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五十九】一出好戲
寧南憂默默頷首,閉口不再多言,甄群便暗暗的退了下去。
他站在門前靜了一會兒,便咳了一聲,朝帳子前左右巡視的領首小將招了招手,故意大聲問道:“你是何人派來,在我帳前巡視的?”
那小將抱拳答道:“稟車騎將軍……是平定王讓屬下領兵在您帳前巡視的。”
“平定王?”
寧南憂喃了一聲,遂即冷笑道:“看來,我這舅舅還真是無比關懷我?你可知.……你們在我帳前遊來蕩去,已經嚴重影響本官休息了?還不快點給本官滾遠點?”
小將一愣,慌張道:“是、是屬下打攪了.……隻是這是大王的命令,屬下與諸位兄弟也不敢就此離去……還望車騎將軍體諒……”
寧南憂陰冷刻薄道:“你叫本官體諒?那誰來體諒本官?不滾是吧?好……!來人!”
“在!”帳子周圍的隨行護衛軍聽到他這一聲嗬,立刻從各處衝了出來,來到他麵前,抱拳作揖等候命令。
寧南憂跋扈至極,一字一句,森寒無比的說道:“既然諸位在我好言好語下,還是不肯離開,就別怪我不客氣了。眾將聽令,把他們給我打出去,十米之內,莫讓這些人靠近我的帳子!”
“喏!”
於是,一群身穿黑甲青衣的軍漢衝到了那些巡視兵前,手中持著大刀,惡狠狠的瞪著他們。
這時,巡視的隊伍裏,有另一名小將似乎察覺了什麽異常,拔出插在劍鞘裏的長劍,與黑甲軍強硬對峙,高聲質問寧南憂道:“車騎將軍怎麽突然要趕屬下們走?難道是……您的帳中有什麽兄弟們不能發現的東西不成?”
寧南憂挑眉,冷眼放去目光,犀利如寒刃,剜著那人道:“你是什麽東西?竟敢如此大膽無禮的質問本官?”
麵對郎君如刀如刺的眼神,那小將倒是一點也不怕,反而昂著頭道:“平定王囑咐了,要時時刻刻盯著您這邊的動靜,您突然這樣異常,屬下自然要問清楚。如今,涼州邊境戰勢緊張,各國聯軍氣焰強盛,仍抵著我軍不肯退步.……不論軍中還是軍外都得小心。您是我們大王特地關照的對象,一舉一動當然都該關心。”
寧南憂盯著那人,眼底深邃一片不可估測,他慢慢逼近腳步,竟不顧幾百號人在場,當著眾人的麵,向那小將掄去了巴掌,怒不可遏道:“是誰教你的規矩?平定王麽?!任憑你是林頌軍的將領,也不能如此囂張放肆!本官乃是陛下親封的車騎將軍,就算比不上平定王,也不是你這種螻蟻可以質問的!”
“來人,將此以下犯上之人拖出去,杖打八十軍棍,以儆效尤,看誰還敢沒了規矩,隨意衝撞主將!”
他一揮衣袖,便有幾名黑甲兵衝上前去,將此人壓製住,拖拽著離去。
那小將不服,嚷嚷著喊道:“憑什麽!你憑什麽罰我?”
眼看著自己的兄弟被拖出去,營帳前的這些巡視的兵士紛紛變了臉色。
那群人中有幾名大膽的,不怕被罰的,仍舊從人群中站了出來,質問寧南憂道:“車騎將軍如此行事,難道半點也不顧及大王的顏麵了麽?您就算不願我等微末小將靠近您的帳子發現點什麽,也不能這樣強勢無!禮!我等受平定王指派調遣,似乎不容您說罰就罰吧?”
寧南憂盯著那幾人,瞬即冷嗤起來:“好,真是好。沒想到平定王調教出來的人都如此放肆?論軍銜,我處置你們,本就不用呈稟任何人,就是陛下和攝政王在這裏,我也照樣下命令。你們算什麽東西?敢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我的耐心?都給我拖下去,一起處置了吧。”
眼看著事情鬧大,寧南憂身後的帳簾,忽然在此時被掀開,帳子裏的情況大敞於眾人麵前。一位身形妙曼,穿著暴露的女子,款步姍姍、嫵媚妖嬈的走了出來,這女子容貌清麗,一水兒光滑白皙的肌膚,讓人看直了眼。隻見她輕移蓮步,緩緩行至寧南憂身邊,當眾摟住了這郎君的腰,輕聲細語道:“將軍怎得還不進來,我與雲珠妹妹都等急了呢.……”
寧南憂被她嚇了一跳,未反應過來怎麽回事,便見她已經掛在了自己的身上,隻穿著薄薄的輕衫,那蟬翼般的雲鍛根本遮不住她飽滿豐潤的身材。
他瞪大了眼睛,一時之間變了臉色,不知是青還是白,總之很是驚嚇,他下意識解開身上批著的鬥篷,迅速罩在美人身上,遮住那惹人注目、暴露在外的香肩,連帶著將她整個人都裹得嚴嚴實實,直到什麽也看不見。他暗暗鬆了口氣,對上女郎那雙嬉笑的眸子,幽黑深邃的眼底多出一絲警告,轉而朝帳子裏望去。
隻見那帳中,最裏處的床榻絲帳中,竟還隱隱躺著一個人。那人身形被遮在被褥中,看不出什麽。然則,眾人的目光卻還是被帳中那人吸引了過去,隻因那人頂著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姿色天然、占盡風流。
帳外的諸位兵士軍漢不由驚歎,沒想到這看上去儀表堂堂的車騎將軍,不想讓人靠近帳子的原因,竟是因為這裏藏著兩名絕色無雙的美人。
諸君情不自禁的腹誹起來:感情此人是把軍營當作花天酒地的秦樓楚館了麽?
此時此刻,這位被眾人揣在心裏暗罵、不屑、討厭的郎君,看到榻上的貌美女郎也有些意外,但很快他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立刻轉回目光,盯著江呈佳,接住她的戲道:“小美人?急什麽?本官正在處理這些打擾我們的人呢……快,快先回去,本官一會兒就來。”
他裝得一副流氓的模樣,色兮兮的叫人忍不住想揮他一拳。江呈佳憋著笑意,一雙勾人的水瀲美眸朝他輕輕拋出媚眼,笑道:“好,將軍要快點來哦?”
說罷,她折纖腰以微步,娉娉婷婷,搖曳而去。眾人的目光皆被吸引,一動不動的盯著這美人離開。
寧南憂清了清嗓子,正經嚴肅起來。若是仔細觀察他,便會發現,此刻他的雙耳耳根已經鮮紅欲滴、似被什麽燙到了一般。
江呈佳入了帳,重新放下了簾子,一切似乎恢複了原樣,但好像又改變了什麽。
寧南憂正準備繼續訓斥這些兵士,還沒開口,便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嗬斥:“車騎將軍好大的官威?竟在本王的軍營中耍起威風了麽?隻可惜,你雖是皇帝親封的車騎將軍,卻並沒有得到旨意全權掌管涼州邊境駐軍之營的種種事宜!故此,本王容不得你如此恣意狂妄!”
曹勇穿著王製鑲珠的銀甲蟒紋雲麟袍,踏著威嚴強勢的步伐而來,直直逼至寧南憂麵前,冷眼瞪著他,滿臉怒意,眸中皆是不悅之意。
寧南憂一怔,氣勢一時之間被他這位舅舅壓製,生出尷尬惶恐之意,悄悄退了兩步,強撐著精神,客氣疏離道:“這雖是平定王的軍營,卻也歸屬於大魏。吾即是車騎將軍,論軍銜,處置這些螻蟻小將,也是有資格的!”
曹勇看著他硬著脖子同自己頂撞的模樣,不由火冒三丈,當著眾人的麵,伸腳狠狠的踹在他的小腿上,用軍中的土話沒章法的罵了起來:“個老子的!你個小鱉孫怎麽和老子說話的?”
寧南憂腿上有傷,曹勇這麽一踢,他根本經受不住,轟的一下摔倒在地,抬起頭滿臉愕然的仰視著自己的舅舅,一頭霧水、難以置信。
曹勇怒道:“本王說了,本王軍帳中的人,由不得你動!你既然不喜歡有巡兵在你帳子附近遊蕩,打攪你的好事,本王撤去便是。若再敢這樣不可一世的在軍營裏撒野,本王絕不會放過你,你自己看著辦吧!”
此話落罷,曹勇憤然離去,帶走了所有在寧南憂帳子附近巡視的人,並囑咐了軍中,命士兵們不得靠近他的營帳半步,若敢違抗命令,軍法處置。
寧南憂坐在地上,愣愣的看著曹勇離開。雖說他的目的已經達成,但卻著實心慌。他從未見過舅舅對他動如此之大的火氣,方才那架勢,似乎要將他生吞活剝了。他想不明白,他到底哪裏惹惱了舅舅?
營帳周圍的巡守兵士被曹勇帶走,四處安靜下來。
寧南憂手撐著地,艱難的爬起來,十分狼狽。這時,李躍從遠處匆匆趕到,瞧見自家主公跌坐在地上,便急忙上前伸手扶他,關切道:“君侯這是怎麽了?”
寧南憂的心情不佳,聽到李躍的問詢,默默瞥了他一眼,一言不發的徑直朝帳子裏行去。李躍不明所以,跟著他的腳步,欲一同入內,誰知腳步還未踏進帳內,便被郎君攔在了簾子外。
隻聽男郎淡淡的說道:“在外麵候著,等會兒進來。”
李躍聽見這話,默默止步,並悄悄的退到了一旁。
寧南憂入了帳子,看向坐在書案旁的女郎,見她重新換好了衣服,正悠閑的喝著茶,才稍稍鬆了口氣,無可奈何道:“你怎麽想到用這樣的計策?今日過後,我恐怕就要成為兵士們的談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