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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二章 對峙

  明季到了末期,朝廷的命令,地方官員們通常都是打著折扣來執行的,但這一次征收商業稅的決定,卻在大明各地得到了貫徹執行。


  官府的反應速度之快,行動之堅決,明季末年著實罕見。


  收稅這件事,因為有劉仁玉的授意,靖邊堡各處工廠和商鋪也都配合著來辦,各地的商稅收起來,足有三百萬兩之巨,但是否都交給朝廷,那就不一定了。


  崇禎最後收到手裏的銀子,僅僅隻有一百萬兩而已。


  一百萬兩,對於窮的眼睛裏冒星星的崇禎來說,絕對是一筆巨款,他拿到銀子,便命令宮裏得用的親信太監,將這些銀子分別優先押送到曹文詔、祖大壽,以及領軍出征的吳三桂和祖寬手中。


  朝廷要平滅建奴,製衡劉仁玉這樣的軍閥,還有剿滅李自成這樣的巨賊,沒有錢就沒有辦法,隻能這樣先維持了。


  不過劉仁玉願意上稅,卻不代表地方官府就可以肆意欺壓,有些個官員胥吏,打算借機再敲打劉仁玉的工廠和商鋪,希望得到更大的好處,結果就是這些官吏遭到劉仁玉特工們的暗殺,而且還是全家死絕。


  每一個被殺的官吏家中,都寫明了死因:“朝廷收稅,天經地義,千萬也給;你們勒索,自尋死路,一文不交,橫批,斬盡殺絕。”


  劉仁玉這樣一搞,人人自危,都不敢再亂收劉仁玉的稅。


  就這樣,大明有史以來最奇怪的一幕出現了,朝廷收軍閥的稅,訓練軍隊反對這個軍閥,朝廷拿這筆錢派出去的關寧軍則在虎牢關與這個軍閥扶植起來的流賊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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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牢關,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它北臨黃河,南麵兒便是綿延群山,從開封到洛陽,此處是必經之地。


  當洛陽還是都城的時候,虎牢關的地位自然是極為重要,後來到了明季,河南在內地,洛陽的地位連開封都比不上了,虎牢關就從兵家必爭之地變成了一處尋常的關隘。


  大明立國凡二百餘年,虎牢關不識兵戈久矣!

  然崇禎七年三月,這裏似乎又夢回三國,魏晉南北朝,大明開國的烽煙又在這裏燃燒起來。


  將這些烈烈烽煙燃燒起來的自然就是李自成部乞活軍和關牆之外的關寧軍和陝西,山西,河南,胡廣等地支援而來的班軍和募兵。


  官軍這邊兒,總領軍務的是五省督師兼河南巡撫玄默,其餘將領,還有尤世威、左良玉、鄧玘、關寧軍這邊兒,則是近年來逐漸嶄露頭角的副將吳三桂,以及總兵祖寬。


  官軍總兵力,也隻兩萬而已,其中最有戰鬥力的當屬吳三桂率領的兩千人,以及祖寬率領的三千人,這五千精騎都是野戰軍,是崇禎派來的致勝法寶,尋常攻城拔寨,並不出動。


  所以攻城的任務自然落到了尤世威、左良玉和鄧玘等人頭上。


  李自成為了守住虎牢關,做了充分的準備,整個河南府的大炮,都被集中到了虎牢關,駐守虎牢關的兵力達到了兩萬人,其中五千是投降的官軍,守關的將領,是李自成的侄子李過,顧君恩,以及威震天。


  尤世威、左良玉和鄧玘輪番進攻,關上守軍每日價都是開炮,放銃,弓箭射擊,石頭砸,金汁燙,虎牢關下死屍遍地,官軍不得寸進。


  於是,在虎牢關處,官軍與乞活軍形成對峙的局麵,但形式卻並非一直對官軍有利,河南府南邊兒,勳陽,夷陵等地,乞活軍在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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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到了,借著山貨的支撐,好容易熬過嚴冬的勳陽山民,打算春耕,將手裏千辛萬苦積攢下來的種子播種下去,這一年,好歹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北麵兒河南府鬧騰的厲害,乞活軍又是分田地,又是打貪官劣紳,可熱鬧著,可那距離勳陽似乎很近,其實又很遠。


  自家的一畝三分地,總歸要侍弄,讓他們且鬧騰去。


  今日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山民們提了鋤頭,本打算出去耕田,卻不料一隊公人打扮的差役出現在村頭。


  村裏人都瞧見了這隊公人,不論男女,眼神中都充滿了仇恨,卻又有恐懼。


  村裏的鄉老正打算分派耕牛給各家各戶使用,不提防那隊官差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簾,他低低罵了一句:“驢日的,又他娘的來了,山裏鬧土匪的時候,怎麽沒見你們這麽勤快。”


  這鄉老嘴裏且咒罵著,臉上卻已是堆滿了笑,那笑容舒展開來,連皺紋都仿佛被熨燙平整了一般。


  “喲,這是什麽風,把縣裏的巡檢給吹來了,說句講究的話,這是蓬蓽生輝啊!”


  “嗨,什麽風,上官的掌風把俺給吹來了,張老爹,朝廷在河南用兵,缺糧,玄督爺叫各省供應糧草,咱們勳陽要繳納一千石軍糧,咱們縣裏哪有那麽多糧食,縣尊就把咱們派出來收糧食了。”


  那巡檢雖說叫著苦,但臉上的神采卻無半點兒苦色。


  “咱們村是不是也要交?”


  那鄉老聽了這句話,臉上的笑容僵住,那歲月鐫刻出來的皺紋眨眼之間似乎更深了一些。


  “去年秋天,不是剛收過嗎?而且都已經收到崇禎十年了,就算要收,也要等到秋收以後才行啊!”


  “等不了了,現在這個當兵的不比從前,催糧的那些軍爺就住在縣衙,每日價用軍令拿捏縣尊,縣尊也擺不起文官的威風,隻能叫咱們出來收糧食。咱們拚了命為你們說話,說是現在收糧收的都是種子,那是絕戶計,要遭天譴的。豈料,你看,你看”


  那巡檢指著自己的臉,萬分不甘心地說道:“俺就給咱們勳陽父老說了幾句話,就挨了一下馬鞭。”


  那鄉老仔細地看了一下,似乎並無什麽鞭痕。


  那巡檢便又說道:“該說的話俺都說了,但是沒用,人家軍爺要糧食,沒有糧食就要咱們的小命,沒奈何啊,隻能出來收糧食了。你去挨家挨戶說說,國家有難處,大夥兒都是大明的子民,出出力,幫大明朝渡過難關。”


  “大明朝難道靠著咱們村裏這點兒糧食就能渡過難關嗎?”


  那鄉老知道這時如果鬆口,隻怕村子的糧食就要被搜刮一空,所以這時一定要頂一頂。


  那巡檢聽了這話,眼中殺機一閃即沒,臉上也變了顏色,口中則是硬邦邦地冷聲道:“都如你們這般想,我大明卻到哪裏收稅去,今日,糧食俺收定了,你們若是不交,牽牛拆瓦。”


  “交了糧食,俺們哪裏還有種子播種,到了秋天,你們又來催科,俺們又拿什麽來交秋糧。”


  一個村民雖然怕官,但這時涉及到身家性命,什麽也顧不得了,隻能挺身而出,吼叫著表達自己的不滿。


  “是了,山裏土匪來禍害咱們的時候,咋不見你們這麽上心。”


  “要糧食沒有,要命有一條,你們拿去就是了。”


  群情激憤,眾村民們滿含著怒火,說著說著就把巡檢那一幫人帶著的衙役給圍了起來。


  有些衙役驚恐之下,把腰中佩刀都拔了出來。


  “怎麽了這是,要造反了是不是?”


  那巡檢這時不僅不後退,反而梗著脖子又上前幾步,擋在正在緩慢圍過來的村民們麵前,怡然不懼。


  村民們反而愣住了。


  “匪過如梳,兵過如洗,都是本鄉本土的,不是俺們不照應你們,俺們來收糧食,你們就交點兒糧食也就是了,若是軍爺們來收糧食,你們自己想。”


  巡檢這一句話,猶如極寒北風,將村民們的怒火全部吹熄了。


  “那咱們怎麽活下去?”


  一聲絕望的呐喊。


  “那是你們的事,跟俺們沒關係。”


  巡檢冷酷地回了一句,村民們沉默了,死一般的沉默。


  “終於知道乞活軍為什麽在河南府那麽受愛戴,你們這個樣子,俺們都想造反。”


  一聲低語,在那巡檢耳中卻不輸於驚雷。


  “什麽,誰說的,誰他娘的敢說這種話,活膩歪了是吧?”


  那巡檢抽刀在手,大聲地吼著。


  “有種的就站出來,不然俺就回去叫軍爺們來,滅了你們這個包庇反賊的村子。”


  巡檢尋不著人,便出言威脅,村裏人的臉色都變了,但是沒有人指認究竟是誰說出了這句話。


  少傾,一個滿臉怒色的青年男子站了出來,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來:“你爺爺俺說的,怎的?”


  “哼哼!”那巡檢冷笑一聲,眼中殺機大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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