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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威脅林木

  “慢著。”鄧情斂眸思慮了片刻,向林木問道:“二叔營救蘇大人的具體計劃,你可知曉?”


  林木微愣,遂頷首答道:“具體的計劃,太常卿大人已同屬下詳細交待過了。”


  “藏在東府司中的內應,你也知曉有哪些人?”鄧情再問。


  林木繼續點頭。


  廊下陷入寂靜之中,鄧情收聲止語,垂眸沉思了半晌,也未答一句話。林木提著心眼,默默在一旁陪著,大氣也不敢喘一個,氛圍古怪陰寒至極。


  少頃,鄧情倏然開口道:“若完全按照二叔的計劃施行,救出蘇刃的機率有多大?”


  林木如實答道:“太常卿生前,將一切可能發生的狀況都預想好了。若按照他的計劃來行事,必然能將蘇大人安安全全的救出。”


  鄧情沉吟片刻,下定了決心:“既然二叔生前謀算了此事,祖父也頗為惦念蘇刃……我們便按照原定的計劃行事,將蘇刃救出。林叔,我將此事全權交由你來處理,若能成功,往後隻要鄧氏一族仍舊榮耀,便少不了你的富貴。”


  林木渾身一顫,麵露難色,並不願意接過這樣的燙手山芋。若稍有不慎,他便有可能是當年汪鶴那樣的下場。


  鄧情看出了他的恐懼,眸光一定,淺露陰森:“林叔.……平日裏,我祖父待你如何?”


  林木肩頭微抖,使勁兒低著頭,唯唯諾諾道:“太尉大人對我有知遇之恩,又待我如親人,自是極好的。”


  “既然如此,你便應該好好報答我的祖父。二叔意外身亡,祖父臥床不起,病勢日益嚴重。若此次能依照二叔生前的計劃,將蘇刃救出,令他們師徒二人相見,或許便能緩解祖父的病情,對你亦是大功一件,我們全族上下都要感激你.……你說是不是?”鄧情慢條斯理的勸著。


  在林木聽來,與其說這是勸,不如說是威脅。鄧情話裏話外之意,都在逼他接手此事。若是他做了,日後自然有源源不斷的榮華富貴等著他。若是不做,那麽便是與整個鄧氏為敵。


  林木臉色微變,站在廊下躊躇不安,遲疑了許久才道:“小主公所言……所言甚是,屬下自是義不容辭。隻是.……隻是小主公也知曉,屬下家中妻兒老小共有九口人,手底下的兄弟也是托兒帶口。屬下行事以前,總得替他們考慮,否則如何能令他們替屬下、替主公、小主公賣命?”


  “林叔的想法,我明白。無非是想要為家人求個平安。這一點,我可以向你承諾。鄧府上下會傾盡全力護他們周全。”鄧情應承道。


  林木閉言,默默與他對視,卻仍然沒有鬆口答應。


  他曉得鄧情與鄧陵行事頗有偏差,是兩個性格全然不同的人。若這話是從鄧陵口中說出的,他甚至不用多想,便會立即答應。因為他曉得,鄧陵此人說到做到,隻要是他承諾的事情,哪怕最後艱難萬險,他也會去做。但鄧情卻不一定,此人疑心甚重,且手段毒辣,行事果決,若留後患,必然斬草除根,絕不留情。


  鄧陵與鄧情這一對叔侄,縱然同樣聰慧多智,對人做事卻十分迥異。鄧陵心中有義,哪怕心狠手辣,也有自己的底線。但鄧情卻是個沒有什麽底線的人,隻要對他有益,他定會去做。但倘若對他無益,必會翻臉不認人。


  林木顧及著鄧國忠對他的一番囑托,又不願相信眼前人,兩麵為難,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抉擇。


  “林叔,您.……還是不肯麽?”鄧情凝視著他,眸光漸涼,逐步沒了耐心。


  林木回想著鄧國忠待他的好,想起從前鄧陵待他的敬重,心中不由酸澀難忍。他想了許久,終於狠下心道:“既然是小主公的請求,屬下怎能不答應?隻是……還望小主公記得您今日的承諾,定要護屬下以及兄弟們的家眷性命……否則,屬下等人不能安心。”


  他話中有話,眸光閃爍,仿佛在盤算著其他的什麽。


  鄧情見他終於鬆口答應,顧不得他心底想著的其他事情,一聲應下:“你放心,我自是言出必行,定然保證爾等家眷的周全。”


  林木鬆了口氣道:“既如此,屬下便心安了。隻是如今.……蘇刃手上可用的官員,皆被東府司逮捕……屬下已尋不到可靠之人能將那名替罪的平民安全保密的運入京城……這將是此計劃中最大的阻礙。不知小主公可有什麽辦法解決?”


  鄧情眸光緊縮,停頓少時,答道:“運人入京一事,林叔便交由我來辦吧。我自有法子能讓此人避過水閣以及東府司的探查,安全無虞的抵達洛陽。”


  林木見他如此說,自然高興。對於他來說,如今能省一樁事便是一樁事。


  主仆二人各懷心思,各有想法,互相戒備警惕,毫無齊心協力共度難關之態度。


  正當鄧府上下因馮又如的突然出現而手忙腳亂時,鄧情已盤算著如何在事後將所有對鄧氏有威脅的人全部滅口了。


  魏帝召見鄧國忠與鄧情入宮會見之事,沒過幾日便傳遍了整座京城。眾臣紛紛猜測著其中的玄機,朝堂之上論說紛紜。


  江呈軼為斷定處理蘇刃一案,已休朝半月,日日在東府司整合卷宗。


  蘇刃所設的並地殺人案,牽扯的各方利益並不比宋宗案時的少,各家的製衡平定,逮捕的四十八名蘇氏門生如何處置,都需要花費時日才能確定。


  其實他本不需要這樣權衡利弊的判定。魏帝下令,命他斬斷一切鄧氏與蘇氏的聯係,至於其中涉案人員,統統論罪懲處,抄家清算。這便意味著,他隻需按照大魏律例,一一論罪便可。


  但他偏要仔細盤算後再行論斷,一則是為了使得江氏在朝中立足更穩,廣攝人脈,替太子鋪路,以東宮之名義斷定此案,使天下士子皆臣服。


  不論宋宗案還是蘇刃案,魏帝確實都交由東府司與廷尉府調查,但明麵上向天下布告的卻是太子主審。隻要這兩樁案子般的合理得當、切合世故與案情,那麽東宮之威望便會大大增長,這也有利於未來寧無衡掌權。


  這第二則,是為了等一個機會。


  他曉得,鄧陵雖死,但鄧氏營救蘇刃之心,絕不會就此熄滅。尤其是鄧情,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同時讓鄧國忠從喪子的悲哀中走出,他必然會承接鄧陵生前的計劃,利用東府司之中的內應,在判罪當日,趁著人犯轉移至廷尉府的時機,將蘇刃救出。


  此時此刻,鄧府雖然一片寧靜,但很有可能正在私底下策劃著什麽。越是這種時候,越要有耐心,才能一擊中的。於是,江呈軼在歸京的第二日,將蘇刃一案的卷宗詳述上呈魏帝的同時,又修書寫了一封呈辭,以太子之名懇求魏帝放寬定罪期限,盤查涉事官員背後的勢力,判以最合理的罪名,為東宮積累威望,以此來拖延時間。


  江呈軼曉得,隻有這樣,魏帝才會寬限時日。


  隻要蘇刃案懸而未決,鄧府不安忐忑之心便會愈加強烈,更容易露出破綻。


  東府司上下應他的要求,將蘇刃一案的文書卷宗,通通核實到最微小的細節處,才肯擬寫定罪文書。四十八名主要涉事官員,再加上揚州大大小小一百名參與此案的官吏,從判定主犯罪責、從犯過失再到如何平息民怨,消除揚州沉積依舊的並地問題,解決官民矛盾,江呈軼都親自參與擬定文書,也因此忙的腳不沾地。


  十月中旬,蘇刃所設大小案件,基本都已審理核查完畢。


  追至長安,半路失去緋玉蹤跡的薛青,終於領著水閣一千人馬,裝扮成行商的隊伍,回到了洛陽。


  江呈佳與沐雲,則因太皇太後靈儀隊遇襲一事,案件纏身,無法再領卜事前往清河,而暫時擱置了撤離洛陽的計劃,留在了京城之中。


  魏帝命太卜令重新測算吉日,更換了靈儀隊的卜事與前往主持祭祀的官眷,重組了另一隻隊伍,奔赴清河,為太皇太後祭祖祈福。


  時隔五月,江呈佳再次見到薛青,已是物是人非。


  青年郎君身穿袍服,容顏滄桑的趕回了洛陽,一入城內便直奔江府、江呈佳的住處。


  彼時,她正與沐雲說著蘇刃一事,眼見水河匆匆自院外來報,便同時朝門前望去。薛青麵容青黃,像是剛生了一場大病,瘦骨如柴,身形飄零,仿佛風一吹便能倒。


  隻見這個郎君剛一跨過門檻,便在兩名女郎麵前轟然下跪,雙手拱拳作揖道:“閣主,薛青晚歸,還望閣主恕罪。”


  江呈佳見狀,麵露驚色,急忙上前兩步,想要將他扶起:“你這是做什麽?你替兄長行事,追捕緋玉等人,歸來完了也屬常事,何須向我請罪?”


  薛青不肯起身,跪在堂上,臉色青白,目露倉惶,惴惴不安道:“閣主.……薛青五月前突然失去行蹤,臨行前未來得及與您說明情況.……實屬不該,自然應當向您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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