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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回】窗外豔紅鎖宮秋

  竇尋恩明明知曉,為了北境一戰的主將之位,寧錚向明帝爭取了很久,此事本已在兩月前就定了下來。可僅僅因為竇尋恩想要奪取軍功,明帝便將這樣的機會給了他。


  寧錚當時雖然隻是小小藩地之王,卻從小憑著明帝與馬皇後的寵愛,始終在眾皇子中高人一等。成人禮封王時,他雖然不滿明帝將鄱陽那樣的小城之地劃給了他作為封地,可心中卻總覺得,這或許是明帝在鍛煉他。


  他瞧不起同母而生的兄長寧袖,更不覺得寧袖會一直占著太子之位。因為就憑寧袖平平無奇的治國之才,寧錚便覺得,遲早有一日,明帝會廢了寧袖的太子之位,改立同樣生為嫡子的他為太子。他認為明帝之所以會將他趕到鄱陽,正是為了讓他經曆一番挫折,從而更好的迎接太子之位。


  他順從明帝之德政,努力做實事,為了讓明帝下令將他自封地調回京城居住,他又親自請戰匈奴,一番建功立業的決心明朗堅定。


  誰知這樣的機會卻被竇尋恩奪走。


  自從竇尋恩歸來後,明帝似乎對寧錚也沒有往常那樣關注了。更為反之的是,明帝對竇尋恩投入了大量的心思,似乎有為他鋪路,立其為儲君的意思。


  這讓始終相信自己能得東宮之位的寧錚慌了,他開始覺得竇尋恩礙眼,覺得他即將奪走自己的一切。


  當得知同胞兄長寧袖欲對曹氏下手,寧錚心底生出了一計。他對曹氏愛而不得,心中本已是妒恨。如今竇尋恩又意圖奪走屬於他的榮耀,自然對他再無同窗好友之意。


  他自然不舍得寧袖對曹氏動手,於是前往東宮拜見太子,並將自己的計劃告之。


  寧袖大讚其計,隻覺猶妙。


  兄弟二人串通一氣。


  寧錚與竇尋恩交好,這京城之中無人不知。


  曹秀又與他在長安相識,本以為是至交好友,所以不曾防範,且當時又有竇尋奮作陪,她便應邀而去。


  誰知寧錚假借竇尋恩之名,將曹秀約至酒樓客棧,在她的湯水菜食中下了合 歡散,又迷昏了同樣應邀的竇尋恩,以及隨侍她身側的碧芸和數位家丁。


  曹秀身中劇烈難忍的催 情之藥,意亂神迷中將寧錚誤認為是竇尋恩,在他一步步誘導下,失了清白之身。


  待她體內藥效退去,腰背酸痛地睜開雙眼,便發現自己渾身赤裸的躺在寧錚懷中,床榻被褥上狼藉一片,肮髒不已。


  這樣的慘敗之狀令她心如刀絞,欲死明誌。


  她忽然覺得寧錚麵目可憎,惡心透頂。


  寧錚醒後,見其悲痛欲絕,便立即發誓要娶她為妻,絕不讓她受任何委屈。


  心如玲瓏的曹秀蘇醒過後,便知寧錚昨日之邀,並非因為竇尋恩之事,這一切不過是他設的局。


  若非那時,曹秀腹中已懷有竇尋恩之子,她恨不得立即觸柱而亡。


  她心中已下了決定,待誕下腹中胎兒,便立刻自刎,絕不會屈於寧錚身下苟活一世。


  然則,寧錚之卑鄙,怎可讓她如願。


  事情發生的第二日,她與寧錚之事便傳得滿城風雨。


  曹秀與竇尋恩兩人雖並未有婚嫁之儀,但這滿洛陽城中,幾乎無人不知他二人已定終身,不日便要完婚。


  如今卻傳出她與淮王苟且的風聲,此事傳至明帝耳中,自然令其大怒。


  明帝此生最愛竇悅,對竇尋恩亦是寵之入骨,若非他流落在外,恐怕早已是太子。他乍然聽聞原本已與竇尋恩有了婚事的曹秀竟然與寧錚私下苟且,不知檢點一事,自是難忍怒意,匆匆召喚曹秀入宮,並問其緣由。


  曹秀哭哭啼啼將事情原委全部告知了明帝,並欲當庭撞柱明誌。


  明帝急忙令人阻止了她。並親自請了醫官為她診治,這才知她已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


  此時,木已成舟。曹秀腹中胎兒雖是竇尋恩之子,可被謠言蒙蔽的世人卻不知此事,若明帝替她掩蓋了醜聞,將來嫁給竇尋恩,仍然會令其蒙羞。


  這世上安有兩全之法?

  明帝眼見曹秀心神俱損,絕望難忍,身子愈加消瘦,內心也愈加焦急。


  唯一的解決之法,便是讓曹秀嫁入淮王府為側妃,並對外宣稱,曹秀與竇尋恩拜把結成了兄妹,居於竇府,全是因著竇府老太君之由,而她與淮王乃是從小定親,自有的姻緣。


  可若當真如此,彼時,竇尋恩歸來時,恐怕會將京城上下鬧翻天。


  明帝難以抉擇,召見寧錚時,見他悔恨不已,又不知該如何責怪。畢竟曹氏究竟是不是被他設計強行玷汙了清白,如今也無法查證。


  兩邊都是他寵愛的兒子,若稍有偏頗,似乎對哪一方都不公平。


  可明帝獨獨忘記了考慮曹氏的感受,隻是糾結於該如何處置曹氏,如何平息兩子的紛爭?


  最終,在明帝一番權衡利弊的思考下,他下旨賜婚於曹氏、寧錚,並勸說曹氏為腹中胎兒考慮,千萬不要意氣用事。


  曹秀更為絕望,甚至不欲生下孩子,投湖自盡,以死抗旨,拒絕帝之賜婚。


  就在此時,北境傳來戰事急報,其信言說將軍竇尋恩突出重圍,身受重傷,不知生死。


  她幾度昏厥,沉沉難醒。


  等到清醒過來時,寧錚已八抬大轎將她娶進了淮王府中。側妃的詔書隔日便傳到了她的手上,王府上下皆尊稱她一聲夫人。


  那時的曹氏已然萬念俱灰,唯有腹中,竇尋恩留給她的唯一骨血還能令她心有期盼。


  她不信竇尋恩已死,堅信他早晚有一日能夠歸來,心中終有了一絲活下去的期望。為了護住她腹中胎兒,在淮王妃對她百般刁難下,小心存活,她隻有迷昏了寧珍貴,假裝與他一夜之歡,將自己有了身孕一事告之了他,另其認為腹中胎兒乃是淮王血脈,正大光明的養胎待產。


  元初十年的八月,竇尋恩於北境失聯已將近大半年的光景。


  曹秀翹首以盼,等待其歸,腹內胎兒也逐漸到了生產至極。


  九月霜降日,她假裝早產誕下了雙生子。因她於王府中孤立無援,雙生子中的長兄,即寧南憂,被淮王妃王氏下毒殘害,命懸一線。當時於她身側伺候的舞姬陳舞娘,冒著巨大的風險,頂風而行,抱著寧南憂前往會稽請求水樓高人施以援手,救其一命。


  曹秀尤怕王氏再對另一子下毒手,命人連夜同當時正在洛陽城內做小官兒的季先之聯係,與同樣心神俱傷的竇太君通信,並告知其雙生子的身世真相,欲將其中一子送出淮王府,保住竇尋恩之血脈。


  她謊稱雙生胎中晚生之子亡畢,在季先之的襄助下,將他送到了竇府。彼時正逢竇尋奮愛妾陳氏生產。陳氏之子由於母胎虛弱,胎心不足,出生不到兩個時辰便沒了生命跡象。


  竇太君便借此事,將被送至竇府的嬰孩與陳氏所誕下的死胎交換,並為其取名換做竇月珊。


  至此,雙生子中的略小的那一個,便成了竇府小三公子。


  而被陳舞娘以命相拚,趕到水樓請高人診治,保住一命的寧南憂則留在了淮王府中。


  竇太君正襟危坐於案前,將往事同江呈佳徐徐道來,麵露悲切之意,心傷難忍,幾欲落淚涕泣。


  江呈佳聽此曲折離奇的往事,心下亦難忍荒涼悲痛之感,沉默良久。這才知曉,許多年來,為何曹氏對寧南憂忽冷忽熱,從不吐露真心,隻是疏遠。


  曹氏不喜寧錚,甚至說是仇恨,嫁入淮王府後,除了新婚之夜,便再不曾同他有過交集。


  雖說寧錚極愛曹氏,可從小心高氣傲的他,未曾對任何一個人低下高昂的頭顱,卻為了曹氏三番五次的妥協,見她有孕期間仍舊念著竇尋恩,便氣憤難忍,在其有孕五六月後,便再未踏足她的庭院。


  曹氏既然憎惡寧錚,對他之子也應恨極。因而為了使得寧錚消除對寧南憂身世之謎的疑心,她隻能裝作厭惡的樣子,從不敢與寧南憂多有靠近,隻有在私下無人時,悄悄得對他好。


  竇太君長籲短歎道:“若說阿秀不愛昭遠,那又怎麽可能呢?他畢竟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又是三郎之子。隻是她卻有不得已的苦衷。疏遠慣了,久而久之,她與昭遠之間便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竇尋恩於竇家排行老三,故而亦被老太君成為三郎。


  江呈佳心中堵得慌,不知該說些什麽。


  竇太君講到激憤之處,已完全注意不到身旁的小姑娘究竟是什麽神情。


  “要說那淮王寧錚有多可惡,老身今生若有權勢,定要將他千刀萬刮。若非是他,三郎當年便不會死於洛陽東郊之外!”她義憤填膺,懊惱自責的說道,“這事說起來也怪老身,若非老身為了讓阿秀與三郎見麵,三郎本應能度過那場劫難。而阿秀亦不會被寧錚糟踐至此,染上瘋病。”


  江呈佳聽之心驚,不敢問,隻是睜大雙眼看著她。


  竇太君才將後來之事一一說給她聽。欲說此事之際,咬牙切齒,手中拿捏的拐杖也被她雙拳握得吱吱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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