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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百四十一回】巧奪爭辯贏生機

  阿爾奇瞥了一眼周源末,眼神中滿是譏諷:“既然鮮卑統領說此事與你無關,我也不好再做糾纏。隻希望統領能遵守你我之間的約定,莫要再做出毀壞盟約的事情了。”


  善其阿連連點頭,賠上笑臉道:“昨日,小單於誠心滿滿,親自前來我方帳中調停,還重新擬定了盟約.……在下哪裏還敢做出破壞聯盟的事情?”


  兩日前,鮮卑王傳信至蒼河沿岸,叮囑善其阿不要衝動行事,毀壞兩方聯盟。況且今夜,善其阿本就理虧,阿爾奇這樣說,他也不敢像往日一樣反駁。


  見他如此反應,阿爾奇不屑冷笑,轉身衝著身後的士兵招手,便押著周源末朝右側不遠處的匈奴營帳行去。


  周源末心裏清楚,阿爾奇不會真的向善其阿興師問罪,頂多警告一番,便會離去。


  但對他,便不會手下留情了。


  阿爾奇手下的士兵粗魯地推著他前進,一行人浩浩蕩蕩入了營地。還沒行至帳前,索羅琦便馬不停蹄的奔了過來,盯著被壓製的周源末,一臉氣憤道:“小單於,我便說了,此人心懷不軌!您看看!這才幾日!他便串通善其阿從囚帳中逃了出去,可見其狡猾!”


  阿爾奇目色淺淡,深邃眸光掃在索羅琦身上,緩慢而優雅的揚起唇角,陰冷道:“他若再不逃,恐怕就要被你打死在囚帳之中了吧?”


  索羅琦表情一僵,從他身上感受到陣陣寒意,冷不丁哆嗦一陣,悄悄朝後退了幾步,支支吾吾說道:“屬下、屬下奉大單於之命,對此賊人進行懲治……他就算受了重傷,亦是……罪有應得。怎能因此,私下勾結善其阿,逃出囚帳?”


  阿爾奇單眉冷挑,嗬嗬道:“大單於即便已經不再信任於他,也未曾下過命令,將他處死?索羅琦,你倒是很會決斷?竟私自替大單於做了決定?”


  聽到這番維護於他的話,周源末心中不經有些詫異。


  阿爾奇方才在鮮卑營帳中的陣仗,明明是想治他大罪,可眼下.……為何要在索羅琦麵前替他辯駁?

  周源末沉下眸,仍垂著頭一言不發。


  索羅琦狠狠朝他剜了一眼,心中惱怒,卻礙著阿爾奇的話,不敢再隨意指責他。


  這個高大威猛的異族將軍垂頭喪氣的站在一旁,懨懨地說道:“屬下.……私自責打周源末確實做錯了。但……眼下,大單於已知曉周源末逃出囚帳一事,不知小單於.……要如何解決此事?”


  阿爾奇話鋒一轉,冷漠道:“自然是秉公處置。他即便是被你逼至絕路才做出此等孽事,卻終歸背著大單於,私下與善其阿聯係了。此大罪,不得不治。”


  索羅琦一愣,不知阿爾奇究竟是何想法,怎麽一會兒袒護周源末,一會兒又要治他大罪?


  周源末微睜雙眼,瞳眸流轉。起先亦不明白阿爾奇到底在打什麽主意,但後來他逐漸有了些眉目,不得不冷讚一聲,歎其心思深沉。


  索羅琦仍想詢問阿爾奇的打算,還未開口,便見小單於麵無表情的從他身邊繞開,帶著身後一行人朝大單於的氈包奔去。


  此刻的大帳之內,匈奴王阿善達正與手下諸位部落特勤、首領商議攻城事宜,撥沙插旗時,聽見帳外傳來一陣整齊有素的鐵履聲。


  帳外士卒掀開帷簾,朝裏麵報了一聲:“大單於!小單於已將私逃的軍師周源末抓住,正押著此人等候在大帳之外。”


  阿善達一雙如鷹般犀利的眸往營帳前掃了過去,遂陰沉沉說道:“速度倒是挺快。讓他進來吧。”


  士卒即刻應下,轉身引阿爾奇入了帳內。


  小單於撫了撫身上的戰袍,理順淩亂的發絲,朝大帳中穩步行去,行至中央,在眾首領麵前朝阿善達單膝下跪,手撫胸口行大禮:“阿爾奇拜見大單於。”


  阿善達稍稍緩了緩冷峻的神色,親自從王座上起身,走至他麵前,將他扶起淡淡道:“阿爾奇,我的兒,不必如此多禮。聽外麵來報,說你已經將那叛徒抓住?”


  阿爾奇頷首,垂下眼眸肯定道:“是……兒子已將此人拿下,正在帳外。大單於可要一審?”


  阿善達表情一頓,在這名青年臉上來回掃視幾次,才淡淡應道:“孤自然要審。”


  阿爾奇即刻朝簾帳的方向拍了拍手。外頭的士兵便押著周源末往帳中行來。


  一行人整齊劃一的走至正中央,稍頓腳步停下後,便伸手將周源末往地上推去,口中嗬斥道:“跪下!”


  這個中原郎君踉蹌幾步,腳腕綿軟,猛地一下跪了下來。


  他被人捆住雙手,掙紮不得,身姿歪歪扭扭,無力調整,隻能保持這樣奇怪的跪姿。


  阿善達瞧見此人的麵孔,便心中生怒。


  若不是此人,匈奴尚不會損傷那麽多兵力,雖前一戰並無多少傷亡,卻大挫軍心,到現在也未曾恢複。


  他愈加惱火,想都不想,便伸出腳來,朝中原郎君的胸口狠狠踹了過去:“叛徒!竟真的敢同善其阿私下串謀!”


  這一腳,阿善達使出了全力,再加上他腳踏鐵履,周源末隻覺得心髒猛地一停,百骸懼顫。


  這突如其來的劇痛扼住了他的呼吸,令他飛出一米遠,猝然墜地,險些當場暈厥過去。


  他頭皮發麻,掙紮了許久,胸口的劇痛使他幾乎無力起身。


  阿爾奇冷眸朝他射來,表情淡漠的在一旁看此情景,仿佛事不關己。


  周源末死死揪住胸口,狼狽不堪的從地上爬起來,繼續跪在眾人麵前,臉色蒼白如鬼。


  他無意間瞥見了阿爾奇的表情,不禁惱恨。


  周源末咬牙切齒地垂下頭,朝阿善達行中原大禮,心口疼得聲音發顫:“大單於!臣……不敢背叛與您!臣今夜……並非與是善其阿串謀!臣……臣隻是想為大單於探得邊城消息,才會從囚帳中逃出去。”


  阿善達眉峰一抽,嗬嗬冷笑道:“周源末……你以為孤這麽容易被你蒙騙嗎?你既然逃出了囚帳,便是對孤的不忠,竟還想在此狡辯?”


  此話落罷,他即刻衝著帳外的守兵高喝一聲:“來人!將此人拉下去!當眾處斬!取其首級,懸掛於軍帳之前,以此警戒!”


  周源末掙紮跪地,反抗著衝進來要將他就地正法的守兵,一邊蹬腳,一邊大喊:“大單於!請聽臣一言!臣此次出逃!真的是為了您探查邊城之況!且此次,臣得到了準確無誤的軍報!定能助大單於一舉攻下邊城!”


  阿善達聽他口中不斷呼喝,隻覺聒噪吵鬧,並沒有被他話中所說吸引。


  周源末被拖到營帳之前,死死攀著帷簾不肯離開,大喊大叫道:“大單於!邊城並無援軍!城內斷水斷糧!鄧情昏迷不醒!李安等人堅持不住了!若此時攻城!定能拿下北地!臣即便是死,也要在臨死之前告訴大單於!若錯過此攻城之機,恐怕日後再想拿下北地,攻入大魏內防,便難如登天了!”


  他說完此話,便自動放開了帷簾,好似心滿意足,圓了心願一般:“這是臣對大單於最後一次諫言……今生今世,臣能拜在單於麾下,死而無憾!”


  他字字珠璣,態度誠懇堅毅,抱著毅然決然的心態赴死,仿佛無半點懊悔。


  這讓阿善達心生疑慮,突生一線憐憫,在千鈞一發之際突然對押著周源末的劊子手喊道:“且慢!”


  簾帳掀起,周源末的頭顱已在刀下,隻有毫厘之差便能使他身首分離。他緊咬牙關,背後虛汗淋漓,黏著渾身的傷口,扯著他的神經。他感受到了脖頸後的那一絲冰涼,下意識的吞咽著喉結,心顫難抑。


  阿善達從帳內疾步行來。


  外賬燈火通明,周圍聚集著巡兵,個個伸長脖子往大帳的放下探望。


  周源末萎在刀下,絲毫不敢動彈。


  阿善達立於他身前,居高臨下地說道:“你說得可是真的?邊城斷水斷糧,且並無援軍?”


  周源末雙手被困,但仍能屈身磕地。“砰砰”幾聲磕頭響,證明他的決心。


  再起身時,他額上已滲出鮮紅的血絲。


  “臣!不敢欺瞞大單於!此消息乃是臣設在邊城之內的下屬拚死送出來的消息。倘若大單於不信,可派偵察兵悄悄潛入兩側山嶺,觀察城門之象。這幾日,李安等人定會帶著一小批人馬悄悄潛出邊城,趕往鄰縣借糧……至於邊城斷水,想必大單於也有預料。


  蒼河斷流,蒼山水源已被調轉方向,邊城之內無小股溪流湧入.……他們早就斷水了。且,之前一戰,邊城之前列陣的魏軍之所以突然猛增人馬,並非所謂的援軍,而是城中所有民眾身披盔甲上陣,濫竽充數,故作玄虛,以此造勢恐嚇我們。”


  周源末一字一句慢慢同阿善達分析。


  阿善達心中沉悶,不知眼前此人說得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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