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議定發兵
盛京皇宮,崇政殿最裏麵兒的高台之上,放著三把太師椅,其中後金大汗皇太極居中正坐,在他的左手邊,坐著執掌兩紅旗,對皇太極有擁立之功的大貝勒代善,其右手邊坐著執掌正藍旗,同樣有擁立之功的貝勒莽古爾泰。
高台之下,多爾袞,多鐸,嶽拖,阿濟格,薩哈廉,杜度,豪格等一幹貝勒,台吉,另外還有範文程,寧完我,佟養性,等一幹文武漢員依次站立著。
後金大員濟濟一堂,可朝堂之上的秩序卻不怎麽莊嚴肅穆,旗員們各自交頭接耳,說著閑話。
這卻是因為女真初興之時,規矩還不如入關以後那般嚴苛,而且皇太極目下還要與代善和莽古爾泰共議國政,汗權也不算穩固,是以朝堂之上其實並不如何講究規矩,旗員們都站的很隨意。
就是漢員們心裏的彎彎繞太多,所以都表現的甚為拘謹,站的跟個大號兒龍蝦似的,恨不能把臉貼到地上去。
皇太極自坐在太師椅上,等了一陣,見旗員,漢員到的差不多了,便微咳一聲,對著一幹旗員漢員們說道:“今日召眾卿來卻是有一件要緊軍務要商議。”
“請汗王陛下明示。”一眾旗員們見皇太極發了話,這才止住話頭應聲道。
“嶽拖,你來說說。”皇太極道。
“臣領旨。”嶽拖先打個千兒,然後便對著一眾旗員,漢員道:“我旗下西平堡牛錄額真來報,說是南朝那邊兒打算修複大淩河堡,目下這處軍堡已經快修好了。”
“還以為多大個事兒,就在大淩河邊上修個破軍堡,離西平堡都隔著百裏地,有甚好怕的?”嶽拖話音未落,歪坐在太師椅上的莽古爾泰便哼上一聲,不以為意道。
“三哥此言差矣,南朝今日修個大淩河堡,離咱們遠,咱們不管;明日又在右屯修軍堡,咱們又不管,最後他們就會修廣寧,一步一步蠶食,一直修到咱們盛京跟前來,到了那個時候,奈何?”皇太極問道。
“怕個鳥,到了那個時候,再把他們打回去便是了。”莽古爾泰脖子一梗,渾不在意道。
“不可,南朝隻有遼西一隅,便可以養出精悍遼軍,若他們再行東進,恢複疆土,收治離散遼民,屯墾繁衍,整軍經武,再練出更多關寧軍來,如之奈何?再有,南朝一路東進,直抵我腹心之地,彼出兵便可直達盛京,我等豈能安居此地耶。
再者,坐視南朝恢複疆土,則南朝軍心士氣必然上漲,我大金軍威墮矣,此消彼長,讓南朝成了氣候,我大金危矣。所以我大金要趁著南朝疲弱的機會,繼續疲明,弱明,這一次我大金絕然不能讓南朝安然將城池修起來。朕的意思是,出兵伐明,不知眾位愛卿意下如何?”皇太極出聲問道。
“汗王陛下素來英明,臣等並無異議。”一眾旗員漢員們齊聲回複道。
主子定下的大政方針,做奴才的誰敢提半點兒意見。
“甚好,大哥,你意下如何?”皇太極滿含著笑意,詢問坐在自己身邊,猶如入定老僧一般的代善道。
代善聽了皇太極的話,好似從睡夢中驚醒一般,想也沒想便跌聲回複道:“一切聽汗王陛下的吩咐。”
“甚好。”皇太極笑意更濃。
自打天聰三年攻打明朝京畿地區大獲成功以後,皇太極的威權上升不少,而代善因為自己撤兵的錯誤主張,聲望下降不少,連帶的,他的氣焰也生生被壓了下去,所以自打從明朝京畿回來以後,代善再也不敢在皇太極麵前擺大哥的譜,表現的愈發像個人臣。
對於這一點,皇太極很是滿意,他與代善說完話,便換上一副麵孔,麵無表情地詢問莽古爾泰道:“三哥,你意下如何?”
莽古爾泰嘴角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但終究還是忍住了,最後他隻能無可奈何道:“你是大汗,你說怎地就怎地。”
說完,莽古爾泰便偏過頭去,獨自悶悶不樂去了。
皇太極聽了莽古爾泰的話,倒也不著惱,他微微冷笑一下,接著又換上一副和眴的麵孔,對著台下旗員,漢員道:“眾位愛卿,朕決意發兵伐明,現特令薩哈廉,杜度,豪格留守盛京,其餘各旗都隨朕出征。要出征的各位愛卿,當速速回去召集人馬,先到盛京會合,大軍西行以後,再約蒙古諸部來會。”
他說到這裏,便略略停上一停,複又對著代善道:“大哥,蒙古那邊兒就交由你來聯絡了。我大軍7月17日西行,21日可到舊遼陽河處,就讓蒙古各部人馬21日到就遼河河來與我大軍會合。最快章節就上”
“臣領旨。”代善點一點頭道。
“甚好。”皇太極點一點頭,接著又道:“嶽拖何在?”
“臣在。”嶽拖出班應聲道。
“多派哨探,探明守衛大淩河的是南朝何部人馬,軍力多少?打聽分明了,回報於朕知曉。”皇太極道。
“紮。”嶽拖應聲道。
“罷了,退朝。”皇太極說完公事,便下令散朝。
“臣等告退。”旗員漢員們齊齊打了個千兒,便各自退出崇政殿之外。
那莽古爾泰卻是一言不發,蹬蹬幾步逃也似的的奔出殿外而去。
“德行。”皇太極望著莽古爾泰的背影,鼻子裏輕輕一哼道。
皇太極定下出兵之期,後金各掌旗貝勒,固山額真各自回返本旗去集合兵馬,崇禎四年七月十九日,4萬後金精兵齊聚在盛京城外。
七月二十一日,後金大軍抵達舊遼河。
隨後,科爾沁,阿魯,紮魯特,巴林,敖漢,奈曼,喀喇沁,土默特等8路蒙古部落,共出兵兩萬,來與皇太極相會。
七月二十三日,皇太極在中軍大帳中大會手下諸將,勘定伐明方略。
“諸位愛卿,我軍探馬來報。守衛大淩河城的乃是遼軍悍將祖大壽,何可綱,另有一員關內軍將劉仁玉,名聲不顯,不過想來南朝敢往遼東調動的軍兵,總也不會太差。
南朝精兵盡在大淩河城中,我大金若是攻下大淩河城,則可以盡滅南朝遼東精兵也。從此以後,山海關以東,我軍可隨意馳騁。”皇太極微笑著曉諭諸臣道。
“汗王陛下英明,請汗王陛下勘定用兵方略。”眾臣齊聲道。
“貝勒德格類、嶽拖,阿濟格領兵兩萬,經過義州南下,屯駐於大淩河與錦州之間,切斷城內守軍退路。朕自帶其餘各部人馬,出白土場,走廣寧大道,二十八日會合於大淩河城下。諸位愛卿可聽分明了?”
“謹遵汗王陛下旨意。”眾臣齊聲回複道。
“甚好,明日開拔,直趨大淩河。”皇太極站起來,豪氣幹雲道。
“紮。”眾臣齊聲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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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淩河城內,中軍大帳之中,祖大壽居中正坐,麵前劉仁玉正匯報軍務。
“大帥,近幾日,建奴哨探越來越多,我軍數次與之激戰,殺傷相當。而且,最近還有幾員兵士失去蹤影,再也沒有出現,末將以為該當是被建奴哨探捉了去。種種跡象表明,建奴大軍即將殺至矣。”劉仁玉道。
“我軍哨探就不能帶來確實的消息嗎?”何可綱皺眉道。
“建奴弓馬嫻熟,地形更熟,我軍哨探難有寸進。”韓棟哀聲歎道。
“切,說的您好像認真哨探過似的。”劉仁玉對韓棟的說法深深不以為然,不過嘴上卻也不點破,他接過這個話茬肅容憂聲道:“建奴全力截殺我軍哨探,我軍對他們的動向幾乎一無所知。我軍婉如瞎子一樣。”
帳中眾將聞聽此言,也都是深有優色,愁眉不展。
“各位不必氣餒,建奴遲早要來,咱們心裏有數,來便來了,咱們隻需尋思如何接戰即可,旁的不要再多想了。”祖大壽覺得大帳之中氣氛有異,便出言鼓舞士氣道。
眾軍將聽了這句話,都是輕輕點頭,然麵上的優色不減分毫。
祖大壽望見了,也隻是暗暗搖頭而已。
“若咱們果真被圍,也不知道朝廷會不會救咱們?”祖大弼沒來由地冒出這樣一句話。
“休要亂想,咱們為國效力,若是朝廷不救,將士們寒了心,誰個還願意為國征戰,大弼莫要想得太多了。”祖大壽提醒道。
“俺知道,就是事到臨頭,心裏不踏實,總想著朝廷會不會因為咱們勤王的時候.……。”祖大弼還要再言語幾句,不提防祖大壽突然爆喝一聲道:“大弼休要胡言亂語,現在大敵當前,多想如何殺敵才是。”
祖大弼吃了一癟,倒也不好再說什麽。
祖大壽嗬斥完祖大弼,便緩和一下臉色,詢問劉仁玉道:“劉將軍,大敵當前,咱們就來商議一下應敵之策,如何?”
如何守城,總有章法,劉仁玉並非遼軍,分派任務時,還是要商議一下才好。
“大帥既然問到這裏,末將倒是有幾個想法想說於諸位聽聽。”劉仁玉微笑著回複道。
“劉將軍有什麽話,直說。”祖大壽微微一愣道。
“末將建議,立即將還在城中做買賣的商賈送回錦州,撤回臨近墩台軍士,全部集中到大淩河城中來,另外還需堅壁清野,將田野裏的麥子,全部一把火燒了,叫建奴一粒糧食也得不到。”劉仁玉建議道。
“不可,城外台堡,皆為衛護大淩河堡的重要據點,是大淩河堡的屏障,建奴若是攻城,必須先拔除這些據點,這樣可以消耗建奴兵力,疲敝建奴,等到他們攻擊我大淩河堡時,自然是強弩之末,我軍自可輕鬆擊退建奴。”
劉仁玉話音未落,遼軍副將劉天祿便出言否定道。
“我軍修築台堡之時,劉將軍為何不出言阻止,如今台堡修好,才說不當用,莫非戲我等耶!”副將祖可法怒道。
“非也,彼時劉某人想說,但人微言輕,不知說了有沒有用,今日事急矣,才不得不說。”劉仁玉解釋道。
“那就請劉將軍明言,為何台堡不當用?”祖可法語氣極不客氣地問道。
“末將料定,建奴此來,隻圍城,不攻城,專打援軍。建奴目下野戰無敵,便是在京城左近,那麽多勤王軍都奈何不得他們,如今援救大淩河的兵,肯定比勤王兵少,必然不是建奴的對手。
若是援軍斷絕,大淩河便成孤城,待糧食吃用幹淨,便是城破之時。大淩河堅固,建奴不會進攻,但大淩河左近台堡,防守的兵少,建奴完全可以集中優勢兵力,逐一擊破,然後收取其中的軍糧器械,用作圍城之軍資。所以末將才說,台堡不當用,當棄。”劉仁玉侃侃而言道。
“笑話,劉將軍如此說法,援軍無法援救大淩河,我軍糧盡,便告戰敗,你自己不也在大淩河城中,若是沒有糧食,你怎麽辦?”劉天祿怒聲道。
“嘿嘿,大帥,副帥,諸位將軍,末將敢到大淩河來,自然不怕被包圍,也不怕沒糧食,至於原因,還請諸位上官隨末將一起來看看。”
劉仁玉說完,便帶著一臉神秘的笑容,徑自走出中軍大帳,朝著自家營帳去了。
“且看他有什麽幺蛾子。”祖大壽當先一步,跟在劉仁玉後麵兒走了,其餘眾將也各自跟隨。
到得劉仁玉自家大營之中,劉仁玉指著一大片被厚厚的油布包裹著,堆得跟一座小山似的物件兒,對著一眾遼東軍將道:“因為末將早已準備好糧食20萬石在此,便是建奴圍困大淩河兩年,也夠咱們一萬守軍吃用兩年了。”
什麽!?
劉仁玉此言一出,場上一眾遼軍將帥,無一不是目瞪口呆,驚訝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