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 積石山遇襲
安孝傑等了沒多久,就聽見胡梯口腳步的聲響,女主人重新又上來了。甫一進來,女店主立刻將門拴上。大熱的天兒,兩個人幹脆把窗戶也關嚴了,屋裏麵透不進一絲的風來。準備完之後,兩人立刻都撲到桌上,然後去翻那一頁。
野利浪烈那一撥人,離開的時間並不長,這一頁一翻就找到了。急去看時,那上麵寫道:“姓名李烈,二十七歲,黨項族人”。一看到“黨項族”這幾個字,兩口兒不約而同都抬起頭來,互相對視了一眼。再往下看時,這個“李烈”的出發地,是天都山。
看到這時,兩口兒幾乎都能肯定,這個“李烈”,根本就不是什麽商賈,必然是西夏那邊派出來的人馬。而且為了隱藏身份,這個“李烈”,必不是真名兒。
西夏天都山那邊的人馬,安孝傑基本上都能知道。不管是現在的守將嵬名浪布,還是之前的野利遇乞,他們手底下有多少人馬,有幾個慣常得力的部將,安孝傑都有他們的畫像,已看得熟了。一見了人,肯定就能認出來。就算不熟,聽見了名字也能知道。至於今次的這個“李烈”,從沒聽說過有這麽個人。
正納悶時,店主人便就提醒道:“你沒聽說新近的消息?夏國的太子寧令哥,因為在磨雲山闖了禍,在那邊風評不太好,跑到天都山避難來了。這個‘李烈’,既然不是天都山人馬,能不能是太子的人?
這話兒倒是提醒了孝傑,這廝突然想起來什麽,立刻就笑道:“野利仁榮的侄孫,寧令哥的心腹親衛,可不有一個就是叫‘野利浪烈’的麽?這個‘李烈’,必定是他。你說他年紀不大官階不小,眼珠子長在頭頂上,還覺得奇怪,是野利浪烈那就對了!剛才我一時沒想起來。”
兩個人遂就猜測說,夏人那邊,既然讓野利浪烈親自出馬,這一趟必定不是為了件小事!
根據女店主的回憶,當初浪烈來的時候,問他話時,野利浪烈告訴說,這一次他們要去的地方,說是邈川。
當初說話時沒有在意,現在一想,瞎氈剛剛傳過來消息,說邈川城那邊,昂達袞牽頭,正打算說動一聲金龍,要舉地投靠唃廝囉。這時候野利浪烈親自來了,也要投奔邈川城,若說跟這件事沒關係,也不可能!
這個時候,安孝傑和女店主兩個一塊,都覺察出來一個新的情況:對於邈川城一聲金龍投靠唃廝囉這件事兒,西夏那邊也出手了,他們的目的也簡單,也是來阻止這件事。之前瞎氈下令說,叫安孝傑和李立春兩個人,想辦法除掉昂達袞,安孝傑至今沒什麽頭緒。既然夏人也摻和進來,跟他們結盟,卻不是正好?!
河湟這裏,瞎氈這邊人勢力微弱,跟董氈根本就沒法比。倘若有西夏大國的扶助,情況立刻就不一樣了,甚至還可能反敗為勝!一聲金龍那個廝,之所以能被說動了投降,無非是因為邈川這一塊地盤,四麵被唃廝囉包圍住,情勢緊張,已經沒辦法再繼續守了。
在這個時候,倘若西夏能夠出動大軍,攻下來蘭州,那麽邈川城東麵就多了個出口。唃廝囉四麵合圍這條計,立刻就不能成行了。有了蘭州做掎角,幫忙抵住東麵的兵馬,那麽邈川就不必投降了。
商量到這時,對於把蘭州城故意送與夏軍這事兒,店主人對此有些異議。安孝傑便與她分析道:“你不想想如今的情勢?一旦唃廝囉去世後,唃廝囉的這幾個兒子,將來必然有一場仗打!咱們這邊勢力弱,跟董氈根本沒法比。現在不提前好布局,等將來走投無路了,再想後悔可就晚了!
現在的形勢:蘭州朗孜摩是咱這邊人馬,關鍵的時候,可以為了瞎氈棄城,這是咱們最大的優勢。將來一旦唃廝囉棄世,董氈會立刻率人馬兵分兩路:一路從東麵蘭州殺來,一路從西麵鄯州殺來。
到那個時候兩路夾擊,倘若他們再得了邈川,就更壞了,貓牛城這邊必敗無疑。為防止將來出這些隱患,趁這個機會,也需要將蘭州城送與黨項人,將來再想辦法奪回。就算是飲鴆止渴了,也未嚐不是一個辦法。
當夜兩口兒商量了一夜,如何阻止孟氈說降一事兒,安孝傑心裏麵已有了頭緒,這一步棋該怎麽走,大致的方向已經有了。
這個時候,李立春快馬加鞭的,已連夜趕到了積石山。因為西麵閉了關卡,那些要去邈川的商賈,從南邊繞路的還不少,這樣一來,積石山的這一幫兄弟,趁此便劫到了不少的錢財,眾人偷偷瞞著上麵,幾個人正在那分錢呢!幸好李立春來得快,被他當場給抓住了現行。
眼看著事情瞞不住了,眾人隻好賠笑道:“東西太多,分了好拿!哥哥的那份,俺們沒忘,都給你提前留好了,就是最大的那一份!”
這幫人都是些什麽德行,立春都知道,這鬼話信了他們才怪呢!若放在平時,被李立春當場抓了現行,對於領頭的幾個人,都是要輕打重殺的,然而眼下情形不同:貓牛城那邊有令下來,急需要人手,馬上要用到這幫兄弟,因此對他們偷偷分錢這事兒,李立春也就不細問,暫時就裝作不知道。這一幹人馬,在李立春的率領下,已經在積石山準備好了,隨時等候安孝傑的調遣。
安孝傑知道:野利浪烈因關卡不通,已經繞路去了南邊,打算從積石山再轉去邈川,很有可能跟立春碰上。孝傑為了與浪烈結盟議事,不能讓李立春放他過去,必須得留人。一旦兩家把事情談成,就可以共同對付昂達袞,完成瞎氈的任務了。
積石山那邊,本來安孝傑要親自去,怎奈時間又不允許:因為已弄清了野利浪烈的身份,有了下一步的籌劃了,就需要安孝傑立刻去一趟貓牛城,親自將消息稟告與瞎氈。與夏軍那邊結不結盟,這事兒安孝傑隻出個主意,到底決定做不做,還需要看瞎氈本人的意思。結盟的利弊,瞎氈這邊主要的人馬,還需要坐在一塊兒商議。
這樣一來,去積石山傳話這件事兒,安孝傑根本就騰不出空來,隻能另派了其他的人馬,快馬加鞭去積石山,過去與李立春安排下令。
積石山那邊,本來眾人得到的命令,是事先從這裏埋伏起來,等到販鹽那小子經過的時候,眾人便趁機上前劫奪。後來李立春親自過來,口稱上麵另外有一件大事要安排,這次的伏擊就隻好作罷。因騰不出手來,倘若野利浪烈經過的時候,也就不必再去理他,直接把那廝放過去就算了。
誰知不到兩天的工夫,安孝傑突然又有信來了,說的跟之前又不一樣:販鹽的那小子還是要等。而且不單要把他等著,還不能讓這廝給溜走了,一定要把他請到山上。
就這麽件事,上頭翻來覆去的,好幾遍改,改得眾人都厭煩了。既然又要盯販鹽的,那就再盯著,有錢哪個不願意賺呢!
這個時候,根據線人的消息說,蘭州販鹽的那一行人馬,眼看就要到積石山,對他到底抓不抓,沒多少時間再容考慮,急需要馬上決定了。
本來李立春就想著報仇,就這麽放過販鹽的,他心裏不是太甘心。正好兒安孝傑又捎過話來,又要抓那個販鹽的了,倒正好讓李立春有機會報仇!因此李立春立刻便下了令,叫積石山人馬都準備好了,活捉販鹽的那個廝。
轉眼間又有消息傳來:蘭州販鹽的那行人,還有半天的時間就到。山上人立刻就準備好了,在山穀密林處埋伏好了,隻等著野利浪烈這行人,自動送到門上來。眾人在草叢裏埋伏了一會兒,大約有一個時辰的時候,從山穀裏麵,突然傳出陣鳥雀的叫聲。
聽見這聲兒,本來還在打瞌睡的人,立刻就全都警醒起來,把眼睛仔細往山下看。果然小路上出現隊人影,此不用說,必然是販鹽那小子真的來了!等到真的看清了來人,底下有人納悶了問道:“不是說貨物不少麽?怎麽沒帶著?”還有的詢問立春道:“沒錢掙打他不吃虧了麽?哥哥咱們還動手?”
怕打草驚蛇,李立春急忙把口裏咬著的雜草吐掉,用手朝後麵比一個手勢,意思叫噤聲。按立春的猜測,山下販鹽的那個小子,不知道聽了誰的指點,似乎已經覺察到危險,在路上就把鹽就給賣了!怪道說他們走得慢呢!而且不單沒了鹽,隻剩下人馬,連當初的馱隊都沒有了,打他正經能虧本不少!
然而安孝傑發了話兒,特意派了個心腹來,讓李立春在積石山這邊專門等他。安孝傑是誰?是瞎氈最為看重的人,在瞎氈一黨中位置不低,他發了話兒,李立春能不趕緊聽著麽?賠錢就賠吧!
看著時機已差不多了,這頭李立春一聲令下,山上的箭矢一齊都發。在山穀之中突然遇襲,下麵販鹽的那個雛兒,並沒有像李立春預料的那個樣,哭爹喊娘的一潰而逃,反而是緊急整好了隊型,安排人馬要衝破阻礙,繼續往邈川城方向突破,這事令立春十分意外。
就在一愣神的功夫,積石山立春手下的人馬,已經被販鹽的殺損了不少。到這個時候,李立春才明白之前安孝傑的意思:這個兔崽子不簡單,不知道是哪家派來的細作,是該捉回去好好審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