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暗洞話憶
楓以軒歎了口氣,起身道,“懿兒,你帶亦言回去休息吧,好生照顧她。”又歎了歎氣,“安頓好便來。”
楓懿點頭,抱起玄亦言,往後殿去。
淵跟在後麵。
玄亦言入魔後,萬物不侵,傷她不得。如今這一劍退了她激化而起的怨氣,傷口也隻是一時的,自身的怨氣會將其愈合恢複。
傷口是愈合了,但是周身的怨氣又開始聚合起來。
“主子公,這仙門主子的怨氣隻會與其相對抗,必須回玄門!”
楓懿立即禦行往楚地而去。
如家道場,如初之書房。
一紙風華信傳來,如和伸手接住,在如初之麵前展開。
如初之大略的看了眼,“你這人還真是被楓懿迷了眼啊,楓家嚴律都管不住。”罷,輕蔑之意甚濃,抬手消了風華信。
如和思量再三,才道:“聽此人是…與我如家有血緣之親……”
“嗯?”如初之放下手裏的筆,來了興趣。
“聽是當年您祖父與楓喬林約下的一賭約,即是震驚一時的“箬林一戰”。兩人曾醉酒辱了一女子,則私下約了此戰,若輸便娶了此女子過門。”
如初之嘲諷一笑,“這女子跟了誰都不吃虧啊。”
“是,但楓喬林當時已經娶親,而您祖父也是。此戰以楓喬林為勝而結束,但不久……您祖父降服凶獸時,仙逝在宜川,那女子傷心欲絕,留下孩子也去了。”
“那個孩子就是她?”如初之起身,踱步在堂中,“沒想到這麽些年,這留在外麵的種,還能幫我大忙。”
玄門偏院,淵並未引楓懿進去,而是往轉身往南邊去。
“主子現在怨靈製壓不住,必須去暗洞修養,”淵解釋道,腳下步子加快。
“到了,主子公。”
兩人站在一處被喬木林掩蓋住的洞穴前。
淵欲接過玄亦言,“這裏怨氣聚盛,主子公還是等在此處吧。”
楓懿抱緊懷裏的人,低聲怒語:“帶路!”
淵無奈,撤去掩蓋在洞口的樹藤,引他入洞,點燃兩壁的油燈,呈現出洞中的全貌。
洞口狹,需彎腰才能進去。兩壁纏滿帶刺的荊棘枝,鋒利無比,不心便能刮傷。走進幾步便寬闊無比,洞中央放置一張石床,十分光亮;上方騰升著許多靈氣團,見有人進來便退在一邊。
淵走到石床邊,擦淨灰塵,“主子公,還請將主子放在此處。”
楓懿望著冰冷的石床,蹙了蹙眉頭,將人交予淵,脫下自己的外袍,鋪在床上,這才將人放好。
腳下突然亮出一片紅光,血池顯現,一簇一簇的怨靈飛出,縈繞著石床上的人。
淵急忙拉開楓懿,以免這怨靈傷了他,“主子公不必擔憂,這些怨靈不同於闕蘭山的怨靈,它們皆是我玄門族饒,會好好守著主子的。”
果不然,玄亦言身上的怨氣迅速消退下去。
而血池中隱約顯現著白色的符文,楓懿定眼認出,“鎮魂咒……”
當年玄門滅門,眾仙門合力設下此陣術,就是防止亡魂成怨靈,釀成大禍。可誰知,這陣卻成了聚靈的“寶地”,讓玄亦言煉成了“血池”。
“這些……”楓懿抬頭望向不斷上下飛舞的靈氣團,“魂靈,玄門族人?”
淵點頭,“是,淵若無主子的命令,就是守著這些族人魂靈的,主子終有一日她會讓族人再活過來的,一個不落的活著。”他的眸子裏閃著這些魂靈的藍色光亮。
那一刻,仿佛他也是活的一般。
“一個不落。”楓懿看著石床上的人,握緊拳頭。動了動嘴唇,卻還是什麽都沒。
他抬頭環視這洞,四麵潮濕,青苔叢生,不見日光,因而寒氣逼人,“這洞,何時有?”
淵搖頭,“我還魂以來便就有,但生前記憶,此處皆是荒蕪之地。”
那她便是一人之力尋了此處。
若進,便就要劈斬荊棘,破除萬難。她那時身受重傷,行動不便,進來是何等困難。她怕黑,夜裏便看不清東西,這洞若無光亮,是不是……
楓懿不敢往下想,隻是看著床上的她,入了神。
“主子自幼怕黑,這洞的油燈還是漠還魂之後買來的。以前少家主和三公子還在的時候,夜裏出門都有他們護著主子。其實,主子這些年怕黑也好了許多,自是一個人活著,什麽都得克服。”
淵不得不歎了口氣,生前見到玄亦言,總是會跑來道一聲“淵青監事好”,靈氣得很,是個一塊糕點就能哄好的少女。
楓懿問:“那七年,皆發生何事?”
“七年,主子每日皆是萬般痛苦!”淵接著,“自我所見,是玄門災禍後第三年。那日主子終於煉成了這邪術。大寒之日,她就穿著單衣跪在道場上,一一夜,人都被成了雪堆。後來是凍昏了去,我們才敢將她抱回去,如此也是病了數日!”
楓懿不由握緊呈影,道:“向仙門玄門謝罪。”
“是。主子當真願意練就這邪術?玄門嫡女,仙術修為在同輩中亦是名列前茅之輩。”玄亦言當年還未及笄,得益於玄亦涵的監督,便就是仙術修行甚好,同齡中鮮有敵手。
“她是對這仙門,失了信,失了心!主子用邪術複仇不能辱了“玄門”二字。自此,邪術愈煉愈深,也跪得愈長。皆楓家嚴規戒律,玄門何不是呢……”
自幼逃罰的人,如今卻主動認罰,可這世間再無罰她之人了。
淵接著:“主子公定知,那年,楓家道場傳出有怨靈闖入,被少宗主傷及便逃離而無蹤跡。”楓懿自然知此事,那怨靈潛入後殿自己書房,恰逢那日自己出門除邪,兄長在書房中翻找書籍,這才遭了兄長的劍術。
細細想來,楓懿臉上失色,“言兒……”
“是,便就是主子。”
而那日正是他的生辰。
“主子每年都會在那日去見您一麵。邪祟入仙門道場,遮蔽自身怨靈氣息,修為再高深之人也不過一柱香的時間。那日未見主子公,主子便多等了幾時,這才散出怨氣被少宗主發現。如此傷了身子,霜別是寒劍,這一傷也就落下了體寒之極的毛病。”
“每年……”她每年都來見自己,可自己卻什麽都不知。楓懿眼中失了神,那日正是自己在宜城多耽誤了一時,若非如此,她也不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