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棋局
葉缺的目的地是第一樓，不過天方破曉，街上正如葉缺預期般沒有太多行人，便放慢腳步，走走晃晃，吃了幾家飄來陣陣香味的早點，當太陽逐漸升起，街上行人開始湧現，店家也一家一家打開門之後，這才邁步出發第一樓。
走到第一樓門口，掌櫃認得葉缺，撚著花白的胡須，笑道：“早！她已經在等你了，一大早就嚷嚷著葉缺哥哥怎麽還沒到。”
葉缺自然知道掌櫃說的是小玲，苦笑道：“我還以為我來得夠早了。”
“你在這等等，我去通報樓主，用過早點了嗎？”
“用過了，多謝前輩。”
“客氣了。”掌櫃笑著揮了揮手，吩咐旁邊一個年紀尚輕，臉皮白嫩的少年顧店。
少年走進櫃台，偷偷瞅著葉缺，看著他身上雖不華麗，可是卻相當整潔的白色衣袍，感受到葉缺身上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氣息，眼中閃過了一絲羨慕。
不久後，踩踏樓梯的腳步聲傳來，外加一道瞭亮的“葉缺哥哥！”，小玲身影還未出現，聲音就從樓梯口傳了過來。
葉缺搖頭失笑，隻不過一道驚呼聲突然傳來，葉缺察覺不對，第一時間施展八轉瞬天，身子一晃就到了樓梯口，發現小玲果然失足摔下來，左腳一踏，右腳一抬，整個人躍上樓梯，把小玲接了下來。
然而，小玲方才已經在樓梯摔了兩三下，現在被葉缺接住，鼻子吸了兩下，放聲大哭，“葉缺哥哥，好疼！”
葉缺著急地說道：“哪裏疼？”
“頭。”小玲小小的手掌按著頭，眼睛裏麵淚珠滾呀滾的，一直掉出來，讓葉缺心疼不已。
“好，乖，很快就不痛了。”葉缺也不知道該怎麽辦，而古靈也快步下樓，擔憂地察看小玲的狀況。
“玲兒。”古靈伸手想要將小玲抱過來，但是見到小玲緊緊拽著葉缺衣領的模樣，突然間理解了，臉上不禁露出無奈的笑意。
小玲失足摔下樓是真，但是疼到受不了倒是不至於，畢竟以她天生的體質，就算摔個十下可能連個瘀傷也不會有。
現在會這樣放聲大哭，最主要原因，想必是希望葉缺好好安慰、疼惜。
古靈啞然失笑，這小妮子，小小年紀竟已有這等心機！
葉缺心思不如古靈細膩，真的以為小玲是因為很疼而大哭，連忙柔聲安撫她，好一會兒後才讓小玲止住哭聲。
見到小玲哭到眼眶紅腫，擔心這一摔讓小玲受傷的葉缺，認為今天不適合出門，
“小玲，還疼嗎？今天別出門了，好好休養一會，好嗎？”
聽到葉缺這麽說，小玲的反應當然是，“不要，我要出去玩！”
葉缺皺起眉頭，“可是.我要出去玩！”
葉缺麵露為難，不禁望向古靈，見到她微笑點頭，才答應小玲。
在離去前，古靈依然塞了一些晶石給葉缺，讓葉缺可以應付小玲的要求。
葉缺抱著小玲離開第一樓，而街上已經人聲鼎沸，葉缺擔心抱著小玲，她除了滿滿的人頭之外什麽景色也看不到，便讓她坐在脖子上，雙手往後伸，扶住她的背，避免她往後倒。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坐在葉缺脖子上，但是小玲依然覺得很新奇，看著形形色色的店家與攤販，臉上露出大大的笑意，小小的手興奮地拍著葉缺的頭，“葉缺哥哥、葉缺哥哥！”
葉缺露出苦笑，從小玲拍打的頻率，他完全可以感受到小鈴現在有多開心。
“葉缺哥哥，那裏，我想吃那個紅紅的東西！”、“葉缺哥哥，那攤販賣的是什麽？”、“葉缺哥哥，我想去那裏！”
為了達到小玲的願望，葉缺努力地破開一道又一道的人潮，就為了讓小玲臉上綻放出一個又一個純真的笑花。
隻不過街上人越來越多，葉缺覺得走在路上越來越辛苦，而且人潮實在太龐大，整條街上非常悶，吆喝聲四起，雖然熱鬧，但當葉缺走了好一陣子之後隻覺得煩悶。
“小玲，我有些累了，想坐坐歇一會。”
也不等小玲回應，眼睛一掃，看到路旁的酒樓，就想要走過去。
隻不過葉缺很快就發現所有的酒樓全坐滿了人，正當他感到泄氣時，卻看到有一家用簡陋棚子搭起的攤販打著茶的旗子，雖然覺得應當也坐滿了人，卻抱持著一絲希望走過去。
出乎葉缺意料的是，那家攤販僅有一名客人，而且不像其他攤販大多賣著吃食或飾品，這家攤販桌上擺著好幾個棋盤，卻也不像是在賣棋。
坐在桌子裏麵的老者正在與一名女子下棋，身後的鐵爐裏有燒紅的炭火，上頭的鐵壺，壺口正奔騰出一道氣流。
老者笑吟吟地看著女子，起身要拿起鐵壺，正好看到駐足的葉缺，招招手，笑吟吟地說道：“小夥子，下盤棋吧！”
正在下棋的女子聽到老者所言，從棋局中抬起頭來，盡管臉上蒙著紫色麵紗，葉缺卻可以察覺出女子的訝異之意。
訝異的，不僅是女子。
因為小玲坐在脖子上，葉缺不方便行動，簡單地點頭致意，“願君姑娘。”
裝願君也簡單地點頭回道：“葉缺。”
老者見兩人認識，笑嗬嗬地說道：“原來你們兩個認識，那就更好了，來吧，一起下棋。”也不問葉缺願不願意，拿起燒得發紅的鐵壺，泡了茶給裘願君與葉缺。
而雖然天氣相當悶熱，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待在這小小不起眼的棚子裏麵，葉缺卻覺得相當涼爽，讓他順手拿起老者遞來的茶，品了一口。
葉缺沒說話，茶很淡，跟這兩天在第一樓與赤霄槍宗內品嚐的差太多了。
老者笑吟吟地說道：“粗茶，見諒。”
“前輩客氣了。”葉缺答完，將小玲從脖子上放下來，讓她坐在腿上。
小玲眼睛轉阿轉，打量老者，不說話，雙手緊緊抓著葉缺的衣袍。
葉缺感受得到小玲的緊張，右手輕撫小玲的頭，試圖讓她放鬆。
老者身上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一種高人的氣息，雖然臉上帶著微笑，卻可以感受到他有一種超脫物外的威嚴。
光是從老者身上的氣息，葉缺就幾乎可以斷定這個老者一定別有來頭。
當然了，裘願君會出現在這不起眼的小小棚子裏，也是葉缺會下此判斷的原因之一。
葉缺目光瞄了裘願君眼前的棋盤，上頭散布的黑子，讓葉缺微微皺眉，抬頭望向老者，卻發現老者笑吟吟地盯著自己。
“準備好了嗎？”
葉缺微微點頭，“前輩請。”
“好。”老者右手看似隨意地從碗裏抓起一把棋子，手伸到棋盤之後，鬆開。
喀啦喀啦喀啦，棋子落在棋盤上，發出響亮的聲音。
“輪到你了。”老者笑道。
小玲看到老者的舉動，立刻替葉缺抱不平，“老爺爺你怎麽可以這樣子，我娘教我下棋時一次隻下一子，你這樣叫葉缺哥哥怎麽跟你下！”
“看得懂的人，自然知道要怎麽下。”老者露出笑意，“小兄弟，你看得懂嗎？”
葉缺看著逐漸靜止不動的棋子，老者看似隨意的一撒，棋子卻真的出現了某個具有規則的形狀。
葉缺數了數棋子，總共有十三顆黑子落在棋盤上，每一顆棋子的間距一模一樣，圍成一個扇子形狀的圈。
旁邊的裝願君，似乎暫時對自己的棋局無解，轉過頭看向葉缺麵前的棋盤，隻瞧一眼後便把目光放在葉缺身上。
小玲看著十三顆黑旗，再次替葉缺抱不平，“老爺爺，你這樣葉缺哥哥根本沒法下棋。”
“可以。”回答小玲的是葉缺。
葉缺伸手拿出一顆白棋，用食指與中指夾住，不偏不倚地放在扇形圈正中央的位置。
老者眼中發出亮光，興奮地說道：“好！”
這時，有其他人走了進來，不過似乎是覺得老者的棚裏沒什麽新奇的事情，看了葉缺與裘願君的棋盤一眼後，很快便離開了。
老者從頭到尾沒理那些客人，開心地說道：“小兄弟好眼力。”
“是前輩給了提示。”葉缺說道。
“提示？”老者訝異地說道。
“外頭悶熱，棚子卻十分涼爽。”葉缺簡單地說了這一句話，卻換來老者大大的笑意，而裘願君此時打量棚子周圍，似乎經葉缺這麽一說，才發現棚子的異常。
“我已經很久沒遇到這麽敏銳的年輕人了。”老者笑道：“看來，若是出太簡單的題目，反倒是看輕你了。”
小玲臉上顯露疑惑，拉了拉葉缺的衣領，“葉缺哥哥，什麽意思？”
葉缺細聲地說：“老爺爺在棚子裏麵設了陣法，所以才會這麽舒服。”
“哦。”小玲似懂非懂地點了頭。
“這小娃兒挺可愛的，是你的？”老者一邊說話，一邊拿起棋子擺放在棋盤上。
“不是。”葉缺看著老者快速擺放棋子，思緒電轉。
老者這一次總共拿了二十一顆黑棋，其中二十顆擺成了山穀裏的河道般彎曲的形狀，最後將一顆黑棋放在前方。
“如何？”老者笑道。
葉缺則是不假思索地拿起白棋，把棋子放在最前頭的黑棋與其餘二十顆棋子的中間。
“遊龍搶珠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