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告別一
第98章 告別一
「師父!」
得知清辭回來,陸平謙興奮得要命,直接忽略了她身邊的傅景翊,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傅景翊的臉色頓時陰沉如鐵。
是弟弟,是弟弟,他在心裏面默念。可是他也沒跟皇姐擁抱過啊!多少這個弟弟有點不懂事了。
陸平謙嚷嚷道:「師父你走了這麼久,師母半條魂都沒了,你咋忍心的,你快去見見師母!」
清辭聽明白了,蕭承書也來陸家了,他大概是猜到丹惠大婚她一定會來。
陸平謙這才注意到傅景翊,眼睛一亮。
「咦,是這個哥哥,你怎麼跟師父一塊兒來了?」
傅景翊道:「我們一直在一起。」
陸平謙沒有聽懂他這句飽含暗示的話,只當是師父出去碰到了他,這也很正常。
又催:「師父啊,你快去見師母吧。」
清辭嘆息,「我就不見他了。」
「為啥?」
「他沒有告訴你,我們要和離了嗎。」
「為啥?!」
陸平謙不解的看著她,沒見她臉上找到答案,目光挪到了傅景翊臉上。
清辭能說什麼呢,能對著弟弟說他們的洞房花燭不順利,她被嫌棄了嗎?
她什麼也說不了。
「平謙,你去勸他放下吧,我不是合適他的人,我不配。」
「好。」
這一聲「好」,從另一處傳來,清辭看向那邊,蕭承書站在那裡。
蕭承書形銷骨立,對她淡淡一笑,「和離書我可以給你,但我有條件,你陪我最後一天,明日陸丹惠上了花轎,我就把和離書給你。」
他頓了頓,又說:「我不僅給你和離書,還會馬上回金陵城另娶。」
他會讓全天下人都知道,尚書大人的公子死而復生,復生后立馬拋棄了那個在他生死不明之時求嫁他的痴心女子。
他來做那個被唾罵的負心人,當世人同情她的時候,她的好會被無限放大,被世人口口相傳,再後來,她被皇帝看上也不為過。
世人會說,看吧,蕭二公子不長眼,那個女子嫁了全天下最尊貴的男人。
「清辭,我只要一日。」
傅景翊緊張的手心都出了汗,這個時候他不能左右她的決定。
清辭垂眸沉默一會兒,點了頭。 -
去過陸丹惠那兒之後,清辭跟著蕭承書去了外頭。
蕭承書邀他游湖,他先上船,向她伸出了手,她看了眼,沒有把手給他,徑直入了船艙。
在搖搖晃晃的船中坐定,湖面上的風微涼,透過珠簾傳來,也沒能讓她心裡頭的焦躁安定一些。
划槳入水,一圈圈的漣漪泛開。
「娶誰,有人選了嗎?」
蕭承書搖搖頭,「隨意吧,父親看中誰便是誰了。」
清辭神色一頓。
「你會好好過日子的吧。」
蕭承書苦笑,「你又何必管我打算怎麼過日子。」
清辭搖頭,「我只是問問,我也知道,時間一長就好了,我們都會好的。」
「嗯,會好的。」
蕭承書不會知道自己的臉色有多糟糕,他已經儘力的把輕鬆的一面給她看,「我欠你一個鄭重的抱歉,抱歉,我傷了你。」
她傷了心,他悔斷了腸,這些日日夜夜裡痛恨自己在當時的計較。
可是於事無補了。
清辭釋然道:「這我還真沒有怨過你,我理解你的。而且我是個輕易動心,也會輕易變心的女子,不值得你太入心。」
他們中間的矮几上備著茶壺茶杯和新鮮的水果糕點。
蕭承書挽袖提壺倒茶,敬她,「至少現在你還是我的夫人。夫人,我敬你。」
涼茶入喉,心裡還是乾澀欲裂。
清辭沒有否定他的話,捏起茶杯回應他,「謝謝。」
蕭承書笑笑,「我打算棄了醫書從官,明年的科舉我會參加。」
說來可笑,一個從不願意困守皇宮的人主動入了宮,一個懸壺濟世的太醫要參加科舉。
「尚書大人定會為你鋪路,你的仕途一定能再度光耀門楣,皇上是個明君,會接納你這位賢臣。」清辭很客套的說了點場面話。
「是的,我會接受父親的幫助。」
儘管他從前不屑依仗家裡,可到頭來還是走了這一步,「你那日對我說這世道不公,我回去翻古籍翻律法,反反覆復思量你的話,可要讓我說的話有份量,還是得入朝為官。」
清辭捏著茶杯的手一緊。
蕭承書溫聲道:「他是明君,我做他的賢臣,他待你好一日,我就忠君一日。」
清辭轉過臉去朝著珠簾的方向,幾道涼風吹過她眼睛好受了些,才回過頭來面對他。
「蕭遠,我不值得,也不配。」
「這話你說了不算,」蕭承書道,「你可以決定離開,我也可以決定留在原地。當然,也許有一天我會遇見另一個姑娘,她讓我有了再赴一場情愛的念頭,那麼我也會好好待她。」
他深深看著她的眼睛,「所以不必勸我,就看上天對我是怎麼安排的,還能不能給我一個讓我心動的姑娘。」
「會有的。」清辭揩了揩眼角。
蕭承書默了一會兒,輕聲道:「你以和離書為由,讓皇上召我回金陵城,他其實也明白的,你顧及我孤身在外,心知我挂念家人,才找了這樣的理由。」
清辭忽而有些眼熱,勉強笑著搖搖頭,「你想多了。」
蕭承書抬起手似是要摸她的臉,在空中頓了下又放下去。
他眼裡依稀有淚。
「這些天辛苦嗎,痛苦的時候你是怎麼做的,教教我。」
清辭猶豫了下,繼而道:「把感情轉移寄托在別人身上就好了,雖然那樣很不地道,可是我做了,而且是我主動的。蕭遠,痛苦大多是夜半的時候,你也可以在那時試試跟別的女人共赴巫山,別人給了你快樂,你就不會想太多了。」
她故意的,就讓他知道她有多麼不堪吧,她這樣的人,不配他執著。
從此音塵各悄然,春山如黛草如煙。
蕭承書神情微微一怔,良久的漠然過去,故作輕鬆的扯起嘴角笑了笑。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生硬。
「的確不地道,這個方式我不喜歡,我不會用。」
他放在桌上的手在抖,於是他縮了回去,放在了腿上。
明明這裡空氣很好,他卻有些呼吸不過來。
「所以我們不是一類人,」清辭由衷道,「你乾乾淨淨,而我從裡到外都爛透了,我會抓住一切能讓我好過的方式,用盡全力放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