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出手
朱平安卻對韓如意淡淡一笑,輕聲道,「無妨,唐老爺子乃是大正的國手,要是被你勝了,那才奇怪呢。你且安心,稍後本侯自有處置。」
然後他轉過頭,對朱信笑道,「世子殿下,你這面子不小啊,居然能請來唐老先生,本侯實在佩服,佩服……」
朱信聞言,以為朱平安又想耍什麼花招,冷笑著說道,「小侯爺,允許旁人出戰這規矩乃是你定了,此時莫不是要耍賴吧?若是如此,本世子也就認了,你這拜師酒不擺也罷……」
「本侯爺也說出的話,自然算數。誰說我要耍賴了?」
朱平安笑容一斂,一本正經的說道,「方才我便說過,如意乃是我的弟子。此時弟子既然輸了,我這做師傅的自然要出馬。」
原本眾人都以為,之前的那番話不過是朱平安隨口胡說,好推韓如意出來當擋箭牌。此時聽朱平安的意思,原來他真的打算要下場,眾人不由得一怔。
別說從未聽說朱平安會下棋,就算他會,又怎麼可能是唐老爺子的對手?這不是明擺著送臉去給人家打么?
特別是傅迪,以他的了解,知道朱平安根本不是那種,明知前面是坑還要往下跳的人。此時他卻越來越糊塗,不知道小侯爺到底想要玩什麼?
朱信也是一愣。
局面已經如此明朗,朱信以為朱平安會低頭認個輸,也就作罷,沒想到他居然還敢強出頭。
「看來你是想要死纏爛打了。要知道下棋要的可是真功夫,不是你平時做耍的那些玩意兒。既然你不見棺材不落淚,本世子便連土坑也幫你刨出來……」
朱信冷冷一笑,暗道。
這時朱平安已經走到棋盤前面,不過他沒像一般人那樣跪坐,而是蹲在那裡,雙手往袖中一攏。那般形態,哪像精於手談的雅士,倒與街頭下野棋的閑漢一般無二。
唐寒柏見狀,不由得眉頭一皺,心道,「果然是個紈絝,也不知那安樂公平日如何管教的?」心中更加不喜。
眾人也是一頭的黑線。心道,「在唐老爺子面前無此無禮,小侯爺未免也太那個了些……」
其實朱平安也沒想許多,只是覺得跪坐著極不習慣,久了難免會腳麻,便使出了這招亞洲蹲。
尋到一個舒服的姿勢,他又轉過頭,向朱信笑問道,「不知道世子殿下是親自出戰呢,還是由唐老爺子代勞?若是由本侯說,還是由唐老爺子代勞的好。免得殿下輸了,又要節外生枝。」
朱信聞言,念頭稍轉,心道,「你這激將法須瞞不過本世子。雖然我不懼你,為了以防萬一,不如便順水推舟,也讓你無話可說。」
主意一定,朱信便輕輕一笑,「既然如此,依小侯爺便是……」
接著他又對唐寒柏說道,「唐先生,既然小侯爺有心請教,你也不妨屈尊指點一二。」
「那咱們便開始吧。時候也不早了,早些贏了,也好回家吃飯,免得老爹在家久等。」
朱平安倒似乎有些不耐煩了。
眾人聞言,不由欲倒。
心道,「小侯爺好大的口氣。這般說法,倒似贏定了一般。」
唐寒柏更是氣得只吹鬍子,一張老臉泛著鐵青。
「老爺子您是前輩,咱們還按您的規矩,我來執黑。」
見朱平安口中說得客氣,卻一把抓過黑子,先落起子來,眾人不由得又是一陣苦笑。
唐寒柏存了教訓朱平安的念頭,心裡雖對他不屑一顧,手底下卻毫不放鬆。
方方正正的棋盤上,黑白子交替而下,片刻功夫便佔據了小半個棋盤。
棋局沒有如眾人所想,直接呈一邊倒局勢。不過懂棋的人都知道,朱平安敗象已現,輸棋只是遲早的問題。
「別看這小子是個紈絝,棋道上倒也幾分功力。」
隨著棋盤上的子越來越多,唐寒柏卻在心裡暗暗稱奇。只有到了他這個境界才會知道,朱平安的棋勢,看似大海上的一葉孤舟,在自己狂風巨浪般的攻勢面前頃刻欲傾,其實卻沒有一絲破綻,穩如泰山。
「若是不能大勝你,老夫還有何臉面稱之國手?」
唐寒柏念頭一轉,手下的棋招也是一變,更加凌厲,似乎便是方才韓如意的路數,只是用招更加老辣兇險。
本以為在自己的凌厲攻勢下,朱平安定會忙中出亂,顯出破綻。沒想朱平安卻依然按照他慣有的路數,不慌不忙的落子,看似平平無奇,實則都是落在必落之處。
棋盤上的子越落越多,已然過了一大半。
見跟自己預想的不一樣,朱平安居然能支撐這麼久,朱信的臉色不由得有些難看起來。好在朱平安始終處在劣勢,才讓他少許放心。這時他忽然想到一事,朱平安既然能與唐老爺子糾纏這麼久,若是自己出手,恐怕是輸多勝少。
「好險啊……」
想到這裡,他不由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心道,「好在自己有所準備,要不然出醜的只怕不是朱平安,反倒是本世子了。」
此時兩人已至終局,棋盤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棋子。
「看來這局是個和棋的局面,不知老先生以為如何?」
朱平安住手不再落子,望向對面的唐寒柏。
唐寒柏眉頭緊皺,以他的眼力自然瞧得出,此局已沒有繼續的必要,細算下來,自己恐怕還要落後半字。只是朱平安執黑先行,若說平局,勉強也能說的過去。
既然朱平安承認平局,他自然不會點破。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堂堂的一個國手,太孫的教棋師傅,居然奈何不了一個小小的紈絝,不由得羞憤異常,一張老臉漲成了豬肝色。
眾人也沒有想到,這局棋居然是個和棋的局面。
傅迪等人自然大喜,韓如意眼中也泛著異樣的光彩。
王府的一班棋手卻十分詫異,明明整局棋唐寒柏都死死壓制著朱平安,到最後卻是個和棋的局面,莫非這老爺子故意放水?
只有朱信的臉色陰沉下來。他知道,唐寒柏為了那本古譜,絕對不會故意放水,看來是自己低估了朱平安這小子。
「世子殿下,看來這拜師酒誰都喝不成了……」
朱平安笑著說道,便欲起身。
「小侯爺且慢……」
朱信還未答話,唐寒柏卻先出聲喊道。
事已至此,已經不是朱平安與朱信的意氣之爭了,而是關乎唐寒柏的顏面。
今日之事若是就此做罷,日後傳了出去,說是大正國手唐寒柏與紈絝子弟朱平安下成平手,只怕他的一世英名便毀於一旦,以後該將如何自處?
是以他忍不住出聲,將朱平安叫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