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七回】一局慘敗因何由?
董道夫環臂抱胸,等著錢暉的人過來。
兩人對峙,氣勢對衝,摩拳擦掌,就差當著這群軍將士兵的麵打起來了。
沒過一會兒,錢暉身邊的小廝便將帳子裏休憩的軍漢們帶了上來。
他們的出現,使得場子尖叫雀躍起來。士兵們拍手叫好,個個雀躍興奮。
錢暉帶來的人,恰好與柳景等人一樣,乃一營的十名猛將,北地人稱“扶義虎兵”。
這幾人從小在精督衛中跌打滾爬,練就了一身鋼鐵本事,能力十分出眾。五年前,呂尋替他們偽造了身份,將他們送進了錢暉的軍營,以此襄助錢暉在北地紮穩腳跟。
士兵們的哄鬧聲頻頻而起,這十名“虎兵”氣勢洶洶的邁入了習武場。
錢暉這才向董道夫說道:“我的人來了。”
董道夫目光暗沉的盯著那十名虎兵,覺知要贏並非易事。
錢暉見他不吭聲,便知他心底多少有些忌憚,於是信心倍增道:“今晨我便與董大人說了,比試三局兩勝。既然這件事由我負責,那麽比試的規則也自然由我來定,並由我來做裁判。這一點,董大人應該沒有意見吧?”
董道夫冷眸一聚,默默頷首,繼續不發一言。
錢暉立時說好,聲音洪亮道:“今日,若董大人勝出,那麽我就任由你從這二十人中挑選出你滿意的人來,隨我一道前往邵公子的倉庫,清點毛鐵玄絲。反之,若是我勝出,董大人也一樣,不得幹涉我選人。”
董道夫頓住,眼神犀利得看向錢暉,冷冷道:“這與你晨時同我說的不一樣。錢暉,你說過,與我一同選人,而不是比試後,由贏得那一方任選。”
錢暉卻反駁道:“我定要求的時候,也沒說是與董大人一道選人啊?”
他眨了眨眼,心裏想:這世上又不止你一個人會鑽空子,我也會啊。
錢暉心裏早就盤定了輸或贏的任意一種可能。倘若他贏,便按照現在所說,選自己的人。如果,真的一不小心讓董道夫的帶來的柳景他們贏了,那麽他便可借著早上提的最後一個要求,來限製董道夫選人的數量。
董道夫黑了臉,無處反駁,隻能點頭答應:“那就按照錢將軍所說的吧。”
他聽似無奈,卻抱著必勝的決心。
錢暉冷哼一聲,他的“扶義虎兵”從無敗績,董道夫想靠著三營前鋒兵在他這裏討到好處,恐怕也沒那麽容易。
他藏住眼中輕蔑的目光,朝著場上二十人說道:“諸位好漢,我們就此進入正題吧。第一輪比試,場上的兩隊人馬,自行擺出陣型,互相對戰,半個時辰為限,籬笆圈為打鬥範圍,各自出招製敵,被推出籬笆圈的人淘汰。半個時辰後,籬笆圈內哪隊人數最多,哪隊獲勝。”
場內的二十個軍漢個個都是不服輸的個性,聽到錢暉公布第一輪的比試規則,紛紛厲喝了一聲,以顯氣勢。
說話間,兩隊已劃出一條分界線,各自對陣。
場子裏劍拔弩張。
董道夫與錢暉紛紛退至籬笆圈外觀戰。
隻見董道夫帶來的等十人迅速列成三角陣,以身手最為厲害的柳景為首,力氣最大的四名軍漢為末,形成一個亦攻亦守的對陣,虎視眈眈的對麵的十名“扶義虎兵”。
而那“扶義虎兵”列成了圓陣,衝天齊喊一聲,便朝對麵的三角陣衝去。
場麵登時震撼起來。
習武場上明明隻有二十名士兵,可這氣勢絲毫不輸千軍萬馬。讓圍觀的眾人都有一種身臨戰場的感覺。不禁讚歎:真不愧是一營、三營的猛將與前鋒。
兩方對峙,赤手空拳打得難舍難分。
柳景被身後的隊友緊緊抓住後背衣襟,總能在最危險的時刻逃離對麵的攻擊,又趁對麵換列陣型時,突然襲擊。
但錢暉的“扶義虎兵”也不是吃素的,戰場上、鮮血裏廝殺過的人,根本不怕這種突然襲擊。擺足了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氣勢,十人配合默契靈巧,機警的變換陣法,將突襲者團團圍繞其中,猛烈牽製住,在柳景那堅硬剛強的三角陣中打出了一個缺口,如遊龍般,吞噬著對方的士氣。
很快錢暉的“扶義虎兵”便將柳景的隊伍逼入了死角,令一眾人無處可逃,緊緊壓著籬笆線,難以尋找機會突圍。
情勢危及之際,就連觀戰的錢暉都不禁為柳景抹一把冷汗。
可說時遲那時快,隻見三角陣為首的柳景,身形一探,如迅雷一般竄入“扶義虎兵”的陣營之中,拳拳想向,硬生生的為自己的兄弟們打出了一跳空路。
隻見那一群前鋒兵衝出重圍,迅速回到了習武場的中央,避免了被“扶義虎兵”推出籬笆圈的危險情境。
戰局顛倒。
“扶義虎兵”隻能重新列陣,尋找法子再度將對方逼入死地。
邵謙於一旁默默看著,覺得情勢不對,心裏也一陣惱火。
這個柳景一直壓著自己真實的水平,列的陣一直都是易受難攻的,仿佛是為了消耗“扶義虎兵”的力氣。
倘若再來三四個這樣的陣法,那麽“扶義虎兵”的士氣便會一磨再磨,直到心灰意冷。到那時他們的力氣也會被耗盡。
錢暉實在是太輕敵了,連帶著他手下的“扶義虎兵”也這樣的輕視柳景一幹人等。
他是聽說過柳景大名的。
趙拂初到北地時,還隻是錢暉的別部司馬,靠著紮實的武功與強悍的交際能力,才在長鳴軍中站穩了腳跟,後來二營主將李簡出事被撤職後,他便得到了競爭二營主將之位的機會。
這個柳景,就是與他一同競爭二營主將的人。
他的手段,趙拂曾在給他的信中提到過。其人聰明絕頂,是打仗列兵的一把好手,絕不輸錢暉半點。
這樣的人,錢暉竟然敢輕視?
邵謙隻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他心裏已有預料,這一局,不用多想,定是董道夫獲勝。
他甚至都懶得繼續看接下來的列陣,望向對麵站著的錢暉,一臉失望。
習武場上的戰勢難舍難分,錢暉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感覺身上掃過一片涼意,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抬眸朝那寒光散發的來源望去,隻見邵謙一臉陰沉,眼神冰冷的朝他往來,似乎十分不悅。
錢暉心裏咯噔一下,腦門起了一層涼意。
他慌亂的躲開目光,繼續朝場上對陣的兩隊看去,卻發現此刻的情勢已然開不對了。
柳景三行列陣,擺出了強攻陣型,為揚士氣,大吼一聲:“兄弟們衝啊。”緊緊跟隨他身後的九個人附和道:“衝啊!!”
習武場上響聲赫赫。
錢暉被他們的氣勢驚到,再反觀自己的人,卻意外的發現他們臉上露出了疲憊的痕跡,竟然有些退縮起來。他的一整顆心登時吊了起來,有些震驚。
此時此刻,場上局勢分明,柳景等人牢占上風,頻頻將“扶義虎兵”逼入絕境。待他們精疲力竭後,又突然停下轉陣,在“扶義虎兵”好不容易喘口氣準備繼續戰鬥時,突然朝他們飛去,似萬箭齊發,如崩騰巨浪,猛的一下淹過了眾人,把對方狠狠的推向了籬笆圈外。
隻見錢暉帳下的十人皆如翻船一般,栽倒了籬笆圈外,摔了個狗啃泥。
一擊中的,全軍覆沒。
錢暉臉色大變,目瞪口呆的盯著眼前之景,隻覺得一盆冷水從頭到腳潑了下來。
怎麽會這樣?
圍觀的士兵們從未見過這樣精彩絕倫的列陣對戰,在“扶義虎兵”被推出籬笆圈的那一霎那,紛紛歡呼雀躍起來。
狼狽不堪的“扶義虎兵”哉在人群中,甚至都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輸了。
柳景一隊十人全都留在了籬笆圈內,興奮抱團,尖叫慶賀。
“扶義虎兵”在戰場上的確戰無不勝,是長鳴軍眾軍兵敬仰的對象。柳景也一樣,他向往著有一日能夠帶著自己的人馬打敗“扶義虎兵”。
而他今日做到了,自然欣喜若狂,帶著自己的兄弟們不顧形象的在籬笆圈中瘋跑。
第一局,董道夫便占了先機。
他餘光瞥了一眼已如木石般呆立的錢暉,然後嘲諷道:“錢將軍的‘扶義虎兵’也不過如此嗎?威名在外又能怎麽樣?私下比試不還是如此輕易的輸給了三營的前鋒兵?”
錢暉咬牙切齒,恨意彭生。
他怒目圓睜,瞪著董道夫,氣得臉色通紅道:“隻是讓你們贏了一局,董道夫,你別得意的太早。”
董道夫卻笑道:“錢將軍,你別對我發怒啊。莫要讓你低下的士兵以為你輸不起。”
場外的眾人都在看著,眾目睽睽之下,錢暉隻能壓住自己的怒氣,踏入籬笆圈內,朝著在場的所有人宣布,“第一局,三營前鋒兵獲勝。兩隊休憩片刻,一炷香後,進行第二輪比試。”
柳景親耳從錢暉的口中聽到這結果,更加瘋狂的躍了起來。
錢暉陰著臉走到了慘敗的“扶義虎兵”身邊。
領頭的軍漢摸了摸滿臉的泥巴,一臉慚愧的走到他的身邊,膽顫心驚的喊道:“將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