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卷·澤玉 第十六章 向念鬼16
可最恐怖的,卻還是暖卿四肢以著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愈合,但還沒愈合好時,便突然又被襲來的風刃所切斷,風刃卷過,鮮血便瞬間傾灑而出,濺落很遠。
恭儀渾身被恐懼所支配,一時心中的懼怕一時彌漫了天際,他張著嘴卻是不敢發出絲毫聲音。他真的不知道,究竟一個人犯了什麽罪,才會遭受如此殘酷、如此惡劣、如此沒有人性的刑罰!
恭儀艱難地挪開了眼,看向同樣浮在空中的那個白衣女子,她的神情與方才的平靜不同,此刻那張原本清美的臉上卻是嗜血般的扭曲和恨意。可那最讓恭儀懼怕的還是那抹神色中的癲狂。
恭儀最終還是受到了鼓舞,他的恐懼與懦弱還是輸了。他奮力向前竄去,同時口中怒聲高呼著,“妖女!快放了卿兒!”
這聲音響徹天空後,暖卿的身體微微震了一下。而那女子一直在觀察地上的恭儀,根本沒注意到暖卿。
浮在空中的白衣女子聽罷,神色突然變得平靜起來,仿佛方才那醜惡的相貌根本不是她,她徐徐轉過頭來,將目光放在了恭儀的身上,口中卻說著幾近泯滅人性的話,
“看了那麽久,這場表演,欣賞的如何?”
恭儀這才知道,原來,她早就知道我來了。
“卿兒?叫得很親密啊?”隨著一聲質問,無盡的幽暗直接貫徹了恭儀整個靈魂。
“卿兒……”風暴似乎在醞釀著,似乎在等著它釋放出最強力的那一刻,緊接著,一聲猶如在頭頂炸響的九天之雷轟然響徹,
“也是你配叫的?!!!”
聲音還在恭儀的耳中來回碰撞,每一次的激撞都讓恭儀感受到了死的感覺,恭儀連連噴吐著鮮血,整個人的生機更是在飛速消散著。還沒等恭儀吐出幾口血,便已然是瀕臨死亡的倒在了地上。
那白衣女子浮在空中,見狀,隻是嘴角露出了淡淡微笑,聲音似有訝異著,“呀?這麽不禁玩?這就要死了?你可不能死啊。你要是這就死了,那下一場表演起來味兒可就沒了。”
說罷,那冥鶴忽然騰地而起,嘹亮一嘯,隨著這一嘯,暖卿身上的那縹緲的枷鎖便頃刻間化為了虛無。而暖卿也便是直直落了下去,摔在了地上的血泊之中,模樣甚是淒慘。
隨著那鶴再次揮起翅膀,一股狂風直接衝天而起,將已然陷入昏迷的恭儀給卷上了天。風退了之後,恭儀沒有掉下來,而是如剛剛暖卿那般,雙臂平展,雙腿懸落,被定格在了半空中!
隨後,那白衣女子一揮手,便見從地上升騰起來的黑氣將恭儀裹住了,而恭儀的身體亦是在飛速恢複著,可是還沒等恢複好,隻是恭儀剛恢複神識的時候,便突然有一道風刃極速掠了過來,斬切在了恭儀的腿上,頓時,那條腿便是血肉模糊。
而這和剛才暖卿那不一樣,這次,恭儀的腿竟是沒有恢複,鮮血戚戚瀝瀝的傾灑著,滿是溫熱。而那風刃也明顯是收了力量的,明明斬
切下去,恭儀整條腿都能斬斷,可卻偏偏是斬了一大半兒,而且腿骨也被斬斷了,高空之中那垂下的腿被那僅存的肉與皮僅僅拽著,但那腿的重量遠不是那些沒了骨頭支撐還隻剩下一小部分的肉與皮所能扯住的。
就這樣,恭儀神識異常清醒的狀態下,清晰地,細細地感受著自己的那條腿一點一點的從自己的身軀上撕裂,然後墜落到地上。
那個怪物竟然全程都讓恭儀醒著,而且還特意將恭儀的感覺增強了數倍。她聽著恭儀發出的那驚天動地的嚎叫,神情上卻是漸漸豐盈出了愉悅之意。
那殘肢落到地上以後,地麵上便立刻升起了黑色的霧氣,十分迅猛,那霧氣將其裹住,霧氣之間,隱隱能窺見幾個殘破的身影,而且那霧氣之間甚至還傳出了磨牙和咀嚼的聲音!
頃刻之後,那霧氣漸漸消散,顯現出來的隻剩下了一隻森然的白骨,以及那白骨上還在被殘留著的肌肉輕輕扯動的筋!
暖卿倒在血泊中,神色盡是慌亂與恐懼。雖然沒有規定過,但鬼界眾鬼心中都是默認的,那便是冥魂若是殺了生,喝了血,食了肉,那日後到了鬼界,待問生殿問生後,等待著的隻有一條路,那便是經曆七七四十九種酷刑,還要時曆七七四十九年。
暖卿真的不知自己到底是如何招惹到了這個如此喪心病狂的家夥,她竟會這樣對待自己和自己的……
朋友?
暖卿躺在血泊中,可神識卻是沉入大地,喚來眾魂以己之魂來治療她。她的傷口在愈合。
浮在空中的那女子其實對暖卿的小動作一清二楚,可她卻當做沒看見,她就是要給暖卿希望,然後再給她無窮無盡的絕望,隻有這樣,暖卿才能淪為自己的所有之物!
唯獨屬於自己的所有物!
也隻有這樣,自己從小第一見到暖卿時所產生的幻想,才會實現。她渴求暖卿,想要得到她,哪怕是將她整個擊碎,然後自己再去一塊塊親手粘起來。
她的確瘋了。她生來便是扭曲的,她有著非常惡劣的癖好,亦有著非常惡劣的思想。當她幼時第一次見到暖卿時,見到那個粉嫩玉琢一般的小娃娃時,她的惡念便早已鋪天蓋地想要淹沒暖卿,可她不能那麽做。
她幼時每次一見到暖卿,便會打心底地高興起來,便會開始對著暖卿傻笑,可每一次,暖卿都沒有回應她的笑,反而那雙大大的閃亮的雙眼開始對她露出了懼意,也開始漸漸疏遠了她。她很生氣,真的很生氣,她的惡念開始活躍,她的想法越來越瘋狂。
後來,她學乖了。學會了如何偽裝自己,學會了如何掩藏自己的惡念。她的情感不再會隨意外露,她的神情也變得隻有一個。
可第一次距離實現夢想那麽近的時候,她是真的開心極了,開心到歇斯底裏的狂笑。那天,她把暖卿折磨地暈了過去,然後她便抱著渾身鮮血的暖卿,使勁地嗅著暖卿的體香與血香,她貪戀那種味道。她開始肆意
地品嚐著暖卿的味道,開始肆意揮霍著暖卿的味道。可她最終也並沒有過了那條界線,畢竟,她們還是身處鬼界。
她的父親,摩羅王還在暗中窺伺著她。
於是,她就等,等暖卿自己走出保護圈的那天。屆時,她的貪婪將會暴漲,將會暴漲到足以將暖卿完全的消噬殆盡,絲毫不留。
而後發展亦是如她所願,暖卿走出了鬼界,走出了摩羅王目光所窺伺的地方。
她越回憶,心中那份激動便越是澎湃,她在興奮,在狂笑。無盡的欣喜之下,開始蔓延了無盡的嫉妒。她嫉妒暖卿對這個男人的樣子、神情、態度。
這麽多年來,她也僅僅隻是敢遠遠看著暖卿而已,隻是敢在盯著暖卿的手時產生握住它的幻想而已,可這個卑賤的人族居然被暖卿握著手!
這個卑賤的人族居然敢觸碰我的暖卿!
他甚至還敢喚我的卿兒!
我一定要讓他死!一定要讓他人死魂滅!
極端的念頭在她的腦海中蕩漾,冥鶴遵從她的思想,一道又一道風刃被拋向了定格在空中的恭儀,恭儀的鮮血遍灑在了大地上,恭儀的魂亦是被擊得粉碎!
漸漸起風了。帶著絲絲涼意的秋風從這暗無天日中遊過,路過時還卷動了在空中飛舞的鮮血,那幾滴血隨著風變了軌跡,落下去時,竟落在了暖卿的臉上。
暖卿無力地躺在地上,看著空中那個已然崩潰了的人影,從最初的嚎叫,到現在逃避性的死亡。她的眼淚開始汩汩流了出來,劃過臉頰,帶著恭儀的血最終凝聚到了地上那灘自己的血泊中。
空中那白衣女子看著自己的暖卿在那兒悄然流著淚,她崩潰了,她在她身邊數年,從沒見到過這個女孩兒哭泣過,可如今她卻哭了,隻是為了區區一個人族?
她看著暖卿眼角滑下的淚水,不由怔了。
而暖卿見狀,卻是突然目露肅殺,猛然從地上一躍而起,燈中的煉魂之火更是在她的操控下,徑直飛向了那隻冥鶴。冥鶴瞬間便被點燃了。
燃起的那一刻,恭儀的身軀便是掙脫了枷鎖,向著地麵掉了下去。暖卿衝了上來,直接接住了恭儀。
冥鶴被點燃亦是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聲。這叫聲終是驚醒了入了怔的白衣女子。
她回過神兒時,見到的已經是暖卿執著燈,準備打開鬼門了。
她要逃?她竟然想逃?還是帶著那個人族一起逃?
這些原因,這些想法在她的腦海中跳動,她伸手一指,直接指向了暖卿的背,暖卿的心得位置。雖然她的心已經癲狂,可她的神色卻會永遠在她最癲狂的時候保持著平靜。
聲音十分冷,“棠,快去攔住她!”
那冥鶴不顧一切地聽從著主人的指揮,身上的煉獄之火還在熊熊燃燒著,灼的它的魂都要裂開了。可它還是長鳴一聲,徑直向著主人所指的地方極速掠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