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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永寧

  關於陳舞娘的來曆,江呈佳隻知道一點,至於她在入青樓之前,有著什麽經曆,又來自於何處,她卻再不知了。當年,千機處十多人去建業查找,也未有一個結果。


  水閣屹立世間的這數年裏,還沒有千機處查不到的線索。可偏偏,這位陳舞娘除了入青樓之後的生活瑣事、紀年大事外,從前的家世背景再尋不到什麽蛛絲馬跡,這讓江呈佳覺得十分奇怪。


  然則這隻是其中一則奇怪之處,而正因陳舞娘與寧南憂有所關聯,江呈佳才更加好奇。


  她好奇當年淮王府中究竟出了什麽大事,令剛出生不久的寧南憂氣息微弱,險些死於嬰孩時期。


  她也慶幸,這陳舞娘是個性子耿直忠厚又十分堅韌不拔的女子,牢記恩情,跋山涉水,處處維護照顧寧南憂,這才保住了寧南憂一命,才有了如今她與他的相遇。


  當年,陳舞娘自鄱陽帶著寧南憂的乳母一路往會稽而來,路途遭遇多次刺殺,兩人皆受了傷,若不是陳舞娘自身有些功夫,隻怕難以撐到會稽。


  隻是,雖然如此,那位跟隨陳舞娘抵達會稽的乳母最後還是遭遇了賊人毒手,為救小主子,舍身撲劍,死於路上。


  足以想象,當時的艱險,而那時陳舞娘亦不過十七八歲,她的驚懼恐慌,亦是可以想象。


  同時,江呈佳對她趕往會稽路上所遭遇的一切,也暗察不對之處。她想不通究竟是何人要對一個尚在繈褓中的嬰孩與兩個弱女子動手,這便是她覺得此事第二處奇怪的地方。


  若是淮王仇家,卻也是說不通這個道理的。當時,明帝在位,寧錚手中也並無什麽實權在手,隻是守一方封地安居過日子的小藩王罷了。他無權無勢,連個政敵都沒有,又哪裏來的什麽仇家?

  千珊凝神想了許久,江呈佳亦沉默了片刻。


  “水河自小呆在水榭歌台,我曾在千機處瞧過有她身世記載的書冊卷宗。當年她乃是建業紅極一時的水榭歌姬,編曲寫文,尤為厲害,便是建業眾多才子也有好些比不上她的。這樣的人或許與陳舞娘走的十分近,對陳舞娘的往事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江呈佳皺了皺眉頭道:“我到底還是想要弄清楚元初十年至永寧三年末這幾年裏,洛陽、鄱陽,母親與寧錚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麽。為何明帝會將貼身精督衛交予寧南憂管製,又為何.……母親與寧錚之間會至如今這般田地?臨沅時,我聽見君侯與竇家三少的對話,總讓我心神不寧。安平侯企圖刺殺君侯……拂風又曾查到十七年前竇尋恩一死與竇家、寧錚都脫不了幹係.……竇月珊自臨沅歸左馮翊的途中又在南郡遭到如今常山侯的追殺。這三者聯係到了一起,雖線索看上去混雜難辨,實則背地裏卻明指竇家舊事,實在蹊蹺的很。若我能夠從水河那裏得知陳舞娘的往事,也許能夠知曉一些當年之事的內情。”


  千珊麵色亦凝重起來道:“姑娘.……此事關乎君侯,水河亦是夜箜閣之人,我們問話招攬之時,還要處處小心。”


  “嗯。”江呈佳點點頭。


  就在這時,那層紙窗木框外傳來一聲極其細微輕巧的聲音。


  千珊未曾聽見,江呈佳卻立即察覺了不對,麵色僵硬下來,朝靠在門旁的那扇明紙雕窗投去目光,整個人警惕起來,抓住千珊的雙手,慢慢從床榻邊上的腳台上下了地。


  千珊本是沒反應過來,垂頭望了望江呈佳的神色,這才發覺不對,於是同樣朝窗外看去,這才發現,那明窗的角落似乎有一塊黑影遮著,一動不動,顯然不是院外的垂落下來的樹葉。


  “姑娘.……”她在江呈佳耳邊輕聲喚了一句,正準備說些什麽。


  隻見她家姑娘即刻做了噤聲的動作,一步步慢慢朝門前靠去。


  外頭的人像是察覺到了什麽,聽著裏麵沒有動靜,身影動了動。


  千珊一著急,指著那影子剛準備喊出來,那影子便從右側閃了出去。


  江呈佳踢開門匆忙追了出去,隻瞧見長廊盡頭留下了一抹素衣淺青色的背影,一瞬時消失不見。


  千珊跟著出來,眉頭緊緊鎖住道:“是何人?”


  江呈佳略略斂眸道:“見衣著,是我院裏的丫頭女婢。”


  千珊握了握拳頭,跺腳氣憤道:“這院子除了小翠,哪個都養不親,無論姑娘你待她們多好,都不領情。”


  江呈佳見她如此氣憤的樣子,忍不住笑道:“你生什麽氣?也許人家隻是過來送些東西,無意間聽到我們說話.……又怕被我誤會才逃跑呢?”


  千珊瞪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江呈佳會說出這話,義憤填膺道:“姑娘怕是忘了……前幾日那李湘君還想陷害你去主君屋內偷取機密呢!害得姑娘被她氣急,暈厥了過去。”


  江呈佳卻不在意道:“那都是些不入流的小把戲罷了。我原本便沒放在心上。再說了,你也清楚.……我之所以會暈厥……並不是因著她汙蔑我的原因,隻因恰巧犯病,又不想同她牽扯下去,這才就著勢暈過去了。倒是連累了母親替我操心勞神。”


  千珊皺皺眉道:“可……這也差點害得姑娘與姑爺.……鬧變扭。還好姑爺並未曾詢問姑娘此事。”


  江呈佳彎著嘴角,朝千珊瞥了一眼道:“我的傻千珊……她那點把戲若是君侯看不穿……也就不是我認識的君侯了。”


  千珊一怔,不解道:“君侯.……出門在外,宅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他又不知……怎能看穿李湘君的陰謀詭計,便是那周源末也覺得女君你趁著精督衛換班站崗,偷偷靠近書院別有用意。君侯.……因著公子與魏帝,一向防著你,怎會不對你起疑?”


  江呈佳勾著唇,眼裏的亮光似點點星辰般好看,她扭過身,慢慢走到院子裏,仰望著天空道:“他是個明白人,處在這濁世之中,心底卻如明鏡。李湘君這些把戲,他或多或少都用過.……又怎會猜不到?”


  千珊瞧她如此相信寧南憂,便忍不住歎了口氣道:“姑娘還真是……堅信姑爺不會冤枉您.……但你二人如今這狀態,雖說誤會解開,卻難免還有其他嫌隙存在……又怎能保證君侯下一次還如此堅信您的清白?”


  江呈佳滿不在意的轉身,下身寬大的裙擺隨著秋風旋起,院中飄落的黃葉隨著風跳躍起來。她像個騰飛在樹葉之上的精靈,滿含笑容道:“你放心,我既然選擇麵對他這一生的命數劫難,便不會繼續逃避……日後再不會由著任何人離間我們二人之間的關係。也不會憑著旁的人陷害於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旁人來一招,我拆一招便是。”


  千珊看著她微微上揚的嘴角以及那雙黑漆漆、沉定的眸子,忍不住歎息一聲。她忠實期盼著,姑爺與姑娘能夠熬過難關,重歸九重之天,自此之後再無分別,安樂生活。


  但願,事如人意。


  此時此刻,匆匆出了指揮府外的寧南憂,忽覺周身一暖,也不知是因為什麽緣由,心裏暖洋洋一片,騎著馬奔向了郡城南北側指揮府麾下練兵操兵的校場。身後兩個小廝:葉柏、葉榛二人跟著。


  馬駛於校場外停妥,寧南憂翻身躍下,接過葉柏遞過來的長戎披風與鐵卯護袖匆匆套上,呼出一口熱氣,搓了搓手。


  早時天涼,到了這個時辰竟還是冷颼颼的,他騎了一陣快馬,此刻耳朵凍得通紫。還未進校場,便聽見裏頭傳來粗重且響亮的呐喊之聲,一聽便是呂尋在操練軍兵。


  他悄悄從外院長廊繞進去,入了院裏頭的大片空地,這才來到了滿是黃沙硬土的校場上。


  呂尋正賣力帶著數百人操練著。


  他便站在廊下觀望。


  侯了一時片刻,呂尋才注意到廊下斜靠在柱子旁的玄衣身影,心下一驚,不知他何時來的校場,於是與身後軍衛吩咐了一句,便急匆匆朝廊下奔了過去。


  “主公,您怎麽來了?”呂尋練武,已是一身熱汗,此刻頭頂冒著熱氣,發髻也濕漉漉的。他有些慌亂的整理了一番,搓著手來到寧南憂麵前,遂即屈身一拜尊敬喚了一聲。


  寧南憂罕見的露出笑容,從懷中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額上的熱汗,又為他拍了拍肩頭的灰塵,扯了扯他身上穿著的那塊金甲輕聲道:“此操練乃是我心頭大事,我自然是要來查探一番。三日後,孟災便要啟程,你帶領的這兩千兵尤為重要。多月謀劃,成敗在此一舉。孟災的使團隊伍行至隆中是,必須給予他們致命一擊,還得裝成黃蠻私兵,著實不易.……需處處小心。”


  呂尋對寧南憂今日這突如起來的笑容以及他溫和體貼的關心感到受寵若驚,呆呆愣愣盯著麵前人,結結巴巴道:“這些……屬下知曉。主公不必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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