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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 否極泰來

  不知是哪個提起來俸祿,有人好奇,問起來安肅軍的俸祿和料錢,魏亮便就一一得回了。有一個聽見了魏亮的回複,評價便道:“你們白白多一個榷場,別說趕不上定州和真定,合著連永靜軍都不如呢!前天我有個永靜的兄弟,過來吃酒,跟我說了他們的料錢。河北這一路,我以為他們是最少的,誰知道比你們一年還多上十貫!”


  眾人全都跟著道:“以前隻聽見六哥講,說什麽安肅軍俸祿少,俺們還不信。如今聽魏兄弟這麽一說,才知道河北一路,可能你們是最差的。怪不得你能背上債,連騙子都敢欺負到頭上,都是一向慫慣了!”


  魏亮是安肅軍出身的人,出來趟門兒,讓別人指著鼻子笑,魏亮並不是太高興。本來“騙子”這件事兒,就已經讓魏亮十分丟臉,不太願他們提起來。又因眾人要幫他追錢,魏亮立刻把羞憤的心,變成了敬仰,人家這些有能耐的人,口裏麵說什麽那都是對的。既然他們說安肅軍不好,魏亮立刻也跟著人家,也覺得安肅軍不好了。


  而且經過人家的提醒,魏亮才知道之所以安肅軍過得窮,趕不上別家,全都是上麵領頭的那些人太慫,被欺負了還不敢替底下人爭。本來撥到安肅軍的錢,就不太多。上麵那些人自己還貪,一張嘴把錢私吞了大半,底下的一點都沒給剩下!


  魏亮私下算了筆賬,這些年下來,少說也虧了上百貫!魏亮本來還奇怪說,怎麽會越過越窮呢,原來還真有蚊子在喝血!這事兒越想越覺得吃虧,魏亮心裏麵難受得很,坐在那就開始大罵起來。


  說到這時,都頭朱逢春便自誇道:“上麵不敢貪俺們的,你知道這是為什麽?”這話兒魏亮也奇怪,於是便問。逢春便就解釋道:“當初王則造反的時候,俺們跟文彥博討過逆,那可是立過大功的!”因這個話兒,魏亮遂就解釋道:“這事兒我知道!當初王則造反的時候,俺們那邊也出過力,也是跟著去了的。”


  因這句話兒,盧六立刻說他道:“你知道什麽?安肅軍說是一個軍,總共也隻有七個指揮,就這些人馬,說兩個營都是高抬了它了,頂什麽用?過去了隻是添把火兒。定州單指揮就二十五個,那一仗真定路可是主攻,你不服不行!”說到這個,安肅軍真的沒法比。魏亮這邊也隻好認命,這事兒真的比不上人家!


  偏偏陳倫、曹文俊那幾個,非要在窮漢跟前顯富,立刻給魏亮舉例出來:什麽真定路副都部署王安田、什麽定州安撫任道遠,副安撫劉誌安,就這些人,全都在平叛時立過大功。


  單貝州平叛還是個小樣,這邊廂還有哪個哪個,因為有檀淵之戰的功勞,如今一把年紀了,他們說一句什麽話兒,連上麵都得老實聽著,也不敢惹,哪個敢少這邊的料錢?眾人雜七雜八說一通後,把魏亮說的是啞口無言,沒話兒辯駁。


  俗話說下麵的熊了,隻熊一個。若是上麵的人不行,那麽一窩子都跟著倒楣!誰讓他安肅軍人數少,裏頭又沒有幾個能人,下麵的隻能跟著受氣,好處自然也輪不到頭上!別說錢少,魏亮在人家跟前這麽站著,就覺得自己矮一頭。


  除此之外,還有安肅軍沒法比的:定州處在抗遼的前沿,軍士的地位從來就高。定州的知州李密那廝,為人和善,有事兒十分好說話。自從他過來上任後,從來就沒為難過下麵,這好處別處可撈不著!

  若換成他們安肅軍,文官們放出來什麽壞屁,想要轄製下麵的人,頂上那幫主事的人,膝蓋就打軟兒,恨不得替人家去*吮疽舔痔,能有一句向著下麵?這種事難!


  魏亮在定州住了幾日,別說安肅軍狀況趕不上人家,這地方處處都比梁門好。單酒樓裏菜色的花樣,就比梁門多多了,真沒法比。連定州這邊的行首班頭,都比梁門的姿色高,人家會的還更多。她們看見了魏亮後,不但不嫌棄,還趕著他一口一個“哥哥”的叫著,好聲兒好氣兒陪著他吃酒,也沒有梁門的那麽貪財!

  魏亮待的這幾天,各處也都逛完了,遊阿五那頭仍沒有消息。魏亮在伏牛砦有公務,不能總是在定州等著,於是叮囑盧六說,等遊阿五那頭有了消息,就往伏牛砦那邊捎信,魏亮自己要先回了。


  就因為魏亮在外麵多待了幾天,回來得晚了,伏牛砦王指揮那個廝,臉上就看著不高興了。說起來這個“王指揮”,卻不是別人,正是先前的都頭王弼。這時候王指揮的親戚劉營使,已經不在安肅軍了,人家因為被調去了別處,現在已升職做了大官,愈發抬高了王弼的身價。別人再看見他的時候,全都是仰著脖子了。


  當下王弼這個廝,把魏亮劈頭罵了一通。人家官兒大,誰讓魏亮的官職,仍是個節級,根本就一點沒動呢!眼看著兩個人的差距越來越大,早已經不是一層的人了,魏亮這邊敢說什麽?也隻好低著個腦袋不則聲,老老實實聽人家嗬斥。


  王指揮好不容易發完了火兒,終於說到正事上,告訴他道:“回去給我好好辦差!馬上上麵來新軍使,把尾巴給我夾起來,少出去亂竄,都他娘的別給我添亂!”當下罵完,魏亮這邊如蒙大赦,立刻一道煙就走了。


  雖說魏亮挨一通罵,但是畢竟有好事:定州的的那些兄弟們,答應了能幫他要回錢來,這就是好事兒!為了慶祝這一樁喜事,魏亮回到家裏後,拿出來幾件值錢的東西,當了一頓酒席的錢,叫了幾個人一塊兒去吃酒。


  因魏亮突然請酒了,一進門眾人便好奇問道:“節級出門了一趟,回來就請酒,這是遇到了什麽好事兒?難道有騙子的消息了?”


  魏亮一一請眾人坐了,口內卻道:“猜的錯了,不是這事兒!”知道了這錢沒追回來,


  左邊坐著的那一個,筷子上夾一塊兒兔子腿兒,開口替他出主意道:“整天被那幫要債的纏著,不是個長法兒。按我的主意,不如偷偷把房子一賣,拿著錢去蕃地快活。聽他們說,咱宋人過去做買賣的,有不少在興慶買房置地。


  他們那邊東西都便宜,一文錢能買四五個炊餅。牛羊又多,肉價比咱們便宜一半!蕃女、仆役,十兩銀子能買個好的,叫他幹什麽他幹什麽!你過去了做一個財主,雇幾十個蕃子伺候著,出門都不用自己走,天天在家裏當老爺,不比這東躲西藏的強!”


  這話兒魏亮雖沒有答應,頗有好幾個聽見了心動,打算賣了房去養老了。隻是眼下仍有個難題:都不會蕃語,過去了恐怕要當個聾子,這事兒隻好等以後再說。


  魏亮雖沒有騙子的消息,去定州之後的那些見聞,也都給眾人一一得說了。因為魏亮的一通話,張全、李袞那兩個廝,似乎已八分明白了,問他便道:“照這麽說,哥哥那些錢沒白瞎,還有可能再追回來?”


  魏亮便道:“你還別說,定州我那幾個哥哥,個頂個都是有能耐的人。他跺跺腳,定州都跟著震三震!王則那孫子,拉起來人馬就敢造反,他厲害不?見了他們,他都得跪下,那幾個騙子能算個屁!他們跟我保證了說,隻要能找著遊阿五,就能保證這錢回來!”


  因這番話兒,裏頭有一個大悟道:“怪不得討債的都擠到門上了,哥哥看著一點不急,原來有這些門路呐!你還別說,盧老六去了太平軍,果然交往對了人,連咱們都跟著沾光了!”


  朱大郎問道:“他們看你是盧六的兄弟,故意打抱不平的麽?還是白幫?沒有要點好處麽。”魏亮遂道:“人家那都是一水兒的好漢,說是什麽替天行道,本來是推辭不肯要的。但是我這樣一琢磨:讓他們幫忙,又是出工,又是出力的,總不能讓行俠仗義的餓死不是?於是我就提出來,分給他們一半兒的好處。交往了他們,分他們一半這事兒也值!”


  繼而魏亮又提到定州,然後又講到太平軍,把他們的俸祿和料錢,細講了一遍,口裏一個勁羨慕道:“看看人家,再看看咱,跟他們一比屁也不是。要不說人家厲害呢!”


  聽見這個,旁邊有人便插嘴道:“他們軍領頭的那幾個,當初打王則都立過功勞,人家那是平叛的功臣!咱們上麵的會幹些什麽?長一張慫臉兒,比賽吃飯都夠嗆能贏。人家處處比咱們強,也不奇怪!”


  還有人評價安肅軍軍使歐內現:白占著位置,屁用不頂。說起來安肅軍趕不上人家,姓歐的提起來也抱怨,大罵上麵的不公道。但是他也就抱怨抱怨,從來沒想著改變些什麽,更不用說幫底下爭了。


  這東西整天謹小慎微的,事事都怕。就連平時在背後說別人句閑話,都不敢指名道姓的,隻會在口裏念叨這些:“今不如昔”、“一代不如一代了”、“你說的這些他能算屁,什麽奇怪的我沒有見過!”指望他能給眾人做主,這事兒夠嗆!

  既然歐內現指望不上,免不了提起來新來的軍使,有一個便就猜測道:“都不用打聽,肯定跟姓歐的一個鳥樣。真有個好的,上麵能舍得給安肅軍?早就讓別處給挑走了!”附和的道:“看看這幾年調來的軍使,就知道下一個是什麽鳥樣!好的他肯來安肅軍?全都是過來混資曆的!”


  因提到了這事,朱大郎便道:“這個新來的軍使,你們還沒有聽說麽?據說這個人不簡單,人家是西軍過來的,真正跟李元昊打過仗,軍功不少!”


  旁邊有一個不信道:“大郎這個信兒準麽?莫不是哄人?倘若是真的,可能是這廝犯了啥錯兒,過來一兩年等上麵氣消,立刻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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