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卷·澤玉 第二章 向念鬼2
恭儀趕緊甩了甩頭,重新鎮定下來,麵露幾分疑惑,音存幾分疑問,“您就是楊誌,楊叔父?”
對麵的胖子出來後也一直在打量恭儀,他看這麵前的人很是白淨,語氣間又是文縐縐,這般炎熱的天身上還是穿著一襲麻布長衫。
心底一轉,腦子裏更是靈光一閃。
“對!我就是!”說著麵上露出了幾分打量與疑問,問道,“你是?”
恭儀聽得詢問,當下連忙道,“我是恭儀,恭候正是家父。家中近年中落,家父在臨逝前囑咐我來這兒尋楊叔父求一生計。”
那陽誌聽罷,心底喜了幾分。可麵色卻絲毫不露。“你可識字?”似是隨意一問。
恭儀再度恭敬一拜,答道,“識得些許。”
陽誌聽罷,心底更高興了,可麵色仍舊絲毫不顯。“那你可識得藥材?習過醫術?”
這次恭儀倒是麵露了幾分尷尬,可無奈,隻能硬著頭皮答道,“略知一二。”
這答案著實讓陽誌開心,雖然他是這回春堂的掌櫃,但他根本沒學過什麽醫術,藥材也識不全,而他也隻是識得些許個給男人大補的藥材而已。而且這人還十分貪財,之前店裏的一個醫師就是因不堪重負才走的,走之前還一分工錢也沒拿到,倒不是這人不想要,關鍵是這貪財的胖子他不給!
還找各種理由搪塞!
而那醫師走後,這回春堂便開始一蹶不振,即使有人來,這陽誌也隻會開幾副男人必備的大補之藥。時間一久,卻反而愣是把回春堂的‘春’字演繹的出神入化。
這些往事恭儀根本不知曉。當下這陽誌嘿嘿一笑,和煦笑道,“行!行!既然你爹讓你來我這兒尋生計。我呢,就不會讓你沒了活路。你以後就在這兒住下吧,幫著我打理打理這回春堂就行了。”
而他心裏卻又是另一番,那臭婆娘總是攛掇我開醫館,說什麽這世道上人的救命錢最好賺。我這啥也不會,前麵那人還連夜跑路了。幸虧啊!天不亡我啊,這兒送上門的長工啊。想到這兒,更開心了,笑容也是愈發打自心底了。
恭儀看著麵前的這個豐碩的胖子,此刻卻是認真又誠懇的一拜,心中那些許想法亦是隨著這番話拋諸腦後了,“恭儀多謝楊叔父。”
雖然陽誌內心打著自己的小算盤,但恭儀卻絲毫不在意,畢竟在這世道,在他這困境,終是有人能向他伸出援手,無疑是雪中送炭般。
他隻是覺得自己能有一安身之處,已是極好,不在奢求。
這恭儀本是鴻州國都定淩的一世家子弟,祖上本是人丁興旺的,而且那時恭氏一族在權朝之中亦是存有幾分威名的,可到恭儀那太祖爺爺那輩兒開始,便是出現了問題。恭氏血脈突然之間便開始銳減,而且越減是越嚴重,恭家人意識到,可卻絲毫沒有辦法,每個恭氏男子都是強製性的三妻四
妾,可卻偏偏一個也懷不上,其也曾拜謁定淩皇室禦醫,可那醫術冠絕天下的神醫也是一籌莫展,看不出絲毫端倪。
至於再往後,到了恭儀他曾爺爺那輩兒的時候,整個恭氏新生男丁就他一個。然後更怪異的事情發生了,這絕種也是絕的不幹淨,恭氏支脈後來那是一個孩子也生不出來,可偏偏奇怪的,恭氏主脈這邊兒卻是隻育一子,每每還是不出偏差的都是男孩兒,弗是隻給一嫡子讓著恭家苟延殘喘。
然後隨著恭氏人氣的衰敗,恭氏的氣運也是跟著衰敗了下去,曾經能在朝中呼風喚雨的恭氏一族,也漸漸沒落成了看守都城的一小小都尉,而近年,到了恭儀成年禮的時候則是更慘,也不曉得家中父親是犯了什麽過錯,竟是被連夜抄家下了大獄,也是幸的恭父那日拚死拖住了官兵,讓自己唯一的兒子逃了出來,這才使得恭儀免了牢獄之災。
恭儀腦海中清楚的刻畫著父親神色焦急的撫著他的手,對他說著要努力活下去,你是咱們恭家的希望,隻有你活下去了,咱們恭家以後才有可能翻身,你也才有可能就出我和你娘之類的話語。恭儀也知這父母親的命都是係在了自己的身上,現在自己逃了出去,以後方有可能回來救出父母,可若自己不走,以孝為大,卻反而會落下一個最壞的結局。
三叩九拜後,恭儀便決然逃出,他這一逃便是半年,從鴻洲國都一路向東北逃亡,穿過了鴻洲,跨過了津州,直至達到了這兒,臨州。其實,恭父在那時根本沒有囑托恭儀去哪去尋誰,而這楊治之名,也隻是恭儀回憶起兒時父親交好的友人罷了。但恭儀著實是記不清他那楊治叔父到底是在哪了。
隻記得人是在臨州。
不過,此時那些到也並不是十分重要了,他隱約之間覺得麵前這個胖子不是自己要尋的人,但細細想來,若是前去尋求故人相助,日後追兵前來,反而會把人家也拖下水,倒不如趁這個這個烏龍,在此地暫時安度,再細細打算的好。
畢竟,這兒也不知自己的底細,事實如何,僅憑自己一張嘴罷了。
那陽誌看著麵前恭儀那身上幾近濕透了衣服,難得仁善了一次,“賢侄就先去內院衝洗一下,換身衣服吧。”恭儀麵色微尬,輕輕收了收衣袖,回道,“好的,楊叔父。”
等恭儀洗完換好衣服出來時,陽誌便向恭儀說道,“賢侄啊,今兒你來的也是趕巧,那供應咱們藥材的吳三看這時間也是應該馬上要到了。咱這兒堂子也不能沒人看著,就還得麻煩你去趟城東門口去接應一下吳三。”
恭儀這會兒雖然剛潑了涼,身上換了衣服,也不是那般難受了,可這肚子卻是還沒吃什麽,已是餓極了。陽誌那是什麽人,簡直是人精中的人精,還不待恭儀回話,便繼續開口說道,“他這一會兒到了啊,咱爺倆把那藥材理一下,然後就弄點兒東西吃,順便喝上兩口。”
這說罷,恭儀便點頭答應,“好。”然後便走了出來,向著西邊走去。
這回春堂在這當水城中位置較佳,是近城中的位置,出了門兒,四個方向四個城門,不算太近,卻也不是很遠。恭儀進來時是打南城門來的,這向西便自然是那西城門了。
片刻後快到城口時,一小院院中的一道身影便倏然吸引了恭儀的目光,“嗯?那不是張大哥?他不是要去田裏幹活嗎?怎麽在這兒?”
剛想罷,邊想著上前喊一嗓子,打個招呼,這聲兒還沒出口,便看見又一個身影從那屋裏走了出來,身嬌影倩的,明媚極了,一襲淡色紗衣裹身,那裏麵穿著的肚兜都依稀之間似能窺伺幾分。恭儀從小那般家境,定是未曾見過此等尤物,一時之間愣是臉紅了起來。
隻見那女子對著院中忙活的男人說道,“相公,快進來吧。這太陽這般烈,不妨休息下嘛。”那聲音中夾著幾分羞,又有幾分烈。那男人一聽,立刻嘿嘿一笑,扔掉了手裏的夥計,快著步子上前摟住那細腰進屋去了。
然後還把門關上了。
可這聲音似有咒,傳到了恭儀的心裏,似有根羽毛在臉上劃啊劃得,癢得很。
快速低下頭,腳下更是幾乎小跑了起來。跑了約莫幾十丈後,恭儀身上又是出了一身的汗,臉也是紅的發燙,這紅倒不是被撩的,而是被熱的。
到了地兒,那陽誌口中說的人還沒到,恭儀便是在西門口陰涼處找了塊石頭坐了上去,在這兒幹等了起來。
而另一邊兒,平州、寒州交接處。一個矮矮的渾身被黑色袍子裹著的怪人腳步也是終於落在了平州境內。
烈陽當頭,當那吳三驅著驢車到達西城門時,遠遠的便看到一個小夥子百無聊賴的坐在一石頭上,嘴裏叼著根狗尾巴草,眼神兒望著天空,似是有所惆悵。
那驢車一慢一慢的駛了過來,恭儀注意到的時候定眼一看,心下便道,“終於來了啊……”隨即便是扔了口中那根狗尾巴草,站了起來。
那小驢車上支著幾個竹竿,竹竿頭兒上又係又綁的搭著一塊巨大的麻布,那麻布恰好把那驅車人和那驢子都遮住了。小驢子雖然沒被曬著,但這般炎熱顯然是不想幹活,那小蹄子甩的,明顯不忿兒。
待得近了,恭儀這才拜喝道,“敢問可是吳三吳掌櫃?”
那驢車上的中年人見這人喚自己名字,忙是停下了驢車,然後一笑,“吳三是我,掌櫃可擔不起。”說罷,微微顰眉看向恭儀,惑聲道,“你是?”
“我名恭儀,是楊誌楊叔父家的一遠親,今日方至此。楊叔父讓我在這兒等吳三叔您。”恭儀正色回道。
吳三看著麵前人的這神情,臉不可見的微微一抽,心中卻是惋惜了幾分。
這陽高人坑完別人終於坑到自己人頭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