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開方療傷
其時天色已是黃昏時分,柳正風獨自走上城牆之上,晚風悠悠地吹著,霞光漸漸散去。樹立在牆上的旌旗啪啪響、牆邊將士林立,圓睜雙目注視著前方。
柳正風抬頭凝望遠處蒙軍的駐紮營地,旌旗獵獵,炊煙嫋嫋,人影晃動。
目光一轉,又見劉芳立在城樓前,稍作遲疑便大步走了過去。
柳正風來到劉芳身邊,但劉芳並沒有注意他的到來,雙眼隻管凝望前麵,深怕蒙軍突然行動,攻打羊城。
柳正風順著劉芳的目光,望了望前方,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問道:“劉大哥,情況如何?”。
“一切正常”
劉芳正看得出神,隨口而答,隨即一怔,當他回過神來;看是柳正風,不由驚道:“柳兄弟,怎麽是你,我以為是蘇副將呢”說著臉上呈現出一種輕鬆的笑意。
柳正風笑了笑,看看劉芳又看看前方,道:“聽說今日蒙軍無所作為,劉大哥可有想法?”
“敵軍像是圍而不攻,又像等待援軍,一時拿不準。無論如何咱們沒有援兵,這樣下去對我方不利。待我明日挑些精兵出城試探試探便知一二。倘若能一舉攻破,那就更好”劉芳麵容嚴峻,說出心中所慮和打算,這便是他剛才發呆的原因。
如今蒙汗派遣張自宏率兵大舉南下,兵力遠遠不止這些,義軍這方已是無兵可援。不管如何,熬下去都不利於他們。倒不如主動出擊,若能打退蒙軍,也不失為一個好計策。
“聽劉大哥這麽一說,或許這是最好的方法”柳正風略一沉思,讚同道。
“柳兄弟何以一人來此”
都呆一會兒了,除了柳正風劉芳再也看不見其他義士出現,這才問道。
“在下剛剛用過晚餐,便出來走走,倒也沒跟其他人說起”
柳正風如實回答,看著劉芳這張愁眉苦臉,又問道:劉大哥,怕是尚未用餐吧”
“不急,待會兒,王大人或蘇副將來了,我再去也不晚”劉芳淡淡一笑,坦誠道。
“說的也是!劉大哥現下肩負全城百姓安危,如此重要之事,定然事必躬親才安心”
柳正風心有感觸,將這守城將士的所作所為也看在眼裏,這時哪有人敢有半點懈怠之心。
“在下恪盡職守而已,人家王大人才是事必躬親,鞠躬盡瘁”
劉芳對守城的主將王道賢是由衷敬佩,怎敢將此事歸於自己身上,便將其抬了出來。
“爾等都一樣值得敬重,包括這成千上萬的將士”
這話是柳正風由心而發,沒有奉承亦沒有要討好誰的意思。
“包括你們,明知這裏已是龍潭虎穴,也要來闖一闖。咱們都是幹一樣的事,不分官民,不分老少”劉芳凜然而道。。。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慷慨直言,說得口沫直飛,惺惺相惜,激動不已。
劉芳像是想起什麽事來,話題一變,便問道:“柳兄弟,我聽阿華說你專研醫術,不知真假?”
至於柳正風懂醫術這一事,是劉延華昨夜才與他提起的,因此他趁機問問。
柳正風眉宇一揚,笑了笑道:“在下對醫術略懂一二,劉大哥何以有此一問?”
劉芳心中一喜,深深歎了一口氣,便無奈道:“我三哥劉名前日被敵軍一老者所傷,現下重傷昏迷不起。因此,想問問柳兄弟可有治療之法”說完,眼神不由地多了一份期待。
“竟有這等事,為何昨夜今早都不說,可別耽誤了其傷勢。我這就去看看,他住在何處?”柳正風一聽,急道。他深知,這治病療傷要趁早,莫待時日久了,傷勢加重就更不好治。
劉芳看看四周,夜色逼來,心想:‘他們應該快來了’便道:“就在府衙醫舍。我現在離不開,待會兒我再陪你去”
柳正風聽著,遲疑一會兒便道:“時候不早,天黑後說不定藥物難找,不如我先走一步吧”說完,轉身作勢先走。
“柳兄弟,莫急。我叫人給你帶路”劉芳叫道,立刻對附近一名士兵吩咐道:“小張,你陪同柳大俠去一趟醫舍,速去速回”
“是劉先鋒”小張聽命,立即過來簡單一揖,速速搶前,領著柳正風而去。
這時,夜色降臨,城內四處已然點起火把,柳正風、小張從城牆下要來快馬,二人騎馬而走。府衙醫舍離城門不遠,一會兒便到,醫舍內傷員不少,應該都是前幾天迎戰被傷的。小張將柳正風帶到劉名所在之處,且與官醫說明來意,便匆匆離去。
“先生,這位劉兄傷勢如何,可否告知一二”
柳正風看著躺在床上的劉名雙眼緊閉,沉睡不醒,便問隨在身邊的那位六旬官醫。
“這位英雄胸部受重物打擊,凝血未化,醒來兩次,吐完血後便又昏死過去。不知是否傷及內髒,老朽從未曾治過如此重傷,已是無能為力。小兄弟你可有法門指點一二,讓老朽見識見識”老官醫如實回答,將情況告知,倒也希望柳正風能將這傷者治好及有著不恥下問的心態。
柳正風坐下給其把過脈象,查看眼睛,貼耳靜聽內髒活動情況;隨後將其被傷的胸口掀開來看,大塊紅腫,必是受極強的內力所傷。
心中雖有主意,但也不敢亂為,畢竟性命攸關。
這時,劉震天從外麵大步走了進來,身後隨著劉延華,他看見柳正風便問:“柳老弟,你何以在此?”臉上一抹驚訝之色一晃而過,怕是心中記掛兒子的傷勢。
“方才劉芳兄跟我提及劉三哥受傷在此醫治,我便過來看看”柳正風說著,立馬讓到一側,但他已經將劉震天的家人當成自己的家人那般看重。
“這個兔崽子,若我不再三問及,他們定然要瞞著我”劉震天麵不改色道,說完便向老官醫詢問一番關於劉名的情況,然後親自對劉名進行診斷一回。
劉震天呆坐片刻,這才搖搖頭,淒然歎道:“這傷太重,恐怕已傷及內髒,治不了咯”
“爺爺,你說三叔會死嗎?”劉延華聽著,一知三叔要死,頓時聲淚俱下。
“劉前輩,何不一試?”柳正風聽劉震天這麽一說,知道他已束手無策,便大膽提議道。
“哦!柳老弟,有何門道?不妨說來聽聽,就算那法子對病情無起色。劉某亦不怪你”
劉震天聽之一怔,將目光看向柳正風問道,心中燃起一把希望之火。
“門道不敢說。如果前輩你相信得過在下的話,柳某願意一試,隻是不敢擔保而已。畢竟這是性命攸關之事,還是聽前輩你來拿主意”柳正風如實說來。心想:“這終究關乎性命之大事,倘若人家家人不同意,我亦是無能為力”
“柳老弟,大可放心,你便將其當死人那般醫治,就算有事我劉震天絕對不遷怒於你。如若你想替他運功療傷續命的話,那就免了,那是白白浪費氣力”劉震天一臉無畏,心意已決。
“前輩,我這要開張方子,等會兒請二位斟酌斟酌,再拿主意如何?”柳正風正色道。
劉震天眉毛一揚,一臉驚喜,爽快道:“柳老弟,你果真是開方子,那就寫來吧,讓劉某開開眼界”他可是知道柳正風師父邢雲海乃世外高人,見識淵博,倒真醫術精湛也說不定。
“小兄弟,你就寫來看看,讓我與這位老哥一起斟酌斟酌。請隨我來”
老官醫聽他這麽一說,心中也是高興,說著便將柳正風請了去。
少時,老官醫雙眼盯在藥單子上,一臉怪異地走在前麵;柳正風跟在後麵進來。
“老哥,你請看,這小兄弟開的方子別有心裁,活血行氣、祛瘀通絡、定痛止血、補氣生肌,雄猛之至,看之生畏。或許真的可以一試”老官醫來近,說著便將寫方子的紙張遞給劉震天。
劉震天接過紙張,認真地看了看,便道:“就按這方子來吧,死馬當活馬醫”說得堅定。
“不過,這方子上,我這有兩味藥沒有,麻煩你們到海邊找找”老官醫道。
“先生你是說全蠍與蜈蚣吧!這藥我派人去找,烘幹便可”劉震天一聽就知老官醫所說之物,轉而對身後的劉延華吩咐道:“阿華,你回去住處說一下,要弟兄們與你一起去海邊找蠍子與蜈蚣,小心莫被咬到,這兩種東西都不好惹”
“爺爺,我這就去”劉延華一臉興奮,聽完應了一句,匆匆就走了。
“你們先在這,我吩咐藥童抓藥去”老官醫說了一句,便出去。
“劉前輩,讓我先運功將其筋脈打通,以免氣脈不暢,阻礙藥力不及”柳正風道。
“你可要小心,千萬別傷及自己”劉震天皺下眉頭說道,想了想,又道:“不如我來吧”
柳正風胸有成竹,微微一笑道;“沒事!我有‘雲海心法’護體,耗點內力沒關係的,又不是打通奇經八脈那般費勁”說著便往床沿坐了上去。
“我在外,給你們望風,以免有賊人來擾”劉震天說著便走出門去,順手將門關上。
柳正風在屋內為劉名運功療傷,折騰了一個時辰方搞定,極是辛苦,已是汗流浹背。他將汗水抹去,又自我恢複半個時辰,精神抖擻許多,這才開口道:“劉前輩,可以進來了”
“柳老弟,如何?”劉震天應聲推門而入,看著立在床前的柳正風問道,人已走近。
“無礙。藥可熬好”柳正風道。
“剛好不久,我囑咐阿華去拿了”劉震天在柳正風的端詳片刻,見其麵色紅潤也就放心道。說著,劉延華與老官醫一前一後走了進來,劉延華托著盤子走在前麵,來到床前,放好盤子,坐在床沿處然後慢慢將劉名扶起就給其喂藥湯。
這時,老官醫由外麵順來一條長凳,讓劉震天及柳正風坐下,自己站在一邊看著。
“柳老弟,天色已深,不如你先回去休息”劉震天道。
他知道柳正風剛替劉名打通筋脈消耗不少內力,況且夜已深,定是比以往更疲憊些。
“無妨,我在這等一個時辰,看看效果如何”柳正風淡然笑道。
“小老弟,你這方子開的猛藥太多,若由老夫來,恐怕做不來。我尚有病人就不叨擾,你多擔待些,幫忙看著這位英雄”老官醫說完就走了。
一會兒,劉延華就給劉名喂完藥了,柳正風便吩咐他到外麵尋個地方先休息。劉柳二人坐在長凳眯眼而睡,迷迷糊糊間聽到屋外傳來咄咄的輕微打更聲。柳正風醒了,覺得時間已經差不多,就到床前去。見劉名麵上的氣色明顯好了些,把過脈,聽過內髒反應;整體上對他來說都覺得很滿意。
“劉前輩”柳正風輕喚一下劉震天。
“柳老弟,有事嗎?人老了,一不小心睡著過去”劉震天被一叫就醒,臉上顯露出一絲不好意思的表情,急忙抱歉道。
“等到淩晨,讓阿華再將藥渣熬一次便可,你老就放心回去睡吧”柳正風道。
“這麽說,有所好轉,容我看看去”劉震天聽著一喜,匆匆走到床前坐下,把脈查看一番,便道:“果然神奇”
“你就放心回去吧,有我在這呢”柳正風安慰道。
“我就不回了,在這眯眯就行,你就回去休息吧。你心意我都知道”劉震天感激不已。
“那我就回去洗個澡去”柳正風道。
聽著劉震天說得這麽真誠,也知道他擔心劉名,也就不勉強了。
淩晨!已是晚秋,暮色漸漸散去,晨風帶來一絲寒意。
柳正風與唐元來到醫舍,便知劉名曾醒過一次,剛喝過藥湯便睡下。
由於病人需要作息就不再打擾,知會劉延華一聲正要走。
“小兄弟,乃真神人,華佗在世,這方子可否贈予老夫”
便見老官醫一臉笑意走入屋來,當即便對柳正風誇獎一番,且求取藥方。
“當然可以,如若能救人,留給先生也無妨。隻是這種方子,猛藥過多,需擇人而異,且莫過兩貼”柳正風如實相告,藥方這東西不可隨意亂用,救人不成反倒害人的也不少見。
“老夫行醫多年,自當識得其中奧秘”老官醫聽著一喜,樂道。
“這方不可再用,我且重新開一方子給劉三哥。一並寫下外敷之藥,讓先生用米酒泡過在令人搗碎,然後使人敷於傷處”柳正風說完,就與老官醫、唐元一起離去。
過了片刻,柳正風寫下藥方,囑咐幾句,便同唐元一起離開醫舍,直奔東城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