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墜落

  第106章 墜落 

  望著前方的出口,單小溪心底生出了絕望。 

  她可以克服身體的疲憊,但她無法接受通風管道的出口竟然是「深淵」。 

  活了二十多年,單小溪經歷過的最危險的事情就是從四環偷渡到三環。那條偷渡通道,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分割三環和四環的那條看不到底的深淵,那條三環人開鑿出來把四環人排擠在外的巨大溝壑。 

  在三環奇迹畫廊實習的每一天里,單小溪上下班都要經過的接駁橋,她每次都會看到的那條巨坑。 

  它現在又出現在了單小溪面前。 

  單小溪放開大繭,一點點爬到通風口邊緣,伸頭探了出去。她竟沒忘從隨身包里拿出望遠鏡。 

  感謝深淵裡沒有風,要不然單小溪可不敢這樣作死。 

  向下看,黑洞洞深不見底,只能看到光滑的人工鑿壁。 

  向上看,隱約間好似能看到空中有一條細索在飄蕩,細索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動。 

  再往上,就是巨大的接駁橋。 

  那些三環人到底在深淵壁上開了多少個洞口? 

  「呵呵呵~~哈哈哈~~」 

  那些有錢有權的三環人都幹了什麼啊?這算什麼深淵,根本就是內環人的亂葬崗吧。 

  他們又該往哪裡逃? 

  不知該說單小溪是幸運還是不幸,在槍擊李一農之後,她很快就找到了出口。 

  這意味著後面追擊的保安很快也會出現。 

  單小溪躺在地上大喘幾口氣。 

  不能放棄。 

  只要木籽棉醒過來,他們就不怕後面那五個保安。就算保安呼叫了支援,支援趕到也需要時間。 

  單小溪站起來,幾步撲到大繭上,用力使勁搖晃大繭,還用指甲扣著銀絲,幾乎是把所有力氣都用上了。 

  「棉棉~小花~別睡了~我們要死了~」 

  休眠中的木籽棉忽然感覺到了疼痛,還是持續好像無盡的疼痛。疼痛把他從沉睡中喚醒了。 

  在木籽棉醒來的那一刻,他身上的銀絲自動脫落斷裂,一段段散落在地上。 

  早知道打一頓就能喚醒木籽棉,單小溪覺得自己應該一開始就不該手軟。 

  看著木籽棉醒過來,單小溪泄氣般坐到地上。 

  「你可醒了,你要再不醒,我就抱著你跳深淵了。」 

  木籽棉雖然醒了,但他的精神力只恢復了一點點。通風口仍然實驗室精神力衝擊器的影響範圍內,導致他的腦袋一陣陣的刺痛。 

  木籽棉用力按壓著太陽穴,掀起眼皮看向單小溪,費力擠出一句話。 

  「什麼情況?」 

  單小溪言簡意賅:「白嵐讓我來救你,後面有五個保安在追我們,估計還有五六分鐘,他們會就出現。」 

  木籽棉很想再問清楚一些。比如白嵐讓她來她就來了,她知不知道很危險之類的。 

  不過木籽棉知道眼下情況危急,因為通道里傳來的嘈雜聲越來越近了。 

  他的五感比單小溪敏銳,在一陣陣大腦的刺痛中,聽到了遠處有犬類低噎的聲音。 

  寵物房裡的那十幾隻寵物都被催眠了,那麼是什麼在叫? 

  木籽棉腦海中立刻閃過曾經襲擊他的那三隻詭怪。 

  木籽棉立刻有了決斷,他站起來扶著單小溪走到了出口邊緣,然後從衣領里掏出了一個東西。 

  那是竹葉型的領夾。是單小溪送給木籽棉的禮物。 

  木籽棉按動機關打開領夾,從裡面倒出一粒綠色種子。 

  這一粒種子比聽風大一點,通體綠色,表層皮上隱約泛著熒光。 

  這不是普通的植物種子,而是名為「公主的豌豆」的奇物,是木籽棉的母親送給他的禮物之一。 

  公主的豌豆,生長系奇物,懷疑誕生自童話傳說,催發后可生長至最高一千米,可破開任何物品。 

  管道里的嘈雜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響。在管道回聲效果加持下,令人一陣陣心驚。 

  時間緊迫,木籽棉來不及跟單小溪多解釋,抬手朝她左耳抹去。但他沒摸到想用的東西,只摸到了單小溪冰涼的耳垂。 

  木籽棉有點懵:「耳釘分身呢?」 

  單小溪不明所以,不自在地摸了下左耳:「耳釘在風琴的KTV包房裡,它在那偽裝成我,我才有機會從四樓過來找你。」 

  木籽棉無奈,本想藉助耳釘分身的精神力催發「公主的豌豆」,這下只能自己來了。 

  木籽棉把「公主的豌豆」捧在手心,閉目集中精力釋放精神力。 

  單小溪在旁邊獃獃地站著。她知道眼下情況緊急,也知道木籽棉在運功,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點齣戲。 

  這就是普通人和異能者的差距吧,連覺悟都不在一個層次。 

  可能是身體太疲憊了,單小溪感覺自己有點沒法集中精力,腦袋裡各種奇怪念頭閃過。 

  她甚至想著木籽棉手裡的種子是不是能種出向日葵和豌豆,然後biubiubiubiu把後面追擊的人都打倒。 

  木籽棉精神力不夠,只能再次壓榨自己的潛力強行透支精神力。他的額頭上滴下了汗水,臉上青筋都凸出來了。 

  單小溪忽然嘆了口氣,感覺自己真是沒用。她只能從隨身包里掏出手帕,一點點擦掉木籽棉臉上的汗。 

  恍惚間,單小溪也聽到了某種動物喘息的聲音。 

  那是低沉而讓人寒毛直豎的聲音,在通道加持下更顯恐怖。 

  單小溪都聽到了,木籽棉更聽到了。 

  「還差一點,差一點.」 

  「你別慌,我攔住他們。」 

  越是這種時刻越不能慌,冷靜,冷靜! 

  單小溪掏出手槍,朝著管道裡面開了一槍。 

  槍聲傳出去很遠,果然裡面的嘈雜聲安靜了幾分鐘。是人就會怕死,誰也不想沖在最前面。 

  但是幾分鐘后,動物的嘶叫聲大了起來,看來對方已經有決斷了。 

  「小花.」單小溪轉身回頭看向木籽棉。 

  幸運的是,木籽棉已經成功催發「公主的豌豆」。 

  「公主的豌豆」開始抽芽生根。 

  木籽棉已經完全脫力,他把「公主的豌豆」放在了地上。 

  「公主的豌豆」是豌豆里的公主,它的根深深扎入管道壁,甚至還在向下延伸。 

  它抽出了枝蔓向上生長,藤蔓變粗變長,向上,再向上,什麼也不能阻擋。 

  破開管道,破開牆壁,破開岩石,向上,一直向上. 

  木籽棉堅持不住了,只能勉強在昏迷前把自己埋進豌豆公主的藤蔓里。 

  單小溪來不及感嘆豌豆公主的「偉大」,眼看著被藤蔓纏住的木籽棉被枝葉帶著衝破管道向上而去,不再猶豫也向一根藤蔓跑去。 

  她抓住了一根藤蔓,兩隻手一起用力想要進入枝蔓的深處,卻聽到野獸般的怒吼來到了身後。 

  單小溪下意識向後看去。 

  那是一隻體型很大的長得像狗的動物,但它那一雙赤紅的眼睛緊盯著單小溪,並正向她奔來。 

  太近了。 

  單小溪不得不鬆開一隻手,舉槍朝著向她撲來的猛獸射擊。 

  她擊中了對方,但是卻沒能阻止對方躍起。 

  單小溪的一隻手還抓著藤蔓,她的身體已經隨著藤蔓向上的動作而調離了地面。 

  那隻野獸中了彈,流著血,但它卻像不覺得痛苦一般,依舊追逐著單小溪。 

  單小溪只能不停地開槍,但因身體懸空而無法控制射擊方向,好幾槍都沒有打中。 

  而在猛獸的後面,有保安露出了頭。他很聰明沒有靠近,而是躲在陰影里放冷槍。因為他的子彈,單小溪不得不晃動身體躲避子彈。 

  單小溪只是一個普通人,在這之前她已經很累了。疲憊的身體跟不上大腦發出的指令,導致她的動作慢了一點。 

  就那麼一點,她沒能躲開野獸的撲擊,她只能儘力躲開野獸的嘴巴,卻沒躲開野獸的身體。 

  「啊!」 

  單小溪感覺自己像被重鎚擊中,身體的一半頓時就失去了知覺,那條抓著藤蔓的手臂無力滑落。在衝擊力的慣性下,她的身體跌出了通風口。 

  那隻野獸還不想放過她,依舊朝她撲來。單小溪舉起槍射出最後一顆子彈。 

  那隻野獸和單小溪一起跌出了通風口,一人一獸向著深淵墜落。 

  單小溪已經痛暈了過去,所以墜落深淵什麼的對她已經沒有意義了。 

  倒是那隻野獸依舊在怒吼,只是它的四肢只能無助地在空中划動。 

  它比單小溪墜落的更快。在身體與單小溪交錯的瞬間,它甚至還想咬上一口。 

  幾分鐘后,一切歸於寂靜,才有保安來到通風口。他們向深淵中探頭,卻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 

  三個月後。 

  風波平息。 

  三環某家私人療養院。 

  粉紅色的月光被厚重的窗帘阻擋在外。 

  太陽能床頭燈散發著微弱的暖黃色光芒,驅散黑暗的同時又不影響床上的人睡覺。 

  但是,床上的人還是醒了。她喘息著從噩夢中驚醒,像這三個月的每個夜晚一樣。 

  單小溪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來,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拿起床頭柜上的空調遙控器又把溫度調低了兩度。 

  總是這樣,上半夜驚夢,下半夜失眠。 

  單小溪嘆了口氣,打開床頭的檯燈,抱起枕邊的書翻開。只能這樣,強迫自己把精力集中在書里,才能忘記噩夢。 

  但是,今天她卻怎麼都看不進去。 

  三個月前,單小溪受白嵐所託潛入艾提達地下實驗室拯救木籽棉,當時她還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竟然能活下來。 

  由於她那時候已經昏迷了,被救的經過是後來聽人說的。 

  話說當時單小溪在深淵中墜落,在降落了一百米左右的地方被人救了,出手救她的是一位異能者。那位異能者的能力是漂浮。 

  那位異能者所在的壁洞在艾提達實驗室通風口下方百米左右。他救下單小溪后就把她送到了這家私人療養院。 

  單小溪只見過那位異能者兩次,之後都是療養院的護士姐姐照顧她。 

  那位異能者也沒跟她說很多。 

  第一次見面時單小溪剛蘇醒,當時她已經做完了修復手術,麻醉藥效剛下去她就被痛醒了。 

  那一次異能者跟她講了救她的經過,以及木籽棉也順利得救的消息。 

  第二次見面單小溪身體的傷好了,但還在復健階段。她被那隻猛獸撞碎了半邊身體,能活下來不算奇迹,但能完全恢復真是奇迹。 

  那一次異能者告訴了她一些外面的事情。比如艾提達被捕,她的地下實驗室被搗毀之類的。 

  單小溪很高興聽到這些消息,但是她更想知道救她的人到底是誰。 

  在最初,單小溪以為這位異能者是白嵐安排的,但後來她發現自己處於一種半軟禁的狀態,這讓她開始不安起來。 

  通過觀察種種細節,單小溪肯定救她的人絕不是白嵐,更不是木籽棉安排的。 

  單小溪不明白救她的人為什麼遲遲沒有出現,更想不通對方會是誰。 

  除了白嵐和木籽棉,單小溪認識的人里沒有人這麼有錢又有勢力了。 

  三個月過去了,單小溪依然處於隱憂的狀態。 

  日思夜想夢多。 

  單小溪經常做噩夢,夢到那天那隻猛獸,不是夢到自己被它一腳踩死,就是夢到自己被它咬到。 

  療養院的心理醫生給她診斷過,說這種夢是一種疼痛反應,說這是她身體恢復伴隨的正常現象,並不是她出現了心理問題。 

  醫生的建議是她多看看書,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等單小溪身體徹底恢復,身體不再疼痛,她就不會再做噩夢了。 

  說實話,單小溪知道自己什麼樣,她神經是有點大條,也覺得自己得心理疾病的幾率確實很低,所以才找護士要了幾本書放在枕邊。 

  如果可以上網打打遊戲或看看電視刷刷視頻就好了。 

  偶爾想到那晚的潛入,單小溪做出了深刻檢討。 

  事前,白嵐給了她很多爆炸豆,結果她一個也沒用上,現在還被人拿走不知道去哪了。 

  其實當時單小溪是想用爆炸豆的,但她當時沒戴耳釘分身,如果使用爆炸豆就連她自己也會被精神威亞衝擊到,這才沒敢用。 

  單小溪覺得自己還是膽小了,當時如果用了爆炸豆,大不了大家一起趴在地上動不了,也不至於被一直動物搞成現在這樣。 

  不過嘛,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論單小溪怎樣想都是馬後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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