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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五】長穀入殿

  魏帝將他這一舉動收入眼底,眸光露出淡淡的寒意。


  “哦?太常卿手底下的護衛,朕都曾見過幾麵。這個長穀,算是比較忠勇的一位。當日京郊意外發生的時候,他怎會不在鄧陵身邊保護,反而躲在山野林間?”魏帝輕聲質疑道。


  鄧國忠聽著,立即抓住他話中的字眼,走上前作揖道:“陛下說得對!長穀乃是老臣親自為阿陵挑選的護衛,最是忠誠勇猛。若阿陵遇到危險,他絕不可能坐視不管!不知常大人所抓之人,究竟是不是長穀?這種事情,千萬要慎重,莫要弄錯了人才好.……”


  常玉冷笑道:“是不是太常卿的護衛長穀,鄧太尉親自瞧一瞧便當知曉?!”


  鄧國忠微微抿唇,眼底浮出一絲陰冷。


  “陛下,人證已在殿外等候,望允準召喚!”常玉挺胸直背,鄭重其事的說道。


  魏帝沉眸想了想,頷首應道:“準了。”


  常玉即刻轉身朝崔遷望去,雙手仍恭敬的揖著禮。


  崔遷未抬頭,卻察覺到了他的這抹目光,於是朝著他的方向稍稍鞠躬行了一禮,便邁著小步伐快速朝殿外行去。


  不過片刻,殿外便傳來了一陣沉重拖遝的腳步的聲音。


  眾臣回首望過去,隻見一名青年大漢穿著幹淨整潔的麻布粗衣一瘸一拐的朝他們走來。此人渾身病氣,神色萎靡,踉踉蹌蹌的往前幾步,在崔遷的引領下來到了九階之下。


  他似乎很是虛弱,向魏帝行叩拜禮時,有氣無力的伏在地上,半天都起不來身。


  常玉上前,親自扶起他,嘲諷著看向鄧國忠,刻意咳了咳嗓子,亮聲問道:“鄧太尉,既然長穀是您親自為太常卿挑選的護衛。想必您應該對他很是熟悉了吧?這張臉、這個人,任憑我們殿上隨意一人,都不可能假造偽裝。如此,您還要質疑麽?”


  鄧國忠挑眉,淡淡說道:“常將軍恐怕不知。這世上有一種秘術,能以一張人 皮麵具,點妝成世上任意一人。據我所知,江湖幫派之中,擁有如此巧妙高超之技的人不在少數。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長穀還不一定!常將軍不如先證明了他的身份,再來問老夫吧?”


  常玉幾乎快要被他氣笑,唇角抽搐著,強忍著心中的惡心,克製道:“鄧太尉還真是什麽都能強行辯解?堂上的這幾人,除了江主司,誰與江湖幫派有所牽扯?您這話中之意,不就是擺明了在暗示陛下,殿中這名太常卿的護衛,極有可能被水閣之人易改了容貌,故意送到了我府上麽?”


  鄧國忠哼笑著,淡淡道:“也未必沒有這個可能。”


  常玉見他如此費力的垂死掙紮,便對身旁的長穀伸出了手,在此人臉上用力擰了一下。長穀慘叫一聲,捂著被擰出淡淡青白色的臉頰,痛得無法自已,嗚嗚囔囔的對鄧國忠喊道:“太尉大人。是我。我真的是長穀。”


  鄧國忠的瞳孔微微縮起,表麵看上去仍然十分鎮靜,心底的情緒卻逐漸有些端不住。


  “鄧太尉,您這下,可相信他就是太常卿的護衛長穀了?”常玉昂著下巴,對他冷冰冰的說道。


  鄧國忠臉上的表情有些掛不住,站在一側,不再出言相對。


  常玉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轉頭對魏帝說道:“陛下。長穀曾身負重傷,至今也未痊愈。因他傷及腿部,故此恐怕不能站立太久,不知……可否請陛下為他賜座?”


  長穀立在常玉身旁,腿腳不斷的發抖,若不是有人扶著,隻怕他下一秒便會摔到地上。魏帝見他如此,便應了常玉的要求,低聲答道:“也罷,就依你所說的辦。崔遷,賜座。”


  “喏。”


  崔遷一聲應答後,便招呼人在南殿右側的角落裏,置辦了一座之席。長穀被兩名內侍扶著坐到了那裏。


  魏帝這才開始問道:“常玉,朕都按照你的意思辦了。眼下,你該說說,此人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常玉拱拳道:“啟稟陛下,方才陛下所問,長穀忠勇,如何會躲在山野林間眼睜睜自己的主子被劫匪圍攻,而不前往營救?其實,他有著不得已的緣由。太常卿身亡之前,長穀剛剛因為犯了錯,而被責打了數杖軍棍。


  那時,他被打得渾身青紫,雙腿受了重傷,血流不止。故而,太常卿遇險時,將他藏在山峰的洞穴之間,避免匪徒發現,這才保下他一命。也正是因此緣由,長穀得以目睹了當時案發的全部過程。”


  魏帝默默朝長穀看了一眼,遂而清了清嗓子問道:“這麽說.……他清楚的曉得,到底是誰殺害了鄧陵?”


  常玉點頭道:“正是如此。”


  “既如此,便當堂審問吧,也叫朕開開眼界,看看……這震驚朝野內外的京郊意外,究竟是怎樣一個血淋淋的場麵?”魏帝用右臂撐著下巴,鬆懈慵懶的說著。


  常玉頓首,尊道:“臣領旨。”


  他兩步上前,站在長穀身旁說道:“今日南殿之上,本將所問,你需得老實回答,不得有任何隱瞞。否則,便將是五馬分屍、不得好死的下場。你可明白?”


  長穀虛弱的靠著,兩眼無神的望向他,疲倦的點了點頭道:“草民明白。”


  常玉正了正衣領,盯著他,十分嚴肅道:“本將且問你。當日,太常卿為何會經過那高山淩峰?”


  長穀臉色差極,細聲說道:“當日,太常卿為了處理一點私事,前往了平村,卻突然遇到一群佯裝成占婆土匪的人攻打村莊。太常卿來不及撤退,隻能從後山的暗道逃離,這才經過了淩峰。”


  “你可知太常卿大人趕往平村所為何事?”


  長穀深深的瞥了他一眼,垂下頭,閉口不言。


  常玉皺眉,高聲強調道:“長穀,就算你不說,殿上這幾位大人也能將案發實情查的一清二楚。本將勸你最好老實交代。”


  長穀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緩緩抬頭,堅定的說道:“常將軍……草民隻是一名無關緊要的護衛,怎會知曉太常卿大人前往平村作甚?草民不知.……望將軍莫要為難.……”


  常玉臉上的表情僵住,緊接著又問了幾個問題,例如:太常卿為何要懲罰你?你究竟犯了怎樣的錯?為何平村上下在當日都閉緊了門戶?

  長穀卻一個也沒有回答,緊緊的閉著嘴,任憑他怎樣問,都不吐露半個字。


  常玉本想從他嘴裏問出鄧陵前往平村的真正目的,讓在場的眾人都聽一聽事實,順道重新再提靈儀隊遇襲之事,理清脈絡。誰知這長穀卻並不像私下裏那般配合,有關於鄧陵身處平村的緣由,他一概改口,隻稱不知,這讓常玉不禁有些沮喪。


  鄧國忠眼見此景,心口稍稍放鬆了一點,諷刺著嗤笑道:“常將軍。看來.……現實並不如您所願?你想逼迫長穀栽贓吾兒吾孫,哪裏有這麽容易?”


  嶽橈悄悄來到常玉身邊,抵著他的胳膊壓著嗓子說道:“常玉,莫要再問鄧陵之事,免得長穀這小子閉口不言鄧情。”


  常玉無奈的點了點頭,隨即轉了話鋒,向長穀問道:“本將欣賞你對故主的忠誠。既然你不願意回答這些問題,那麽本將便不再繼續追問。但是,太常卿究竟是如何意外身亡的,你必須一五一十、完完整整的告訴這殿上的每一個人。”


  長穀這才動了動身子,出聲回答道:“草民,定對此事知無不言。”


  “好,既如此,你且告訴陛下乃至殿上的幾位大人。當日之時,太常卿遇險究竟是個什麽情況?!”


  話音落罷,長穀慢慢的垂下了頭,露出哀寂的神色,微微苦笑著,將當日他所見之景,如實講來:“草民因受到處罰,而深懷重傷。故而,太常卿大人帶領身邊護衛倉惶逃離平村,進入後山後,考慮到草民的傷勢,隻好將草民丟在了野林之間的石洞裏。那石洞恰好對著一處斷崖,麵朝淩峰與鄰山之間的溝壑,恰好能將山脈之間的景象收入眼底。草民就在那裏,親眼瞧見佯裝成占婆兵的土匪,對太常卿一行人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你為何會知曉那群匪徒不是占婆兵,而是旁人偽裝?”


  長穀咬緊牙關道:“因為.……草民看見,他們所穿的軍履,並非占婆所有,而是大魏北地邊境所特製的鐵履。”


  聽到這句話,鄧國忠情不自禁的瞪大了雙眼。他的表情不知是詫異還是失望,盯著長穀的方向愣愣的看著,內心仿佛在掙紮著什麽。


  常玉並沒有停止詢問,他接著道:“所以,你猜這些匪徒是來自大魏北地的軍兵所偽裝的?”


  長穀靠在座榻的椅背上,舔了舔幹裂澀苦的唇,滿是疲倦的搖了搖頭:“不是猜。是確定。因為,石洞的對麵,恰好是鄰山的山腰。草民清晰的看見,北地統轄長鳴軍——鎮守邊城的都護將軍鄧情,站在高坡上,正俯身看著山坡下的劫匪襲擊太常卿大人。”


  “什……什麽?”鄧國忠下意識的發出疑問,引來眾臣的追視。


  常玉望向他,眼底透出一絲深沉。鄧國忠攥住手心,不顧眾人的目光,死死盯著長穀,麵色漸漸發青。


  嶽橈扭頭,順著常玉的訊問,繼續道:“你在山坡上親眼瞧見了鄧情?”


  “他帶著帷帽,草民一開始沒能瞧清楚領頭之人的樣貌。隻是,山間風大,帷帽長紗浮動之間,草民瞧清了他的長相。”長穀一口咬定道:“那張臉,草民絕不會忘記,正是太常卿的親侄——鄧情。


  而他身側站著一名穿著鐵甲胄衣的青年將軍。另有兩名奇裝異服的男女,一同伴在他左右。京城之亂時,草民有幸,曾隨太常卿出戰,同城中的占婆兵有過一番交鋒,恰好見過這一男一女,彼時,正是他們領著占婆兵大鬧京都。因此,草民記得十分清楚。


  草民原以為,鄧情是前去營救太常卿大人的,誰料就當山下形勢最為緊張危險之時,鄧情居然拉起了手中的長弓,對準了山下已傷痕累累、羸弱不堪的太常卿。草民親眼所見,那把羽箭射穿了太常卿的身體.……場麵血腥恐怖至極。草民.……草民驚詫難抑,也痛心不已。若不是草民惹怒了太常卿大人,就不會受如此之重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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