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借酒壯膽
“臨賀多場動 亂中竟還有烏滸人參與其中?”千珊的嘴巴張成一個鹹蛋,驚訝非常。
“也難怪你那麽驚訝。畢竟當年孟災曾經差一點致寧錚於死地,我與兄長都未曾料到寧錚會去尋那烏滸王孟災合作。”江呈佳歎道。
“姑娘,說到這裏,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來。”千珊忽拍腦門,有些懊惱的說道,“半個月前,拂風曾與我說如今的桂陽郡治所郴州縣內多了許多不屬於此郡編製的軍兵。此事我起先並未在意,以為是桂陽郡內守衛軍擴編,還未收納這些軍兵。”
江呈佳緊張起來,盯著千珊道:“你確定……那些軍兵不屬於桂陽郡內編製?”
千珊見她神情緊繃起來,不禁蹙起眉:“的確不是。”
“這些軍兵很有可能是寧錚私兵。”江呈佳腦子一轉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淮王這是想趁此夾擊臨賀……令蔣氏措手不及,予以重創。”
“這麽說,一旦曾於勸說那烏滸王成功,與潛藏於交州的中朝密探聯手,一起攻打臨賀……那麽關內侯蔣善必會領全族迎戰……此時,那淮王便會迅速命人領藏匿於桂陽中的私兵偽裝成烏滸人士對臨賀進行夾擊。這一戰雖然不見得徹底令蔣氏從臨賀消失……卻會使得蔣氏重傷,若此時烏滸王再與中朝串通一氣繼續作亂,那麽蔣氏恐怕.……”千珊越說越是心驚膽戰,麵色尤為黑沉。
江呈佳卻凝眸沉思起來。
片刻後,她突然道:“依你所見.……你認為君侯會做些什麽?”
兩人之間本是陷入沉寂中,千珊忽而聽見她這樣問,不由一怔,眸光一斂皺了皺眉頭道:“若是蔣族因此戰事被滅.……魏帝定會追究君侯的瀆職之罪……君侯此番遭受泉陵的變故,想必不會甘心擔此罪責,或許會阻止淮王此舉?”
江呈佳卻搖了搖頭:“並不見得.……你還是不了解他,君侯就不是個會因為對德王懷恨在心而不願承擔瀆職之罪的人,棋局已開,他怎麽舍得親手將其砸爛?泉陵風波剛剛過去,寧錚依然沒有解除對他的懷疑,這個時候.……他不會冒險阻止寧錚的這個行動。畢竟他需要靠臨賀之行來遮掩他在朝堂之上的動作。況且他心思極為縝密,想必早已想好脫離罪責的應對之法。”
“如此說來.……君侯會在此中助力淮王?”
“這是必然。”江呈佳十分肯定的回答著,但轉而蹙額沉思了一會兒遲疑道,“但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君侯會之所以會自請來此地,還有其他謀劃。”
“什麽謀劃?”千珊並未想到任何疑點,隻好詢問江呈佳。
江呈佳忽然安靜下來。
就在千珊想破腦袋也沒明白寧南憂究竟還有其他什麽謀劃時,江呈佳倏然開口說道:“明日,你且悄悄溜出府,去告訴拂風,讓他去查一查弘農盧氏與臨賀蔣氏從前有過什麽交集.……”
千珊的腦瓜裏怎麽也想不通這事怎麽又同弘農盧氏牽扯上了關係?
她想不明白,也不便多問,隻能點點頭應下。
“想必,這些天臨賀不會有太大的動靜。那曾於雖去了廣州,但烏滸族內部鬥爭亦是十分複雜,若想盤旋其中,說服烏滸族內各部落統領,再說服那烏滸王還沒那麽容易。你且讓拂風警覺一些,多安排些高手護佑蔣氏一族。”沒過少時,江呈佳又開口補充了一段話。
然後便麵露倦色,靠在榻上歪著腦袋開始有些昏昏沉沉起來。
千珊於一旁替她疏通筋骨,為她按摩,遊刃有餘的力度很快便讓江呈佳酸軟的身子陷入更深一層的疲憊中,漸漸的迷糊了意識。
時間就像黃沙,抓一把,很快便能從指縫裏悄悄溜走。
寧南憂搬去浴房有小半個月,等到後院的書房建好,一月時光便已過去。
江呈佳獨自一人在北院主屋裏將養了一月,身子越養越虛,大概是她帶著病整日處理著指揮府上下一應事務,身邊還隻有一個千珊看顧,於是過於疲勞,才始終養不好身子。
寧南憂卻恰好相反,許是多年來的晨練使得他的身體異常健康有素,愈合能力極快。若誰經曆了那胸口背後剜除腐肉的痛楚,想必沒個兩月都不能爬起來。可他隻休息了三四天,便能從床上爬起來批文書,寫章奏。一個月自然足夠他的傷口痊愈。
當然這一個月裏,那湘夫人更是功不可沒,時常圍在寧南憂身邊侍候,很是周到小心。美其名曰:疼惜表兄。
曹氏因顧及江呈佳身子一直虛著,也並未阻止李湘君照顧寧南憂,隻是叮囑李氏,讓她人前人後與寧南憂稍稍保持些距離,其餘也並未多說。
後院的書房建好,眼看著寧南憂就要從隔壁浴房搬到書房去住,江呈佳終於止不住這積壓多日的情緒了。
當然,出於一月前,那一夜裏她無意間撞破李湘君與寧南憂的私會之事,心底總還是泄氣的很,整個人懨懨的,也同人吵不起來。
於是這天夜裏,她借了點酒力,想要同寧南憂大鬧一番。
今夜天色漆黑,四周一顆星辰也無,皆被烏雲遮住了亮色,便是連那月亮也躲在了雲堆後麵懶得見人。
寧南憂此時正倚在浴房長榻上讀書,門卻突然被人用力推開。隻聽見“哐當”一聲,令他驚得坐了起來,卻瞧見江呈佳一臉通紅的站在門檻前,醉眼迷離的望著他。
“君侯究竟要同我分房而置多久?”她像是醉了,又像是沒醉,身上一股子濃重的酒氣朝著寧南憂撲麵而來。
他擰了擰眉頭,冷著一張臉盯著她問道:“你喝酒了?”
“君侯還沒回答我的話!”這姑娘踉踉蹌蹌的往浴房裏踏,差一點被門檻搬到,跌跌撞撞的往屋裏衝,寧南憂看得心驚膽戰,立即下了榻要去抱她。
誰知這小姑娘進了屋,搖搖晃晃的走了幾步便自個兒站穩了。
寧南憂輕輕拍了拍腦門,不禁覺得自己方才的問題有點蠢。江呈佳醉的這樣明顯,他還需多問一句麽?
緊接著,還未等寧南憂說些什麽,江呈佳卻轉過身狠狠地將浴房的門關上,並用木條拴上,靠在門上衝著他嗬嗬笑著。
這笑令寧南憂毛骨悚然。
他打了個顫,瞪著她,一張冷麵嚴肅道:“誰允許你進浴房的?”
“怎麽?我想沐浴你還不允啦?浴房浴房.……之所以稱之為浴房!不就是給人沐浴用的麽?憑什麽就成了你的屋子?你憑什麽將我趕去東院沐浴?你不知道那裏陰冷麽,我每次洗浴後都覺得身子涼……寧南憂!你作甚搶我浴房!”江呈佳嘀嘀咕咕,罵罵咧咧說了一堆話,越說越委屈,一坨紅雲映在她的臉上,白裏透著一抹鮮麗,遮去了這些天的病氣與蒼白,更顯得嬌柔了些。
這帶著哭腔的罵語令寧南憂聽著不由自主的心疼起來。但他依然強忍克製住了。
“所以,我讓人修了書房.……明日起,我便去書房。這浴房會歸置成原來的模樣,你也不必去東院沐浴了。”
寧南憂抬抬眉,轉了身,繼續穩坐在榻上念著自己的書,不理會耍酒瘋的江呈佳。
“去書房!去書房幹什麽!和你那君姐幽會麽?!”江呈佳質問起來。
這話使得寧南憂嘴角彎下來,指腹不斷摩擦手中竹卷,整個人更加暗沉下去。
“你怎麽不回答我?”小姑娘三兩步衝到寧南憂麵前氣憤道,“我說的不對麽?”
寧南憂沒理會她,繼續讀著自己的書,坐如泰山,紋絲不動。
“寧昭遠!”
小姑娘連名帶字的喚著他大名,整個人凶巴巴的叉著腰站在他麵前,死死瞪著他。
寧南憂蹙了蹙眉頭,放下手中竹卷,抬眼看向她。
“你可真是厲害!成日喜怒無常,陰陽不定,一會兒對我好的出奇,一會兒又臭著一張臉,冰著一顆心,把我丟到角落裏不管!你要是討厭我,早說啊!何必這麽吊著我?你若是討厭我,咱倆大可在成親那日就說清楚,我保證同你保持距離,不會靠近你半分!可偏偏……你要對我好!讓我心裏有你……如今,那李湘君來了,你就要將我一腳踢開是麽?你這個負心漢!我呸!”江呈佳指著他的鼻子狠狠啐了一聲。
明明是罵人的話,可寧南憂聽起來卻並無半點不適,心裏反倒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甜意,他略有些頭疼的盯著這喝醉酒的小姑娘,開口說話時聲音不自覺的輕柔了許多:“你這幾日病著,總要好生將養。我身上也有傷,所以分房而置是最好的,你莫要瞎想。”
“什麽要我養病!”江呈佳繼續罵道,“那是你的借口!你明明就是厭棄我!”
她說著說著,便哽咽起來,眼裏泛起大片大片的淚花。
寧南憂登時有些無措,於是伸手去拉她,卻被江呈佳猛的一下拍開。
“你不許碰我!”
小姑娘較真起來,凶巴巴的衝著他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