,忍著渾身疼痛猩熱,強撐著說道。


  “既是你父親軍中兵將,為何我們要躲?”江呈佳皺一皺眉,裝作什麽也不知的詢問起來。


  寧南憂卻在此時沉默不語。眼瞧著那一群軍將在山徑間下馬休息,似要向他們這邊行來,寧南憂便急忙拉著她一同壓低了腦袋,將兩人完全隱於了草叢之中。


  兩人屏著呼吸,一動也不敢動,生怕來人發現他們的存在,緊接著這群奔馬勞累的士兵便交談了起來。


  一段對話傳入了他二人耳中。


  “將軍,快些下馬歇歇腳吧,再有幾個時辰,也就到臨賀了。”一個小兵衝著林子那頭喝了一聲。


  接著,一聲沉悶渾厚的應答聲從兩人的右側傳來。那人到了一句,“這就來。”兩人便又聽見右側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下馬聲,魚鱗甲與環首刀的摩擦聲有規律的起伏著。


  “將軍,此次代王究竟叫我們一營來臨賀做些什麽,您知道麽?”此時又有另一個小兵開口詢問起來。


  那被稱作將軍的人卻嗬斥了一句,“問那麽多作甚?多問無益,你們安心跟著我後邊做事便好。”


  “將軍,並非我們好奇,隻是代王此次加賞我們一營三帳這幾人,又派我們來臨賀這樣的異亂之地,實在令我們難安.……”那小兵不死心又繼續問道。


  “代王此舉我也甚覺奇怪,但主公之想法,於我們又何幹?我們隻需做好代王交代的事便好,其他事也不歸我們管。代王說了,此次若事情辦得好,歸去便能令我們加官進爵。”那將軍也遲疑了一番,最終沒想太細,不耐煩答了一句。


  那幾個小兵竊竊私語了一會兒,便沒再繼續問。又是一陣沉寂後,不遠處又傳來上馬的悉索聲。幾聲長斥鞭打,馬蹄聲便再次響起,一陣塵煙飛揚,那群軍將揚巾而去,沒過多久便漸漸消失了蹤影。


  待他們走遠,寧南憂這才喘了一口氣,從草叢中緩緩支起身,有些費勁的坐了起來。


  江呈佳擔憂他的傷勢,急匆匆的從後麵抱住他,讓他倚靠在自己的身上,少費些力氣。


  “君侯可還撐得住?”江呈佳瞧著他慘白似雪的臉,萬般心疼道,“是我不該.……不該如此任性的出來,竟讓怒意控製了心緒,忘記了君侯的傷。”


  她自責起來,令寧南憂一直陰沉著的臉上好不容易多了絲笑意。他懶懶的靠在她的身上,喘著氣道,“你知道錯就好。”


  江呈佳沒反應過來,還一個勁兒的點頭,待到神智清醒,才意識到他又在占她言語上的便宜,於是不高興道,“君侯又在瞎說什麽?我沒錯,錯的是君侯。若君侯沒有突然對我發脾氣,我也不至於如此。”


  寧南憂見小姑娘反應的快,無奈且無力的笑了笑,隻能做了妥協,“好,好罷,是我的錯。阿蘿莫要再同我置氣。”


  江呈佳又氣了一會兒,看了看愈發陰沉的天,隻覺呆在這裏不是辦法。寧南憂身上的傷還需快些處理,否則再次感染便不好了。於是她輕輕扶起他,輕聲在他耳邊道,“君侯可以起來嗎?你架著我,我們回去.……你身上的傷.……不能拖下去了。”


  寧南憂疲憊道,“不必。我估摸著,季叔也在附近了。再等等,他會尋到我們。”


  江呈佳瞧著他一直捂著胸口傷處,更是焦慮道,“可你的傷勢……”


  “夫人放心,死不了。”他輕描淡寫的說出這句話,仿若一點也不在意他不斷流著血的傷口。


  “君侯.……你怎得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子?”江呈佳忍不住責怪起來,聲音亦有些哽咽生澀。


  “怎麽就不愛惜自己了?”寧南憂見她難過起來,淺歎一聲道,“夫人太過擔憂了……莫要亂想,我知道自己的身子。”


  江呈佳沉默下去,看著他蒼白無力,虛弱不堪的模樣,心下再次自責起來。


  寧南憂昏昏沉沉的靠在她身邊,有些神誌不清的說道,“今夜.……你見到虎嘯軍之事,莫要同旁人說起。”


  她蹙起雙眉疑道,“為何?此事可有什麽不妥?”


  他用力呼吸著,疲累道,“我與我父親,不似你想象中那般.……我同他關係並不好。他……他派遣虎嘯軍前往臨賀……定有什麽秘事,可此事你知曉,反而對你們江氏一族不妙。若你能保守秘密,便無礙。”


  寧南憂開始斷斷續續,語無倫次的說起話來。


  江呈佳見此,臉色愈發的灰土,焦灼不安道,“君侯,你萬不要睡過去,同阿蘿說說話。”


  寧南憂卻愈發的沉悶下去,卷翹的眼睫顫抖著,雙眸緩緩合上,眼看著快要昏厥過去。她滿臉焦急,撫了撫他的額頭,才驚覺滾燙異常。


  江呈佳驚的收回手,手慌腳亂起來,不停拍打著他的臉龐,企圖喚醒他。


  他身上的傷勢很顯然的惡化了,傷口感染化膿牽扯到了內腑,導致此刻發起高燒,才會如此昏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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