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平等的種子
六個大美人兒圍在前殿的兩口大鍋前聲嬉笑，葉舜烤著炭火，趴在桌上發呆。對麵的可人兒溫雅端坐著凳，晃著腦袋，皺著眉頭，手在紙上不停飛快的寫畫——是胤王哥哥給她出的算術題。
“數學物理生物地理……”胤王默想著啟蒙教材該接著寫哪本。
化學已經寫的七七八八，如今阻止葉舜完成各類科研發明的最大問題，就是人工化學合成物，救火不救遠，昨想了一晚上，今一大早就開始憑著記憶編寫教材。
開宗立派的聖人，自然少不了編寫自家經典，著書立，授業解惑。
編數學吧……
於是拿起油墨筆，開篇寫上了乘法口訣。
想要長久留存，用炭鉛筆是萬萬不行的。早先為了畫圖改圖，最先做出了炭鉛筆芯，為了寫各科教材，這兩才研究了一番油墨筆的製成工藝，文淵書局製成以後趕緊給葉舜送了來。
兩個人兒安安靜靜的在殿前寫畫，忙碌了一早上的宮女們還在試做念念不忘的奶油蛋糕。
這一大早已經出鍋了四次，最開始還是焦糊不成形狀的，做到後麵，已經清甜可口了許多。
溫雅聞著越來越濃的香味，饞嘴兒的砸吧著嘴兒，用餘光偷偷瞥著了一眼不遠處的兩口大鍋。
這是蘿莉第五次吞口水了。
胤王好整以暇的等著，等溫雅忍不住饞嘴兒蹦跳過去，和下人們一起分吃蛋糕。
讓宮裏的貴人，和下人們同食，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這場景。
宮裏自的教育，主子和下人不是一種生物。做主子的生殺予奪，做奴婢的打了左臉，還要好生送上右臉挨賞兒。
但李溫雅年紀還，沒有成人那般對階級的敬畏。總要逼著溫雅去一去宮裏苛刻下人的毛病。
科學本就是平等而不分貴賤的。
“哥哥……”蘿莉眨巴大眼睛。
“怎麽了？”葉舜抬頭看著李溫雅，蘿莉還在用餘光不停偷看前殿等蛋糕出鍋的大宮女們。
“哥哥……她們在做什麽？”
到底還是孩子，忍不了好奇，也管不住嘴兒。
“她們在用科學做吃食。”
“這個……也是科學嘛？”
“當然，科學無處不在。”
“哦，哥哥，雅兒肚肚餓了……”可愛又垂下臉，手握著炭鉛筆，心不在焉的看著數學題。
“叫禦膳房做點肉羹。”
胤王當做不知道溫雅的心思，招呼紅袖去禦膳房做點東西送來。
下人們自然不敢讓李溫雅吃她們吃的東西，所以這個可人兒的蘿莉，隻有她自己想和下人們一起吃糕點，才能吃到。
“哥哥……雅兒想吃那個……”
直到紅袖走出宮門，溫雅才軟糯糯的哼哼，用手指著不遠處鍋裏越來越的彈嫩蓬鬆糕點，“雅兒想吃那個……”
葉舜假假裝出一副驚訝的表情，“那怎麽行，雅兒以後是公主，是郡主，和下人吃一樣的東西，成何體統。”
蘿莉嗚咽一聲，不開心的快要流下幾滴眼淚，氣嘟嘟的看著葉舜，好一會兒又低下腦袋，紅著大眼睛，看向桌上的測試題。
蛋糕胚新鮮出鍋，幾個宮女高興的圍著鍋，不停上下打量，好一會兒聲歡呼起來，慶祝的成功。
這次已經接近昨晚老禦廚們做出的成品了。
前殿裏飄滿了軟柔的甜香，不理溫雅幽怨的眼神，見宮女們熟練的摸上了一層奶油，葉舜不客氣的擺擺手，“給本王分些。”
漂亮的宮女們忙嬉笑著，用紙刀切下一大塊，給胤王端來。
溫雅瞪大了眼睛，可憐兮兮的等著葉舜分給她。不想胤王自顧自用勺子大口大口吃著，根本不理她。
“哥哥……雅兒也要吃！”
“哪有主子吃下人東西的。好好做題。”
“可是……哥哥就是吃下人的東西！”
“哥哥沒吃下人的東西，這些下人都是哥哥的科研幫手，科學院研究所建好以後，她們都是要去當值的。”
“哦……”
溫雅不知道怎麽回答，坐在凳子上，嘟著嘴兒悶悶不樂。
“燕王前幾找不到偷出去玩的雅兒，才打殺了十幾個下人，雅兒可不能讓父王生氣。”
“知道啦……”
“快做題吧。”
葉舜瞥了一眼桌上給李溫雅隨手出的數學題，心裏有些吃驚，可人兒已經做到二元一次方程了。
五歲就能解出二元一次方程，尚學宮的太傅都未必有這水平。這個時代受製於自身，並不可能出現解開微積分的女生。
是個才啊……還是個被一百分試卷攔著，考不出二百分的可愛才。
“哥哥……分給雅兒嚐一口嘛……就的一口……”
不願意對下人們開口，可愛隻好求著葉舜。
“喏，”實在不忍心看她可憐的模樣，拿勺子沾了一點奶油，葉舜就把勺子塞進了溫雅等著投食的嘴兒。
溫雅眯起月牙兒，嘴兒美美砸吧著，好一會兒才意猶未盡的抓著手，眼巴巴盯著葉舜麵前快要見底的奶油蛋糕，“哥哥，好好吃的！”
“哥哥也沒有多少了，可不能再給雅兒。”
胤王引誘著人兒自己去和下人討吃食，看她半又喪氣的垂下臉，有些無奈，“為什麽隻和哥哥要吃的，不去和殿裏的姐姐們要呢？”
李溫雅茫然的抬起頭，看了看葉舜，又看了看那些美滋滋吃著甜點的宮女們，“父王，下人不是人，不許雅兒和她們玩耍。”
“如果哥哥也是下人，雅兒昨還願意和哥哥坐氣球去上麽？”
“雅兒……父王罵雅兒，雅兒也願意啦！”
“那就去和姐姐們要吃的。”葉舜推了推可人離開凳子，哄著她去和下人求些甜點。
“可是哥哥……”李溫雅扭捏著不敢上前，遠遠看見紅袖提著食盒走來，又坐回矮凳，嘟著嘴兒不話了。
葉舜搖搖頭，想著時間還長，早晚不分貴賤的種子，也會在溫雅心裏紮根發芽。
“殿下，禦膳房托奴婢，給您送來了肉羹和兩樣新吃食。”
紅袖擺好了食盒，打開一看，是一碗冒著熱氣的新鮮肉羹，和兩塊綴冰奶油甜點。
胤王啊了一聲，湊近了還能感覺到絲絲涼氣。
前世大街巷不分時節的雪糕，到底還是被大齊的禦廚們鼓搗了出來。
舉一反三的古人匠人啊……
“哥哥，這是什麽呀！”
溫雅踩在矮凳上，手扶著桌子，好奇的探過腦袋。
“這裏有兩個，雅兒去和下人們要些奶油蛋糕，哥哥就給你一個。”
“哦，知道啦哥哥。”
可人終於耐不住饞嘴，拎起裙子蹦跳的跑向下人，嗚嗚叫了幾聲，湊到兩口大鍋前，左看看右看看，找了塊剩的更大的奶油蛋糕，頗有些頤指氣使的手一擺，“姐姐們，雅兒要吃這個。”
大宮女們自然給貴人慌忙盛好，猜她喜歡，還多抹了些奶油。
胤王隻覺得好笑，看溫雅興高采烈的抱著蛋糕蹦跳回來，臉紅紅的坐到桌邊，便不多什麽，推過一碗雪糕。“不要吃的太急，心涼著嘴兒。”
“哥哥，雅兒要好好賞賜她們！”溫雅撲在桌上，吃的鼓起了臉，還用手飛快往嘴裏不停塞著。一會兒挖一勺蛋糕，一會兒挖一勺雪糕，吃的像一隻屯食兒過冬的倉鼠。
“為什麽要賞賜？雅兒對姐姐們句謝謝，她們會更高興。”
“雅兒去和姐姐們謝謝！”溫雅抬起手，用袖子胡亂擦了擦滿是奶油的臉，跑到幾個舔著碗裏奶油的宮女前，拎著裙兒，可愛的福了福，扭扭捏捏了一會兒，才奶聲奶氣的哼唧，“謝謝姐姐們，分給雅兒好好吃的蛋糕！”。
殿外來看女兒的微佝燕王，遠瞧著乖巧給下人道謝的女兒，微微歎了一口氣。
自從胤王入宮，總感覺哪裏不太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