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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王亭鎮阿理惹禍

  因咩迷氏這裏說不通,李成遇幹脆就派過心腹來,將咩迷氏合家上下都團團圍住,不許她出去輕舉妄動,自又在表姐跟前保證,不管最後結果怎樣,肯定幫忙。既然他已經接手了,肯定將阿理這件事兒,從頭到尾查個明白。


  咩迷氏就這樣在李成遇監視下過了兩日,外麵忽然就有了消息,說阿理已經找著了,很快就可以回來了。咩迷氏突然得到這個消息,喜從天降。慌忙細問,才得知當日他們打私鹽時,阿理看著就要被捉,恰好遇著先前阿理熟識的一隊人馬,上前來將眾人救了。眾人不敢立刻回家,故意在外麵躲藏了幾天,如今這事兒已漸漸平息,才敢回來。


  既然是阿理已經安全無虞,姐弟倆的這個矛盾,立刻就解了。李成遇也就放下心來,隨即將圍住咩迷氏家的人馬全部撤去。之前咩迷氏被李成遇圍住時,氣得在家請巫做法,家裏頭羊屍、羊骨、牲血、雞羽之類東西的不少,總嫌晦氣。既然是阿理馬上就回來,咩迷氏隨即命人將房屋內外都打掃幹淨,抬出早前釀製的好酒,隻等阿理。


  到第三日,阿理果然就和阿舅咩迷乙乞回來了。除了甥舅兩個之外,同來的還有其他的人,叫做嵬逋,正是他率領人馬將野利浪烈一行打退,救了阿理出來的人。恩人麵前,咩迷氏免不了說些感激的話兒。


  咩迷乙乞吃多了酒,說起來這一趟的買賣,口裏便罵。說來說去無非是一句:元昊那廝惡了宋人,鹽商的行當,以後怕是不好做了。咩迷乙乞自不怕窮,怕妹妹和外甥跟著受苦。咩迷氏遂就勸他道:“怕什麽,沒有好的就吃差的,沒有金的就使銅的,隻要一家人都好好的,什麽行當不活人呢。”


  另一頭阿理和嵬逋兩個倒不愁,一人啃著一隻羊腿,在笑著說話。隻聽嵬逋口裏麵說道:“野利浪烈那個廝,一看他就是個雛,沒打過大仗,不知應對,隻能是嚇唬幾個蟊賊。用對付流民的法子拿來打咱,沒死算他是運氣不錯。”


  因為阿理被嵬逋救了,把他當做神明似供著,處處都學他,這時候湊過來問他道:“當初你在肅州的時候,都是打幾萬人的大仗麽?怎麽你不滅了夏軍!”明顯嵬逋不願提肅州,問阿理道:“怎麽你不向著你父王,倒去幫著別人呢。”阿理遂道:“他去打別人,本來就不對,憑什麽幫他?就應該你們和瓜、沙聯合起來,抵抗外敵。”


  嵬逋遂就告訴道:“小孩子才會分對錯,大人都是講交易。不過有這個念想倒也好,最起碼死到臨頭的那刻之前,都是樂的。”


  阿理用手搖晃著嵬逋道:“那麽咱倆就做個交易。將來我若是做了皇帝,封你做一個元帥,咱們一塊兒治國平亂,開創盛世不好麽。”嵬逋止住他晃道:“除非符合一個條件,不然這事難能成功。”


  阿理一聽這話樂了,忙問嵬逋是什麽條件。嵬逋遂道:“除非跟著你的那些人裏,沒有像野利浪烈那樣的傻子。對家的人裏,全部都是野利浪烈。”


  阿理覺得這不可能。嵬逋更加掃他興道:“連野利浪烈都打不過,還指望能治國平天下?這不是白日做夢麽!”嵬逋這話十分有理,阿理登時灰心起來。然而他仍舊不死心,口裏問道:“那麽我就拜你為師,長了本事,再招兵買馬,收攏人才,這樣總該可以了吧。”


  嵬逋立刻推辭道:“我仗打得膩了,就樂意安安穩穩的。”阿理哪裏去聽這個?立刻改口就叫了“師父”,急央求道:“師父在上,教教徒兒!下次我再遇著壞人,你又不在跟前時,沒有人救,該怎麽辦?你看我連野利浪遇都打不過,你總不能看著我等死吧。”


  嵬逋遂道:“下次遇險,你叔叔、舅舅的都有本事,總能救你。”老遠兒咩迷咩乙乞聽見這話,登時臊紅了一張臉。待嵬逋發覺說錯了話時,已經晚了。


  嵬逋遂道:“做大事要有做大事的才幹,要緊是把聰明人收歸你用,能為你赴湯蹈火、服服帖帖的,這個本事你有麽。”阿理自己盤算了一下,覺著這件事更難,不得已退而求其次,隻叫嵬逋教他兵法。架不住阿理再三哀求,那邊咩迷乙乞和咩迷氏兩個也都同意,嵬逋答應教給阿理一些關鍵時候保命的法子。


  黨項人自小就彎弓射箭、騎馬練武,阿理從小跟舅舅習練得多,底子不薄。少的是臨戰應變的機會。一經實戰,以前學過的都嚇忘了,不知道應對。


  自從與野利浪烈一戰後,阿理將之前所學的從實戰處琢磨,悟出不少的道理來,又經嵬逋一點撥,許多原來不明白的道理,此時便就忽然大悟,豁然開朗了起來,愈發率領著人馬,在自家寨牆的外麵,日夜不停地操練演習。過不多日,阿理自覺地長進不小,時刻想著再遇著浪烈,兩個重新再戰一次,然後贏他,一雪前恥。


  這個時候,嵬逋那頭有了消息,說賣鹽的事情,買家那頭已有了門路,緊急要收一大批貨,隻不過需要繞遠路,經手吐蕃人再賣給宋人,如此就是賺的少了。咩迷乙乞聽見了則說,隻要東西不砸在手裏,賠個精光,倒手算甚!


  事不宜遲,既然嵬逋有了消息,咩迷乙乞就著急起來,要一道同去,說不得眾人就收拾了準備出發。現如今阿理一心想找浪烈報仇,心思都不在賣鹽上,推說患病,不肯同去。


  因阿理這樣,咩迷乙乞心中不穩,遂去問他妹子咩迷氏道:“阿理成日價率人演習兵法、布陣廝殺,好像是要去找野利浪烈的麻煩的模樣,鬧出事來,反倒不好。這個孩子得盯緊了,免得他惹事。”


  咩迷氏道:“怕什麽,知道榮辱也是個好事。之前野利浪烈打阿理下狠手的時候,也沒顧忌他是元昊的兒子,也沒這麽大驚小怪。若是這次不打還回來,怕將來無論是貓兒是狗兒的,都敢上門來欺負了,那不壞了。”既然是咩迷氏這麽說,咩迷乙乞遂就由她,遂不帶阿理,自己重新又趕上駱駝,與嵬逋一道出發了。


  正巧這一日有消息傳來,野利浪烈率一隊人馬,要從麻娘嶺上過。不好容易等著的機會,阿理自然不能放過,立刻將幾十個人馬埋伏在麻娘嶺道路邊上,等待伏擊野利浪烈。阿理已經決定了:這一次除非野利浪烈肯跪下,當著所有人麵上,叫他聲“爺爺”,否則這一次別指望饒他。


  卻說野利妃的次子、元昊之子李寧令哥因為要去大像穀辦事,因路途遙遠,野利妃命野利浪烈一路上跟隨保護寧令哥,這兩個人由興慶出發,已兩天了。前不久野利氏幼子李薛哩夭折以後,野利氏便對剩下的兩個兒子愈發緊張,遇事總要往壞處想,是以寧令哥兩日沒有消息回來,野利妃便就覺得心慌,心裏就胡思亂想起來。


  因骨力族報,北麵似乎局勢不穩,遼軍調動人馬頻繁,遼將蕭惠將大部人馬布置在邊界上,似有異動。野利旺榮因元昊不在,怕有閃失,立刻率人就去了北麵。本來元昊和遇乞在西麵打仗,旺榮這一走,興慶人馬實在不多。這個時候,野利氏又因寧令哥那邊遲無動靜,心中著急。


  因野利氏擔憂,長子李寧明勸慰道:“母親放心,寧令哥隻是在路上耽擱了,必然無事。”野利氏道:“你二舅舅到瓜、沙打仗去了,如今你大舅舅去了北麵,都不在興慶。你父親的仇家太多了,萬一寧令哥被人挾持,興慶這邊人又不多,咱們哪得人馬過去救他。”


  聽見野利氏這麽說,寧明遂道:“這個事情可保放心。他這一路,走的都是自家的地盤,遇不上外敵。必然是寧令哥好不容易出去了,又和野利浪烈在一起,玩耍得太過,忘了讓人送信回來。”因寧明寬慰,野利氏方才寬心下來。


  正在這時,突然外麵就傳來消息,說寧令哥在麻娘嶺遭人劫持,為首的那個,是王亭鎮咩迷氏的兒子李阿理。野利氏突然聽見這事,急怒便道:“好啊,本想讓他們多活幾年,先不去動她,誰知道她自己不安分,倒來先咬到我的頭上!”因氣不過,野利氏隨即叫馬步都指揮使沒藏都也安排人馬,發兵去攻打王亭鎮。


  因野利氏催兵,叫沒藏都也安排人馬,前去攻打王亭鎮,那頭李寧明已知道了。李寧明命人火速報信與叔父李成遇,一麵親自又過來攔,道野利氏道:“現在一切還沒明白,誰知道事情經過如何?來傳信的是浪烈的心腹,自然隻會說別人的錯。如今寧令哥在他們手上,

  隻這般不管不顧發兵過去,若他們一急,拚死鬧一個魚死網破,後悔也晚了!”


  野利氏道:“按你的話,那該如何?”李寧明道:“本來是他們劫持了咱們,倘若咱們一發兵,本來有理的事情,那就變成無理了,將來父親出征回來,怎麽交代?不如暫時先不帶人馬,先派人去將事情緣由弄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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