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孰知此城中罪人 一
張煥,何毅,竇有為,賈幀晉,四個普普通通的名字,再加上莫一凡,便構成了臥龍城五位鼎鼎大名的千人,如今五人都齊聚莫府,隻不過四個人是坐著的,一個人是躺著的。
城中的千人竟然悄無聲息地死去一人,連帶著府內的管家,事情蹊蹺,更令人難以捉摸的是,這莫一凡被一招斃命的手段實在太過很辣,全身上下沒有一絲一毫的新傷,除卻額頭上的那一點紅,那紅色如血般鮮豔,卻是凝聚了一個七品武夫的畢生精血。
這是草原上的中原遺民的手段,那些遺民在大周朝還有一個禁忌的名字,前朝舊人。朝代更替,曆史興衰本就是世間常事,一代大朝傾覆,隻留下三兩宗們北上逃難,白水黑閣紅樓,便是其中最為知名的三宗。這一點紅的手段便是紅樓的密法。
紅樓多女子,最毒亦是婦人心,紅樓的女子是世間最好的刺客,柔弱的女子身本就是最好的偽裝。
“修為不弱於我等的紅樓中人,怎麽可能悄無聲息地潛入我臥龍城中,周陵的那些人都是吃幹飯的嗎?”張煥無疑是四人中脾氣最為暴虐的那個,雖然嘴上不,可幾位千人對周陵的那些勾當總歸是瞧不上眼,更何況如今還要加上一個不作為的大罪。
“今日可有什麽奇怪的人進出莫府?”召來府中的丫鬟仆役,四人中最為冷靜的何毅逐一盤問,臥龍城內死一千人本就是一大事,萬一這背後還有什麽陰謀那就更加難以捉摸,令人心驚。
“我……我曾看見劉管家帶著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在莫府走動……”長安隨劉大如府本就沒有什麽避諱,本人看見也是尋常。
“哦?”何毅又緩緩走向另一個方方已經盤問過的侍女,她便是最後曾服侍過莫千人的貼身侍從,“你可有聽到莫千人有提及過什麽名字?”
“名字,名字……對了,我好像聽到大人曾念叨過長……”
那侍女話音未落,她身後的一個唯唯諾諾的尋常仆人突然神色一邊,不知何處藏了一把匕首,一刀直插心髒,那話的侍女連吱唔都沒得聲響便應聲倒地,何毅方方製服那仆人,卻聽見他大吼一聲,“偉大的可汗,您的仆人為您盡忠了!”隨即口吐鮮血,再無半點生機。
“匕首上有劇毒,口腔裏也藏有劇毒,這是一個死士。”瞧那臉色愈發難看的何毅拳頭捏的咯吱直響,年齡最大人緣最佳的老好人竇有為趕忙出來打圓場,“何千人已經盡力了,這情勢扭轉的太快,我等都沒能反映的過來。”
“沒關係,”何毅氣急一般,冷笑不止,“二十多歲,長什麽長,除了那個叫長安的斥候,還有誰?”
竇有為沉默不語,張煥略一思索喚來身旁親兵,快馬加鞭奔向軍營,四人中一直沉默不言的賈幀晉突然神色一變,拖著微胖的身軀在莫一凡的身側翻來覆去,“糟了,東西不見了!”他的聲音低沉如重鼓,字字敲擊在四人的心頭。
什麽東西不見了,自然是那放置著軍防的錦繡盒。
“無論如何。速度換防。”何毅轉身就要離去,卻被竇有為拉了下來。
“不能現在換防,若是換防。必然會鬧出巨大動靜,對方若是已經對我們的軍防了如指掌,那麽現在再多的差調,對方不過隻用做做數字上的加減而已。”
“報,長安李飛二人不見蹤跡!”
四人又是震驚不已,尤其是竇有為,平日裏他與長安的接觸是最多的,“若是這長安是細作,那他在我們軍中一下沉浸了五年,太過能忍。”他莫名意味地瞥了賈幀晉一眼。
“這還用問嗎,這子我一直感覺他有問題,一打仗跑得比誰還快,一個人竟然能從二十多個王下狼騎刀下逃生,我看是不是有意被人給放走了。”何毅一拳頭砸的桌子咯吱直響。“這錦繡盒隻有我們秦人血脈可以觸碰,怕是那長安早早與紅樓中人勾結在一起,一個趁機殺人,一個事後奪物,好算計。”
“可是,在那可汗的眼中,我們這整座臥龍城怕是也比不了他兒子的性命關緊吧。”賈幀晉已是了解竇有為之意,他二人與莫一凡算是一代人,看著剛剛不惑之年的何毅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老莫,看似冷靜無論做什麽卻都太著急。
“先抓人,死活不論。”張煥明顯是站在了何毅的一邊。
“關城門,城防圖隻要不出門,事情便還有轉機,今日的臥龍城凡是有所懷疑之人,一個都不能放出,寧肯錯殺,不能有漏。”竇有為與賈幀晉也是拿出了自己的方案。
“兵分兩路,切莫分開,那紅樓中人不準便將我等再次作為獵物。”賈幀晉難得多了一句,四人敲定之後便兩兩出府,快馬加鞭,各行其事。
“老賈,你這是什麽意思,為何非要我等堅持並行,那張煥何毅初入七品曆練不深,難道你我能不知曉紅樓的一點紅十二個時辰也最多施展一次,並且之後會異常虛弱。”竇有為深感困惑,額頭的皺紋一點點蹙成一團。
賈幀晉扭頭看了竇有為一眼,思索了一下,“有備無患。”
張煥何毅二人本就熟絡,“不能殺。”二人竟然異口同聲,不由相視一笑,距離事發最近的何毅早就有所察覺,那出手的細作藏匿的連自己竟然沒有絲毫察覺,可出手時機卻那般詭異,仿佛拿捏準了一般,偏偏要等那名字露出一半,一擊必殺。
這座城今日仿佛著了魔,各種妖魔鬼怪都紛紛施展拳腳,大展身手。
在臥龍城的中央,則是上演著另一出好戲,提著酒壺的何煮酒,持著長劍的餘俸,圍觀的鼎沸人群,被府兵死死堵住的城主府的大門。
“老夫餘俸,乃是臥龍城周陵的管事,你是何人,敢欺我兒年少。”這餘俸身著華服,臉色發黑,頭發灰白了一半,聲音尖銳,卻沒人敢瞧這個市井罵街般的老頭兒。他手中的劍,單看那劍鞘上龍飛蛇舞,便可知不為凡物。
“在下何煮酒,何醉,臥龍城的城主,臥龍城駐軍敢死團的團首,未曾欺你兒半分,眾人可見。”何醉不醉,破爛的衣物堪堪遮體,站在對麵,顯得極為狼狽。左手一個油膩的酒壺,腰間挎著一柄鏽跡斑斑的長刀。
“好大的火氣,餘管事,不知發生了何事,一大早您竟然出了周陵,來為餘公子撐腰。”
人群中又是議論紛紛,竟然是張何二位千人,今到底怎麽了,往日裏難得一見的大人物今日紛紛跳了出來。
“這不知道從哪裏跳出來的酒瘋子,帶著一個偷兒,竟然耍橫到了我餘某人的麵前。”餘俸似乎沒有搭理那張煥不懷好意的嘲諷攛掇,隻是冷冷道,“你二人與此事無關,我們周陵行事,各侯國無從幹涉。”
“確實如此,可我大秦行事,也輪不到你一個的周陵管事指手畫腳。”何醉把城主令展向眾人,“吾乃臥龍城城主何煮酒,就算你是周陵管事,還能攔得住我進我家的門?”
“你!”餘俸語噎,剛想問一句如何證明,可看著圍觀的眾人,似乎早已認定何煮酒其人。
“這不是那個長安的跟班兒李飛?”何毅伸手便要過去提人,李飛慌亂之間不知所措,隻見另一隻熟悉的黑黢黢的手雙拳相抵。何毅臉色一變倒退出幾步。
“好一個何城主,我來提取要犯,你卻暗算於我想要阻攔,你是何意?”何毅怒極,張煥卻極為罕見冷靜地拉住了何毅。
“莫千人被奸人所害,斥候長安暫定為疑凶,何城主,你此舉不妥吧。”
“怎麽可能,長安怎麽可能殺人,你們一派胡言!”李飛難以置信地望向何醉。
眾人這才恍惚發現,高高在上的千人大人竟然遇害了,整座臥龍城沸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