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為人拚過命麽
唐小苔吐得昏天黑地,慕容承更是僵硬到每個指節都發硬。
他僵硬地緩緩低下頭,艱難地望著滿身汙穢,頓時潔癖發作。
他揚起手像是丟一個世間最讓他炸毛的包袱般,一把將唐小苔丟到田埂上。
“嘭——”
田梗上揚起一片飛灰。
慕容承扭頭就走,幾乎是落荒而逃。
另一邊。
唐小苔還蹲在田埂上幹嘔,嘔夠了連忙到前院的鹹井裏挑幾桶水擦洗幹淨身子。
媽哎,太臭了。
等唐小苔回到後屋找件幹淨粗布衣換時,總覺得唐家宅子有些不太對勁。
原本吵吵鬧鬧嚼舌根的婦人們好像都跑了似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後屋裏老爹唐富強和豆子一早就去田裏除草所以不在,但就連秦氏春芽和虎子也不在。
他們都跑哪兒去了?
唐小苔心中疑惑,還是飛快地換上粗布衣,再闔眼進入隨身空間看看剛白撿到的老母雞。
隨身空間農田。
原本長滿小棵油菜的田地裏,現在已經滿眼鬱鬱蔥蔥。大顆大顆的油麥菜和油菜全部舒展開葉子。一隻臭烘烘的老母雞悠閑地低頭啄菜葉。
唐小苔壘石塊搭了個簡陋雞圈,把老母雞束縛在農田的菜地角落裏,再轉頭望望整片地。
在陽光的照射下,農田右邊一片滿是綠油油的漂亮油菜,左邊冒有幾叢竹子。竹子長勢很旺,竹節眼裏冒出可人的細枝帶起好幾叢竹葉,靠近泥土的竹杆已經有手腕這般粗細。再等些日子,就能砍掉竹節再切成段做竹筒飯吃。
唐小苔望著竹子眼饞。隻要把竹段橫裏切個蓋子,裏麵放上生糯米加水,再綴上豬肉,連帶整端竹子放在火上烤,就能吃到香氣撲鼻竹筒飯。
好饞!
竹子啊竹子,你長快一點,我已經等不及了。
水池邊,之前放進小水池的蛇魚已經幾乎爆缸。
唐小苔震驚地咂了咂舌。
厲害啊!
現在自己可是蛇魚大戶。
這一水池的蛇魚不吃都說不過去。
說幹就幹!
唐小苔抄起一長截木棍,揚起手就在水池麵上狠狠捶打。
“嘭嘭嘭——”
暴力誇張的捶水方式,很快打得一條小蛇魚翻起肚皮。
“抱歉了啊,我會記得把你做得好吃一點。”
唐小苔回後屋把鹽巴和菜刀捎進空間,開始處理魚肚子。
“轟——”
小水池邊升騰起一小塊柴火,一條蛇魚被串在樹枝上架在火堆上烘烤。
很快,烤魚的焦香味冒出。唐小苔往烤魚上撒上鹽巴,頓時整條魚更是焦香濃鬱,外脆裏嫩,泛起說不出的鮮香。
唐小苔對準魚肚肉咬下一大口。
好吃!
鮮嫩焦脆,一股濃鬱的肉汁淌下,帶起蛇魚獨有的鮮美清香。好吃到讓人差點把舌頭都卷進去。
空間裏能有一個小水池養魚果然是很棒的!
唐小苔一口氣吃掉一整條蛇魚,還準備再棒打水麵也給爹娘和弟妹弄幾條。但撈太多魚需要竹簍子,自己隻能返回後屋再去找竹簍子。
當唐小苔再度回到後屋時,終於發現唐家宅子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如果說奶奶鄒氏還在命人鞭打唐枝兒的話,那堂廳裏應該鬼哭狼嚎才是。但現在整個宅子很安靜。
太安靜了。
唐小苔心中一凜,冒出不好的預感,連忙拔腿就奪門而出。
堂廳!沒有人。
灶房!沒有人。
就連好幾個嫂子的屋子門都是敞開的,沒有人。
奇怪,她們到底去哪裏了。
唐小苔連忙奔向田埂高頭,依據高地的地勢往下望,終於在接近村口的方向上,隱約看見一大幫人,依稀還有哭天搶地的秦氏。
後屋出事了!
唐小苔忙不迭地撒開腿狂奔,一口氣奔到村口的方向。
隻見秦氏死死拉拽住一輛轎子的木板,但敵不過眾嫂子婦人的大力。
終於。
“嘭——”
秦氏跌倒在地,絕望地哭嚎,眼看著轎子越走越遠。
唐小苔心中大驚,頓時背脊竄起一股涼氣。
轎子裏是誰,虎子抱住秦氏的褲腿,那春芽呢?春芽人呢?
人牙子老婆子正趕著轎子,拚命催促轎夫趕緊扛著跑,嘴裏罵罵咧咧。
“好一個瘋婆娘。她家老太太昨兒讓俺們上門收人,還收了銀子。這個瘋婆娘攔啥子?她攔,她攔得住麽?”
轎夫抬著轎子,跑得氣喘籲籲,“可不就是麽。這女娃子水靈,賣去館裏學個舞學個琵琶,保管客人多,生意紅火。”
人牙子老婆子笑得露出泛黃的牙,“水靈是水靈,但價格也不便宜,不過好在貨好,容易出手。對了,俺看那個瘋婆娘褲腿上掛著的娃娃也不錯,白白嫩嫩的,也容易出手。要不咱們合計合計,改明兒和這家人的老太太打個商量,也把那個白娃娃一起收得了。”
轎夫抬轎子奔得飛快,連人牙子老婆子都有些趕不上。
“得嘞!王姐你說啥就是啥,兩個白娃娃出手,也多惦記惦記俺,給俺多分點下酒錢。”
就在兩人打著商量好像已經賣掉兩個娃子得了大把銀子時,突然村口路被一個人堵住。
唐小苔橫眉冷豎,手裏抄著一把殺魚菜刀,橫步攔在村口小路上,氣勢洶洶。
瞬間,轎夫一愣。
“咋又多出個瘋娘皮?”
不等人牙子老婆子罵咧,唐小苔抄起菜刀就衝向轎夫。
人什麽時候能為一個人拚命?
這時候,自己是真的想拚命。
轎夫被凶神惡煞的唐小苔嚇了個措手不及,他連忙放下木轎抬板一個竄步驚慌避開。
“你這個瘋娘皮是誰啊!你還想殺人?就你個小丫頭還殺得了人?”
唐小苔眼眶發紅,額頭青筋暴起,所有的勇氣全部集中在手中的菜刀上。一股護犢子的勇氣迸發出,她如同護崽子的母雞般牢牢擋在木轎前,對準人牙子老婆子和轎夫狠狠揮動菜刀。
“當我不敢砍?你倒是上來啊!你試試我敢不敢砍!剛磨利的菜刀,鋒利的很,我一刀下去削下你一片肉,我一膀子掄下,你骨頭都能被剁碎信不信!”
轎夫被唬住,人牙子老婆子頓時哈哈大笑,但還是被菜刀震懾,後退一步。
“你個小丫頭看起來也沒多大。你家老太太決定把這女娃子賣給俺,又不是俺去偷去搶的。你家老太太還收了俺八兩銀子,買賣文契都畫押了。就算你今天把這丫頭弄回去,明天你家老太太還是得喊俺來帶人走。你這一來一去,不是消遣俺的趕路錢麽。”
人牙子老婆子見唐小苔愣了愣,連忙捅轎夫命他上前。
“轟——”
轎夫一腳踩上前,以一個刁鑽角度反手就劈下唐小苔手裏的菜刀。
“哐當——”
菜刀落地,轎子裏迸發出春芽嚇壞了的哭聲。
“阿姊!阿姊!阿姊!!!”
唐小苔不顧衝上來的轎夫,一把掀開轎簾就把春芽護在懷裏。
春芽又驚又怕,抱著唐小苔大哭,“阿姊!奶奶把俺賣了!奶奶說俺多事,說俺是唐家的賠錢貨,說以後八兩彩禮嫁出去也是嫁,現在賣給人牙子也是賣。”
唐小苔咬牙難以置信,“奶奶真的這麽說?”
春芽哭得涕淚滂沱,受驚幼獸般鑽進唐小苔懷裏連連點頭,“奶奶還說她賣不了你,但她能賣俺。說爹這屋子裏隻能留一個能幹的。”
唐小苔心中大駭。
奶奶鄒氏當真這麽說?她是對二房有多深的憎惡,這才不肯眼看著二房一家崛起?現在自己是二房家能幹的主力。豆子幫唐富強下地,收成都歸唐家,賺不了錢。虎子年紀小幫不上太大忙,秦氏眼睛又不好。剩下能真正幫到二房的隻有學會繡活的春芽。
老祖宗連個春芽都容不得麽。
唐小苔咬牙,深吸一口氣,拍了拍春芽瘦小顫抖的後背,“春芽,你是我妹妹,我不會讓人牙子把你帶走。”他們要把你賣去的地方,可是青樓啊。
就在唐小苔死死抱住春芽不肯撒手時,轎夫在轎子外重重冷哼。
“話說完了沒?話說完就趕緊滾下來,老子要帶貨上路!別誤了下家的交貨時辰。”
春芽怕到抖若篩糠,死死攥緊唐小苔的手不肯放,就像是拽進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阿姊!阿姊!俺怕!俺怕啊!”
就在唐小苔狠狠一咬牙,瞅準地上掉落的菜刀,準備再度拿起菜刀衝上去和轎夫拚命的時候,一道殘影掠過。
身影快到讓人看不清。
隻聽轎夫殺豬般慘嚎,隨後“擦哢”輕脆的脆裂聲。
轎夫被折斷的手腕,軟綿綿聳拉下,怎麽都使不上勁。
人牙子老婆子嚇得張嘴尖叫,魂飛魄散,她連連揮動手裏的帕子,使勁喊,“饒命啊!饒命啊!俺們就是個做生意的,你要找去找那家人的老太太啊!”
低沉暗啞的嗓音帶著濃鬱鄙夷和不屑。
“滾!”
轎夫披散著亂發,人牙子老婆子還想拉回轎子,別抵不過男子出奇冷厲的漆眸,嚇得連轎子都顧不上抬,拔腿就跑。
周圍再度恢複安靜。
唐小苔抱緊顫抖哭泣的春芽,掀起簾子往外看。
一名男子長身而立,穿著村裏最普通的布衣褂子,正撿起地上的菜刀,翻來覆去地看。
陽光灑在他身上,籠下一層耀眼金光。
明明是最平平無奇的農家青年偽裝,但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卻卷起一股清雋冷漠的矜貴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