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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 定州擒賊

  還有人道:“來了這麽一個‘屠夫’,眼看要大開殺戒了,這時候還有來溜須的:說什麽焦軍使不愧是西軍的名將,果然有些與眾不同,跟之前的憨貨們不一樣。


  那些人來了,一看確實不像話,立刻就蠻幹。這個軍使卻不同,等了一個月才動手,是個沉住氣的人。這一個月裏,焦軍使已經摸清了大致的情況,這個時候該收拾誰,人家心裏麵已有數了。”


  一聽見這話兒,立刻有人開罵道:“說這話兒的不是別人,肯定是房通那幫人。他們跟陳歐一向不和,見他們挨打可不就樂麽!這個馬屁拍好了,說不定上麵人一樂,就能對他們好點呢!就那點兒花招,老爺早就看出來了!”


  應和的道:“姓房的那廝,平時跟底下人一塊兒吃酒,吃多了吹起牛來的時候,口裏就沒有別的話,”說著這廝還站起來,學著房通的模樣,摟住旁邊魏亮的脖子,像模像樣得模仿道:“來來來,給你們介紹幾個人,可記住了:以後一定要當親爹孝敬!這條大腿你抱上了,好處多到你想不到,結識了他們絕對不虧!”


  因為這廝學房通太像,魏亮也配合他回話道:“房指揮,跟著你認了這麽多爹,若大爹和二爹打起來,咱們到底該幫誰?”話沒說完呢,眾人一哄都笑了。旁邊有一個罵的道:“咱安肅軍裏麵,出了房通這麽個指揮,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全都是溜須成精了的!”


  有知道的告訴他們道:“這一回你們可猜錯了,說這話兒的,是郝計他們那幫人。房通倒是也有話,無非也是跟著溜須:‘人家焦軍使那是誰?人家在西軍,建了那麽多功勞,跟元昊都能過上幾招,對付安肅軍這幾個傻鳥,他能弱了?!’”


  因這個話兒,猜錯的便就回複道:“一個房通、一個郝計,他們溜須二人組,誰說的還不是一個樣?再加上雷永光那個廝,跟他們營使是一模一樣,一窩兒全都是會拍的!安肅軍壞了,就壞在他幾個的手裏了!”


  魏亮這時候也不滿道:“這事兒我就不明白了:來了一個焦屠夫,明擺著是來跟底下人作對的。若所有安肅軍的人馬,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聯合在一塊,不聽他的,那廝敢步步緊逼麽?咱們至於被欺負成這樣?焦用整的那一套,按說他們也跟著受害,這個時候仍不抱團兒,他們非跟著上麵走,心歪了麽?!”


  因這個話兒,眾人一片聲兒反駁道:“要不怎麽是內賊呢!幫你說話,你能給人家什麽好處?能幫他升官發財麽?還是能給他分老婆?人家上麵的說了算,提拔誰還不是一句話?都又不傻!”


  還有人出來解釋道:“白白混了這些年,連這個你還不明白?都看焦用那廝不好,他身邊簇擁的立刻就少了。這時候有人站出來,投奔過去,可不就成了心腹麽!這話兒你自己說說,到底是你傻還是他傻?!”


  朱大郎道:“把別人擠下去他好得寵,做了軍使嫡係的人馬,不就是他們的盤算麽!我覺得他們夠嗆能如意:陝西的軍官到了河北,跟前任做對倒也罷了,還他娘處處兒想占個上風,能不被上麵排擠麽?就算升上去又能怎樣!”


  當下雜七雜八議論了一番,伏牛砦的這幾個廝們,也沒商量出個避禍的主意。一致的結論倒有一個:安肅軍馬上就要大弄,難過的日子眼看就來了!


  暫且不說梁門那頭。定州這裏,朱逢春、曹文俊,再加上盧六這幾個人,在定州托了不少的人,動用了不少的路子,經過這些日子的盤查,還真查到了遊阿五的行蹤。原來除了魏亮以外,這遊阿五另騙了好幾家的錢。發了財了,害怕被仇家發現了行蹤,遊阿五暫時收了手,這幾日天天在定州城耍錢廝混。


  遊阿五常去的那家賭坊,就在定州城城南的順河街上,最東頭麵西的一家店鋪。店鋪外胡亂掛了個酒旗,看時像是一家酒肆,其實有前後兩個門,專門供人來耍錢的。這裏邊一向隻招待熟客,不熟的人,店家根本就不讓進去。


  眾人查到消息後,已經在周邊安排了眼線。隻要那騙子一露頭,就有人報,這次他算是跑不了了!也是該盧六一夥人發財:消息得到了才兩天,眼線那邊就有了消息,說遊阿五這廝露頭了。


  趕巧這一日眾人正閑,聽見了消息,朱逢春、曹文俊、盧六這三個,立刻就出發,直接就往城南去了。到了地方,眾人並不打草驚蛇,先去附近喚做“玉壺春”的茶坊裏坐著,這樓上居高臨下的,靠窗坐著,隻要遊阿五一露頭兒,立刻上麵就能看見。三個人一麵兒吃著茶,一麵等著遊阿五出來。


  今日茶坊裏閑人不少,正在議論著定州的大事。一個滿臉胡子的道:“你聽說麽?上麵要有大動作:官家派韓相公下來了,主管河北這邊的軍務,這裏麵有什麽深意麽?”聽見的便道:“難道真要跟遼人打仗?我看周邊的狀況,好像沒這個跡象麽!你說的韓相公是哪個?”


  說話的大驚小怪道:“你沒聽說過韓琦麽?主管軍務的大官兒,除了這一個還能有誰!你還別說,近一段時間,西軍的軍官調來了不少,你沒發現?八成就是要打仗哩!”


  打仗可不是小事情,因此上眾人聽見了這個話兒,立刻就七嘴八舌議論起來。一個便道:“打就打吧!他遼國有人,咱們大宋沒有軍士?這麽多人加起來,怎麽不有個十幾萬,怕他個鳥!”


  一個上了些年紀的道:“打贏了倒好,真若是輸了,遼人怎麽不進來殺人?都是拖家帶口的,咱們這些百姓就苦了!我覺得還是能講和更好。”這話兒年輕的不愛聽,說他便道:“劉大哥,現在還沒有打起來呢,你別說這種認慫的話!是不是一看見遼人過來,你就第一個投降了?!你老劉願意做亡國奴,咱們這些人可不肯!”


  沒等劉大哥回話呢,另有一個悲觀的道:“若依我看,一旦遼、宋真打起來,咱們還真的夠嗆能贏!別的不說,你看看定州的這些軍士,成天吃酒、耍錢的。閑著沒事兒,一個個隻顧著往瓦子、行院裏麵跑,摟著個小娘就出來了。就這麽幫東西,正事兒他們能幹什麽?肯定得輸!”


  這種“吃酒”、“耍錢”的軍士,茶坊裏在座的這些人,多少也見到過,因此被他一提醒,眾人心裏麵立刻就涼了。仗還沒打呢,似乎一半兒已經輸了。還有人恍然大悟道:“果然上麵是英明的,怪不得把西軍調過來呢,就知道河北的不頂用!”


  還有人參與進來道:“你們放心,這個韓相公我知道,是個能人。打仗的話,有他坐鎮沒問題。要按我說,咱們河北路也該他來管管,軍士一個個都強賊一般,太不像話!”


  聽見的立刻都同意道:“可不是麽!吃了酒飯不給錢、強買強賣、訛人錢財,我親眼看見的就好幾次了!一個個都是些大號的潑皮,被他們欺到頭上來,你就算報案,連官府都不敢認真管!”


  旁邊還有人應和道:“那班赤佬黥卒的,大多數人,可不就是潑皮、搗子的出身麽!我給你說,就算是潑皮不占十分,八分也有了!一沒人管,一個個好似山上的大王,再這麽下去真要了命了!”


  這些人正說得痛快呢,角落裏坐著的盧六,終於沉不住氣了,咳嗽了兩聲兒。除了盧六,還有朱逢春和曹文俊這兩個廝,一個個拳頭有飯缽大,身長也都超過了八尺。此時三個人都已經怒了,睜著雙牛眼一臉的不樂。


  到這個時候,說話的才發現樓上有軍士,不小心惹到了這起瘟神,那廝們立刻閉上嘴巴,趕緊站起來算了錢,一刻也不肯多停留,轉身一道煙就逃了。


  其他的客人見了這樣,一時間也都閉上嘴巴,不再說什麽“韓琦”、“軍官”、“不是東西”、“大號潑皮”之類的話兒。有人立刻就轉話道:“虧殺了咱們有太平軍,有他們在,遼人都不敢打過來,可不就是大功麽!”


  還有人道:“咱們河北的軍士,據說俸祿十年沒動,賒幾回賬也在所難免。一旦韓相公過來了,俸祿肯定給漲一漲,老劉你說是不是?他們一好,到時候咱們也跟著樂了!”這時候茶坊裏的人,麵上全都樂嗬嗬的,言語也全都改了風向,全都說軍士好的話兒了。不管他們說什麽,盧六這幾個人馬,今天有正事要幹呢,誰耐煩理會這一班鳥廝。


  今天遊阿五手氣不順,接連賭了好幾把,幾把全都賭輸了。這廝罵了聲“晦氣”,遂


  不多待,直接從後門就出去了。玉壺春茶坊的幾個人,終於等到了遊阿五的身影,立刻就開始行動起來。


  盧六這廝先出來,正麵迎著遊阿五就去了。朱逢春和曹文俊次後出來,去抄遊阿五這廝的後路。眾人先這麽悄悄得跟著,害怕早早兒被發現了,讓遊阿五那廝趁亂再逃了。


  眼看著遊阿五那個廝,肩膀上搭著件白布的襖子,在街上走得搖搖晃晃,身邊裝了一葫蘆的酒,不時還打開吃一兩口,根本沒發現有人跟他。等走到了一處僻靜的街巷,三個人已經各就其位,馬上就等著拿人了。


  朝著遊阿五趕來的方向,盧六迎麵兒趕上去,直接大喝一聲道:“兀那騙子,還挺會躲,找你還真費了我大勁!”話沒說完呢,遊阿五立刻警醒了。


  才剛還搖搖晃晃的一個人,立刻身形已靈活起來,一似野鼠避貓的一般,轉頭兒就往後麵躥了,兩條腿兒快到像馬騎燈,靠兩眼根本就看不清。見這個情形,盧六一麵喊著叫停,一麵跟在後麵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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