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翻臉不認人
寧南憂眉頭一挑,身子往後坐了一點,低聲柔道:“好啊,我不碰你。”
江呈佳垂頭喪氣的站在他的麵前,眼裏看到的景象顛三倒四,模糊不清。沒多久,她便站不穩當,直接倒在了麵前狹窄的木榻上。寧南憂敏捷躲讓,整個人倚在牆上有些無奈的看著睡在自己身邊的小姑娘。
江呈佳打起呼嚕,喉嚨間總冒出一陣“咕嚕咕嚕”的哼哼聲,有時咂吧咂吧嘴,囈語幾句便再沒了聲音。
他呼了一口氣,貼著牆壁靠近床頭點著的那盞油燈,繼續看書。
本以為江呈佳就這麽睡下了,不會再鬧。但事情一旦是這個姑娘弄出來的,似乎都沒那麽容易解決。
寧南憂正讀著古卷出神,沒片刻,身邊忽而傳來一聲怒意滿滿的叫吼聲,將他嚇得差點從榻上跳起來,整個人打了個激靈,麵色青白的朝身邊的姑娘看去,隻聽見她罵道:“司馬徽!你這個無恥小賊!若不是你!簡岑不會死!”
他眼皮突突的跳起來,覺得江呈佳叫出口的這兩個名字異常耳熟,似乎在哪裏讀過。半晌後,他突然將目光轉向手中的古籍史冊,有些驚愕。
這司馬徽與簡岑莫不是大燕朝的亡國皇帝與那曾差一點滅了燕朝的叛臣越王?
他心底湧出一股古怪的感覺,隻隱隱覺得胸口有些悶。少頃,他才釋然一笑,許是這小姑娘也讀過那關於越王的史籍罷。
寧南憂盯著江呈佳的側顏,有些好奇為何她會替簡岑說話?
那簡岑是千古佞臣,無論是史冊還是流傳於坊間的古籍,隻要是有關這位越王的,通通是貶詞,毫無褒獎之話。
就連以暴 政而揚名,令燕朝亡國皇帝司馬徽在史冊記載中唯一令人認同的功績便是誅殺越王簡岑,僅僅是除叛臣逆賊的一戰,卻被後人標為大功。可見當時,不僅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都對這位越王簡岑恨之入骨,恨不能將他挫骨揚灰。
可今夜,他身邊的這個姑娘卻偏偏替這人人唾罵的佞臣說了話。
寧南憂想不通,因為他心底並不同情這個越王簡岑,認為他之所以會聲名狼藉,不得好死完全是自討苦吃,誰叫他偏偏因一個女人與天下為敵,最後變得眾叛親離,死無全屍。
他搖了搖頭,見江呈佳還在不依不饒的鬧著,便一鼓作氣將她攔腰抱起,預備把她送回臥房。
誰料他的手剛剛攀上小姑娘的腰際,小姑娘就迅速的抓住了他的臂膀,朝床榻裏邊用力一推,竟輕易的令他仰麵摔在絮上。
浴房的木榻,是他命季先之隨意找的一堆木板做得,做得十分粗糙,其實睡上去並不舒服,這樣被江呈佳猛地一推,木板便傳來劇烈的聲響,他也滿麵痛楚的仰在榻上。
在他還未反應之際,江呈佳忽地趴了上來,抱著他的脖子不撒手,小聲呢喃道:“我相信,我……我一定能帶你回去。”
寧南憂目光一頓,眼神停留在她紅撲撲的臉頰上,低低問一句:“你要帶誰回去?又要回哪去?”
江呈佳迷迷糊糊的盯著眼前這個熟悉的臉龐,忽而咧嘴一笑道:“自然是帶君侯回去,我們回會稽,去江南!君侯.……你不是也從小在江南長大的麽?你一定很懷念那裏吧.……我也喜歡江南……烏簷橋畔石堆砌,皆是江南好風景!君侯……我們去江南吧.……”
“可我不喜歡江南。”寧南憂拒絕道。
“為什麽不喜歡?”她趴在他的耳邊悄悄詢問,似是怕被旁人聽見。
寧南憂盯著梁頂,腦海中拂過往事,一片片黯淡,一片片灰沉記憶,令他苦澀一笑:“因為那裏有太多與故人的回憶。”
他不知不覺的說出這樣的話,醒神後才驚覺自己說了些什麽,有些暗惱自己沒分寸。後來瞧著江呈佳滿臉醉意,像是也沒聽見他說的話,這才放下心。
他推了推靠在身上的小姑娘,溫和道:“起來吧,你該回去了。”
“不!我不回去!這裏是我的!君侯你也是我的!我為什麽要回去?”
她跨坐在他的腰際,一隻手指了指寧南憂,另一隻手指了指自己,癡癡的笑了起來。
他被她這略有些孩童稚氣般的笑弄得愣住,心底被冰封處又一次鬆動。
從未有過的感覺湧上心頭,寧南憂笑了笑。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這是第幾次因她而觸動了。
江呈佳在他怔神期間,翻身下了榻,朝浴房裏原先擺放浴桶的地方走去,嘴裏語無倫次道:“夜深了,需沐浴……我要沐浴……”
接著她脫了外衣,脫了內衫,脫了內襯,又預備將裏衣脫去。
寧南憂反應過來時,江呈佳幾乎要光溜溜的站在大開的窗前,屋外連綿一片山地,但有幾戶人家點著油燈。
他心中大驚,立即拿著榻上唯一一床被絮,朝江呈佳衝去,一把將她裹住,往肩上一扛,帶回了榻上。
小姑娘幾番掙紮,從裹成一團的被絮裏冒出個頭,小臉紅撲撲,可憐兮兮道:“君侯連沐浴都不讓……”
寧南憂有些頭痛,真恨不得此刻將她打暈。
還沒消停片刻,江呈佳又很快揭開了纏成一團的褥絮,整個人撲在他懷裏,一雙嬌嫩的小手分外有力,狠狠鉗製著他,將鮮紅欲滴的唇瓣送了上來。
他躲了過去,不讓她如願。小姑娘竟不依不饒的在他身上摸了起來。
嬌柔無骨的一雙纖纖玉手遊走在他的胸膛上,令他渾身火氣高漲。
他忍著,沒過多時,江呈佳便欺負的愈加厲害起來。
寧南憂被撩撥了許久,這下終於徹底動情,再經不住她的誘惑,欺身而上,將一旁的褥絮蓋過頭頂,鑽進被窩裏幹大事去了。
天一亮,黑夜已過,窗外連綿的小山裏傳來一陣雞鳴聲。
寧南憂一覺睡起,竟然覺得身體史無前例的空虛起來,他困倦的撫了撫額頭,一隻手順勢放進被窩,摸了摸身旁。卻發現江呈佳早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他立即翻身坐起,發現放在榻邊的木屐早不知蹤影。
寧南憂撐了撐胳膊,下床穿好鞋靴,預備起身去尋江呈佳,忽覺腰間一股酸澀。他不禁皺了皺眉,嘴角浮出一絲笑。
昨夜……不可描述……
總之一句話,令他腎虛。
寧南憂緩了緩,一鼓作氣再起身,扶著腰朝屋外走去。
隔壁主屋的門,此時牢牢關著,這不禁讓他以為昨夜隻是一場夢,隻是浴房裏的一片狼藉又證實昨夜並不是夢。
他停在江呈佳的門前,猶豫了一會兒,終於抬手敲了敲門。
“咚咚咚。”
門內並無任何動靜。
寧南憂再敲了幾遍,裏頭還是沒動靜,正疑惑時,身後傳來一聲喚:“君侯敲我門作甚?”
江呈佳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早已梳妝打扮妥當,此刻穿著一身淺青色的芙蓉金線曲裾裙,眉間上了淡淡的青黛色,在柔和的陽光下顯得嬌嫩,又同時有著一股淡雅清冽的氣質縈繞著。
他轉過身奇怪道:“怎麽不在屋裏?”
寧南憂放下了這一月來故意裝出的冷淡,聲色溫柔了許多。
江呈佳對他這樣的轉變倒沒什麽意外,隻是輕挑著眉淡淡道:“君侯且瞧瞧現在是什麽時辰了?我自然是該去向母親請安了。”
她不鹹不淡的態度,仿若昨夜什麽也沒發生過一般。
寧南憂隻覺眼皮突突兩下跳,心裏有些不舒服,但忍了下去,依舊溫和的說道:“如此.……我便同夫人一起去向母親請安,也不必分開各自請了。”
江呈佳卻原地向他行了一禮,客客氣氣道:“君侯還是莫同我一起去了.……我方才去前廳,正發現君姐侯在照壁前,等著君侯呢.……您這一月裏都是同她一起去請安,現在也不必遷就我。”
這酸裏酸氣的話落到寧南憂耳中,令他冷下了一張臉。
“你……”他剛準備開口,江呈佳便果斷地打斷了他。
“君侯千萬不要將昨夜之事掛懷……昨夜我喝多了,說的都是些胡話罷了。”她衝著他莞爾一笑,定定站在院中非常尊敬的說道,“至於.……君姐。我也不會阻止君侯同君姐要好……您既然能夠冷著我一個月……想必日後也能冷著我一年。您犯不著因著我昨夜犯賤獻殷勤而又對我好。”
這話說完,江呈佳便頭也不回地出了北院,朝著曹氏的南院行去,走的十分果斷。
寧南憂上前幾步,追了出去。
照壁前,李湘君的確侯在那裏等著他。
見他從院中匆匆跑出來,她便急忙上前一擋,柔情似水道:“昭弟.……我瞧你應是還未用膳,我在前廳備下了膳食.……你不如同我一起前去先用膳,再同去向姑母請安?”
寧南憂探著身子往院子外看,瞧見江呈佳疾步離去的背影,他忽而覺得這小姑娘有種穿上衣服便翻臉不認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