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孰知此城中罪人 二
一路匆匆忙忙奔襲而去的長安，自是深感大事不好，卻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會成了全城通緝的要犯。
與內陸某些貧瘠之地不同，臥龍城能夠堅持一日三餐，夥食充足，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也是老祖宗總結出行軍的依仗，對於城中的那些婦人們，整日裏除去嚼耳根手頭的活兒也空不下來。早起卯時要準備早飯，過了食時又要洗衣物，如今方方入巳時，便又要忙碌著準備一日中最為關緊的午飯。
長安就那麽蹲在塵兒的旁邊，看那柔弱的手，有氣無力的在清冷的河水中一遍遍涮洗著各式各樣的蔬菜，不知為何，長安感覺她的臉更加蒼白了。
“長安哥哥，別……別看了。”塵兒聲地嘟囔著，臉色頓時在蒼白裏透出一點紅暈。
自打那日從死人堆裏把這姑娘刨了出來，長安便一次次打量過那樸素無華的臉，越看卻越想看，不清道不明，難道這就是傳聞中的情竇初開？可每次想要去記憶塵兒的容貌，腦袋裏卻又是一片空白。
“我一定能把你救出這座城。”長安話音未落，轉身便鑽進了河中。
“塵兒姑娘。”
塵兒抬起頭，意外地回憶了許久，終於記起眼前是誰人，“您，您是竇爺爺？”她似乎記起長安帶她一起請這個慈眉善目的老爺爺一同吃烤雞的情形。
“長安那子有來找過你嗎？”竇有為也未曾靠近，就那麽數步之遙笑盈盈地望向姑娘，多麽像他遠在老家的孫女兒，越看越欣喜。
姑娘特別害羞地把腦袋埋在胸前，偷偷看了看水中一個勁兒搖頭的長安，趕忙也搖了搖頭。
“這樣啊，若是你遇見長安，你就告訴他莫千人死了，他可是頭號嫌犯，現在張千人與何千人正在全力逮捕這子，他要是有什麽難處就來北城門找我。”完，便揚長而去。
“發生什麽了，為什麽千人死了，要來抓你呢？”塵兒慌亂地快要哭出聲來，長安捧起她的臉，“沒事的，不要怕，我先走了。”長安剛一轉身，便被某個冰冷的手從後麵緊緊環抱，長安很冷，深秋的河水盡透了身體，深秋的過堂風也很冷，刺骨磨人，深秋的人心也很冷，可最起碼在這裏還是有一點點的暖。
竇有為已經給他透露了足夠多的訊息，他提到張何二人便是告知自己他們已經兩兩分組，他去北城門那便是告訴長安他和賈幀晉負責把守城門嚴防那個偷城防的賊出城傳遞情報，而另外兩個千人怕是已經開始全力搜查自己。
雖然出了意外，意外地發現了這座城裏隱藏的紅樓高手，意外地丟掉了他尋找許久才察覺的一條捷徑，莫一凡死了，卻並不完全是壞事，城門封鎖了，更是意料之喜，到底哪位千人會是叛賊，長安拿捏不住。
剛剛進入北城門城頭的竇有為便瞧見了他最喜歡遠眺的那座暸望塔的塔頂，有一紙夾於石頭縫中，“有人想要把城防圖送出城去。”
竇有為看著身旁的老友，搖了搖頭，“這子好像陰了我們一招。”
“的確，他可沒是那張城防圖，若真是他做的，這招挑撥離間的確厲害。”賈幀晉意味深長地看了竇有為一眼，“其實在錦繡盒丟的那一刻，我們四個人就已經不能一心了，畢竟可是有五份，既然要保住著城防圖，不旦老莫的那一份不能送出去，我等四人的也不行。更何況，你不也偷偷順道去給那子留了些東西。”
“大是大非麵前，不得不謹慎啊。”竇有為疑惑地搖了搖頭，“我總感覺有一種風雨欲來的壓迫，你到底會是何等凶險，我們要不要去請求支援？”
“大軍的調動時時刻刻都異常凶險，如今邊關軍事吃緊，我們若是莫名請求增援，無事還好，若是前線有劣，我等豈不成了大秦的罪人。”二老默然。
長安卻是在臥龍城的各個暗巷中偷偷潛行，悄然間他已經潛入了竇有為的府邸。竇有為的竇府無疑是最為冷清的一座，老頭兒雖然喜歡四處做客，身旁卻不喜歡有人伺候，他悄悄放倒了唯一守門的書童，換上著裝，他要等一個人，一封信，或許能夠解答困擾他許久的一個問題，竇有為不在竇府，這也是唯一的機會。
日中，紅日當頭，搖搖而掛，萬裏晴空，異常清冷，午時已到，竇府的門響了。
“何人來我竇府做客，竇老爺子今日有事不在，您請回吧。”
咚咚咚，咚咚咚，如雨點一般很輕很輕，長安知道門外是一個女子，一朵帶刺的薔薇，但他不能確定是不是紅樓那人。
咯吱，門開了，果真是披著紅衣的女子，若隱若現的薄紗，下麵透著令人目眩神迷的白色，在這般晴冷的，這般著裝的女子，很難讓人不想將其擁入懷中為其取暖，女子的唇很紅，臉很美，沒有特點的美。
“先生，我是竇爺爺老家來的親戚，不知道竇爺爺現在人在何處？”女子聲音嫵媚，話音未落便要撲上來，長安趕忙躲開，“竇老爺子一直訓斥童，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還請姑娘見怪。”可那滿臉羞紅，時不時的偷瞄幾眼，也讓那紅樓來的女子冷笑不已。
是她，卻也不是她，自己等的人是她，動手殺莫一凡的那人必不是她，因為她並不虛弱，甚至很強盛，或許比任何時間都要強，北邊的人敢冒著七品武者的暴怒前來拜訪，這女子定然做了十足的準備。
“竇老爺子大概再有半個時辰就要回來了，不知道您有何事尋他老人家。”長安將茶水遞給那女子，接過茶水時柔若無骨的光滑在他的指尖隱隱劃過，長安的手一抖，若非女子眼疾手穩，拖住了那一杯茶，女子的衣服怕是就遭了殃，女人畢竟是女人，好的衣服總歸不想毀的太過不經意。
長安卻也在刹那間探出了女子的虛實，半隻腳踏足七品，臥龍城果真是個龍潭虎穴之地。
·“弟弟，快吧，你究竟是誰。”那女子微微一笑，如仙子般飄到長安的身後，一片紅紗繚繞，香氣撲鼻，令人沉醉。“除非發生大的事，否則竇不為那老家夥不可能不出現在這裏。”
長安心中卻是暗歎著，今日的臥龍城的確出了大的事，”我……我就是書童啊，你這女子怎能這般無禮，不得亂語。“
“逗你玩你呢，家夥。”冰涼的手指從長安的鼻尖劃過，從遠處看兩人似乎纏繞在了一起，女子從貼身的褻衣裏掏出一封信，“不許偷聞哦，姐姐的信上可是有斷腸毒藥，一聞就會死了呢。”
長安卻死死抓住了女子的手，在那薄薄的紅紗下麵，那浸透了毒藥的匕首離他的胸口隻有一指之遙。
“原來紅樓的女子，也不過是這些尋常手段罷了。”長安冷冷地看向對方，那女子臉色猙獰起來，若是兩人距離相遙，她怎麽可能會被這麽輕鬆地製住，男人女子力量的差距本就無法跨越性別，如今她各種手段都無法施展而出，作繭自縛。
若是一步之內，長安尚且可以一搏，三步之外，在那一點紅施展而出之時，尋常七品也毫無勝算。可如今這種情況下，長安敢自己有十成勝算，因為他已經把匕首，送進了紅樓女子的身體之中。
打開信紙，長安眉頭緊鎖。
“竇大人，您的孫女兒我們已經安然送回，還請您履行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