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他停下腳步,而我聽到了一個聞所未聞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我自己。
我是一個失憶的小乞丐,被劍玄司的駱師長看中根骨救回天玄派。然後像某種三流仙俠話本寫的那樣,我與駱師長相戀,當然是我單方麵暗戀,因為駱師長壓根看不上我。並且他在發現我的地靈身份後,還腦回路清奇地認為我是個妖,並且告訴他身邊的人,我是個妖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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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個妖。可他們都信了。
在這個世界裏,妖族與人族是堅定不移的敵對關係,於是我被當做人妖大戰的祭品拿去祭旗。
“那這關你什麽事?”我適時提出一個疑點:“這裏麵沒有你的存在,你隻是個旁觀者啊。”
蒼穹的臉色一紅。
“我不是旁觀者,我是參與者。”他說,給我圈出他是隻瞗鳥的重點。
“瞗鳥為妖族飛禽之王。”他說:“人妖大戰我自然要帶著羽族分部參戰,而戰爭令人妖兩族損失慘重。相比人族,妖族更是傷亡大半、元氣大傷,休養了百年也無法恢複。妖族四王商議之後,決定分出大半靈力逆轉時空,將你這個催化戰爭的節點抹除,那自然也就沒有人妖之戰。”
他說得言之鑿鑿,我聽得半信半疑。
“抹除,不應該是讓我消失嗎?”我問:“那我靈力衰減而死應該是你們最樂意見到的結果,你救我幹什麽?”
蒼穹的臉色又一紅,隨後發白。
“總而言之,現在這是最好的辦法,無論是對妖族還是對你。”他說,我聽不大明白。
我想他應該是隱瞞了什麽關鍵的劇情,或者有可能,這是他為了防止我搞事而故意謅出來的故事。
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我看著蒼穹,心裏多了一分為他感到心累的感覺——為了聽我這聲爹,他也挺努力的。
“我是不可能叫你爹的。我隻有一個爹。”我說。
蒼穹的臉色頓時難看下來,他轉頭看向我,我知道他這是又要說服我。
但我不想再聽任何他胡謅出來的故事了,於是我想了個妥協的辦法:“不過你救我,我也很感激你。更何況還有這麽大的便宜能占,我不想死,也想吃聚靈丹。所以你看,你隨便和別人說,你是我爹,我不否認,但我不叫你爹,你看行不行?”
我看著蒼穹,他的臉色忽然好看許多。
“行。”他說,我鬆了口氣。
要是他非要我叫這聲爹——為了救自己這條小命,我沒辦法,也隻能讓他占這個便宜。但認他作父這件事,雖然知道這是不得不為的事,但我還是叫不出口的。
這種喪心病狂的法子,我猜十有八九是烏君這條看多了三流話本的蛇想出來的。沒想到他年輕時竟然是這樣的,我在心裏默默地打了一個問號。
難道熊孩子金羽的惱人程度已經能將烏君從一條腦回路清奇的青年蛇變成一條內心堅如磐石的穩重中年蛇了?
這殺傷力未免太大了。
說話間,我們到了一座恢弘的宮殿前。
我看了眼頭頂上刻著“登籙司”三字、與澤花司如出一轍的古樸牌匾,這才發現蒼穹帶著我來了登籙司的正殿。
“其實我對你和我講的那個故事有一點疑問。”我看向蒼穹:“你們妖族不是和人族有仇嗎?為什麽現在你和烏君會在這個天玄派,而且地位還有些高的樣子?”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蒼穹說,一臉的忍辱負重。
“好吧。”
我點頭,這是一個很正當的理由,沒有槽點。我本來以為他們在這裏的理由會更加陰謀論一點,沒想到妖族頭腦這麽簡單,難怪損失會比人族還要慘重一些。
我們沒有走正殿。蒼穹帶著我沿著側邊的回廊,繞過正殿及後麵的殿室,走到一座栽滿青竹的院子前麵。
他將我放在竹園內的石凳上。
“你先在這裏等我。”他對我說,我點頭。
然後他走進室內。
我坐在石凳上無所事事,屋子裏傳來瓷器碎裂和老人怒氣騰騰的聲音。我看著周圍隨風作響的竹林,想蒼穹會不會因為我而做不成親傳弟子,然後怒回到妖族做他的山大王。
這樣也不錯,我想,他做他的鳥。我靈力衰減而死,雖然結局有些慘,但不用祭旗、也不需要摻和進後麵一堆蝴蝶效應的事裏,也還可以接受。
我頭腦發散地想了一堆又一堆的事,屋內已經砸了六隻杯子。
也許是杯子被砸完了,也或許是老人終於被蒼穹說服了,我不知道。總之,一個身著銀杏色弟子服的弟子告訴我,可以進去了。
於是我跳下石凳,跟著他進了屋子。
濡濕的地板,灑了一地的碎瓷片,還有茶葉,這裏橫屍一灘,那裏橫屍幾片。蒼穹跪在地板上,頭抵著地麵。
“便是這孩子?”坐在上首的老者開口,聲音沙啞而威嚴。
蒼穹抬頭看了我一眼。
“是。”他說,複又將腦袋低下。
“你是我最出色的弟子,沒想到竟然會做出這種事來。”那老者歎氣搖頭:“蒼穹啊,你可知,為師曾有意讓你承我衣缽?”
蒼穹解下腰間佩著的玉佩,雙手高舉遞過。
“弟子有負師父厚望。”
老者沒有接。
“罷了。”他歎氣,閉上雙眼“你帶這孩子走吧,明日我會宣布她的身份。”
蒼穹朝老者重重磕了一個頭,隨後他站起,拉著我走出這間屋子。
“大師兄,等等。”
在我們快要走出院門時,剛剛那個銀杏色的弟子朝我們跑了過來。
他從手裏的紅布袋子裏倒出一把銀鎖,將它掛在我的脖子上,對我笑道:“小師侄女,這是師父送你的見麵禮,剛剛見得匆忙沒給你。”
我抬手摸了摸銀鎖,心裏頓時忽然湧出一種奇妙的感覺,噎得我五味雜陳。
“雋心,替我謝過師父。”蒼穹看了我一眼,與那名叫雋心的弟子說道。
“大師兄,你是知道的。”雋心說:“師父一向心軟,他是心疼這娃娃身世可憐,這才責罵你。”
蒼穹點頭,麵上忽然帶上一絲悲愴,倒讓我十分好奇,他嘴裏的我的身世到底是如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