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婚事定下，就在明天
慕容承對著菜刀看了良久，居高臨下地轉臉對轎子裏的人揶揄嘲弄道。
“就憑這把鈍刀？你還想砍人？”
出奇戲虐的語調，帶著一如既往的漫不經心。
唐小苔頭一回發現，這男人說戳人心窩子的毒舌話，好像也沒那麽讓人氣憤。這回他是真的幫了自己。如果沒有他，自己現在還在和人牙子糾纏。
“阿承哥，謝謝你。”
輕脆真誠的話，讓慕容承心中一動，挑起眉。
他走近一步，目光沒瞥春芽，直接盯在唐小苔臉上，撫掌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女人平時讓人窩火，但你一本正經道謝的時候，倒也有幾分姿色。”
他勾唇故意用調笑的語調，嘲弄道，“爺看上你了，服侍爺，爺保你一輩子太平無憂，如何。”
認真的話，卻被他用調笑的口吻說出，頓時少了幾分真意。
唐小苔一把抱住春芽跳下轎子，也跟著笑起來，“阿承哥說笑了，奶奶要賣人，你也保不住。你隻是個種地的，怎麽能讓奶奶改變心意。”
說完，她如同心中有底氣的勇士般，牽著春芽的手，一步步地往唐家趕。
有一場惡仗在前方等著自己。
隻要還沒分家，那唐家就是奶奶鄒氏的一言堂。她想要賣誰，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隻有改變奶奶鄒氏的心意，摒除她對二房一家的顧忌，弟妹和娘才能苟活在唐家。
等自己賺了錢，隻要等自己賺夠錢，二房一家就有希望！等自己發家致富後，一定會將二房一家接過來，說什麽都不分開。
慕容承英眉蹙起，他望著唐小苔決絕堅定的背影頓時心中升騰起不好的預感。
然而。
一個農家丫頭，又能用什麽法子來抗衡家裏的老祖宗？
他更是深吸一口氣，自嘲不已。他說的話，這個農家丫頭不信。她居然不信他有保她的能力。
他倒要看看這個不斷給他帶來驚喜的丫頭，還有什麽主意有什麽本事。她準備怎麽挑戰唐家老祖宗的權威，把弟妹護下？
……
當唐小苔牽著顫抖的春芽回到唐家宅子的時候，發現唐家宅子上頭的紅彩帶飄得更多了些。就連宅子大門口都掛上了豔麗的紅燈籠。
幾個嫂子婦人竊竊私語。
“這喜事兒老祖宗辦得倉促。”
“可不是，一個贅婿罷了，要什麽排麵，悄悄辦了得了。”
“老祖宗就是不想放棄一個勞動力，這兵荒馬亂的年頭什麽最吃香？年輕漢子啊！”
唐小苔心中滿是和奶奶鄒氏對峙的事，沒有心思顧得上其他，對唐家要招一個贅婿沒有興趣。
唐家堂廳。
“噗通——”
春芽嚇得抖若篩糠連忙跪下，麵前是高坐在太師椅上的奶奶鄒氏。
“奶奶。”春芽直哆嗦，閉上眼已經準備好落在後背上的藤鞭。奶奶要賣她，自然不舍得劃花她的臉，但她後背已經是千瘡百孔。
奶奶鄒氏氣勢威嚴，蒼老的手指上一個大玉扳指很顯眼。她支起拐杖敲打地麵，發出極有震懾力的“咚咚”聲。
一整個堂廳的婦人嚇得連忙跟著跪了一地，匍匐垂頭，大氣也不敢出。
老祖宗發怒了！
唐小苔鼓起全身的勇氣，抬頭直視進奶奶鄒氏的渾濁眼底，朗聲道。
“奶奶，要是你隻容得下後屋一個能幹的人，那就留下春芽。我自己走。”
鏗鏘有力的一句話，擲地有聲。
周圍所有嫂子紛紛倒抽一口冷氣，屏息凝神，聽傻了眼。
她們聽見什麽？
唐小苔要離開唐家？她一個女娃子要離開唐家去做什麽？做流民？
奶奶鄒氏眯起老眼，威嚴地逼視唐小苔。
然而。
唐小苔絲毫不懼，也直勾勾地盯住奶奶鄒氏的眼底。
一股無聲的壓力驟然降臨在堂廳裏每個婦人的後脖子上，頓時她們隻覺得脖子壓力陡增，恨不得一頭磕下去。
突然。
“嘭——”
拐杖狠狠錘擊在地，發生激烈的聲響，讓所有人眼皮一跳。
奶奶鄒氏重重冷哼一聲，像是聽見世間最好笑的笑話一般，“你走？你姓唐，是唐家的人，你離家出走就是丟盡咱們唐家的顏麵，讓咱們唐家在鄉親裏沒法抬頭做人！”
春芽嚇得身子顫抖，連連拉著唐小苔的衣服示意她不要直接頂撞。
奶奶鄒氏把玩手裏的玉石球，深吸一口氣，像是格外開恩一般，“既然你心疼弟妹，想要離開唐家，那老身可以網開一麵。”
她隨手使喚嫂子張氏，道，“讓田家來一趟，就說他們提八兩銀子就能把春苔抬走。”
一句話，如同狂風暴雨般席卷在整個堂廳。
春芽震驚到愣住。
唐小苔也愣住。
一眾嫂子紛紛驚嚇到說不出話來。
“老鰥夫田大曾？他可是揍死了兩個俏媳婦兒啊。”
“村裏有名的田家？前陣子他田家還出了那檔子事兒。”
“田家有錢，肯定拿得出八兩銀子，那春苔丫頭可不就，就給田大曾做媳婦兒了麽。”
一群婦人驚恐地縮了縮脖子，生怕老祖宗點名到她們頭上。田大曾啊！村裏有名的惡霸老鰥夫。
春芽死死扒住唐小苔的手，連連搖頭，“阿姊，不要不要去！俺去樓裏賣唱，阿姊你要是去田家可是會被打死的啊！”
奶奶鄒氏噙著篤定的冷笑，玩味地盯住唐小苔。她給她退路了，隻是，這條退路是一條死路。她倒要看看，唐小苔隻選擇嫁進田家保住弟妹二房，還是選擇賣掉弟妹？
一聲清脆的聲音劃破整個堂廳。
唐小苔決絕地抬起眼道，“我嫁！老祖宗，我嫁！”
整個堂廳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很快，唐家宅子好一陣雞飛狗跳。後屋秦氏又哭又喊，哭到險些昏厥。匆忙從地裏趕回來的唐富強和豆子紅著眼，提著鐮刀就要砍人。
整個唐家亂成一團。
嫂子張氏悄悄問奶奶鄒氏，“老祖宗，這春苔丫頭嫁去田家，那長工怎麽辦？長工阿承九天前指名要春苔丫頭，這明天就是大婚日子，瞞可瞞不住啊。要是長工阿承一氣之下跑了，咱們唐家可就沒能幹的長工了啊。”
奶奶鄒氏轉起老狐狸的眼珠，冷冷瞥了一眼嫂子張氏，冷笑，“你問老身？你不是最有主意麽。你房裏的閨女，怕是早就惦記上長工阿承。”
嫂子張氏連連賠笑。
奶奶鄒氏冷笑道，“瞞住長工阿承，讓枝兒丫頭替嫁做新娘子。明天同一天，就把春苔丫頭抬去田家。等兩邊都生米煮成熟飯，就算長工阿承不樂意，他也得樂意。”
一錘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