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訂單
趙文斌這兩天快樂瘋了，50萬的大訂單到手了。
那天去給客戶送貨，趙文斌的小貨車停止在客戶公司的辦公樓下。
貨車裏一共有6個大紙箱子，冷瓷比較重，大箱子很沉，趙文斌本想找看門大爺幫忙搭把手一起抬，大爺把臉轉向一旁，嘴裏哼哼著：“這活我可幹不了。”
趙文斌心裏倒沒有抱怨，他習慣了看門大爺的冷眼和拒絕。多數情況下，每次送貨，他都會問一下看門大爺。
就一句話的事，萬一大爺願意幫忙呢，可以減輕自己的賣力氣。通常，大爺們都是拒絕，個別年輕的大爺，或幹脆40郎當歲的看門人也會幫忙搭把手。
今天趕上拒絕的大爺。
遇上拒絕的大爺，趙文斌也不慌不忙，他首先把大紙箱子挪到車門，牟足勁足抱起紙箱，抱起來的紙箱比他還高。
他偏著頭，用眼睛的餘光盡量看著地麵、台階。放在台階最上邊，然後平推著，一直推到大門旁靠牆。
“謝天謝地就放在門旁，要是上樓可真費勁了。”
他進了這座辦公樓，通往二層以上的樓梯在樓裏，距離大門至少還有10米。
趙文斌抬第五個箱子，有人旁邊問：“要幫忙嗎？”
話音未落，有人側麵抬起了，趙文斌頓感輕鬆了許多。
放下箱子，趙文斌抬起頭看了一眼幫忙的人，很瘦。不等趙文斌表示感謝，瘦人指著車裏：“最後一個了。”
他倆齊心合力把最後一個箱子抬過去，並排放好，直起身，會意地一笑。
趙文斌稍稍打量對方，個頭不高，穿著精致的瘦子，頭發偏分，油光粉麵的中年人。
趙文斌表示了感謝，從車裏拽出很大的雙肩包，背在背上，和瘦子一前一後默默上樓梯，去了2層同一間辦公室。
在辦公室門前，瘦子遞給他一張名片，名片上有他的姓名張曉紀、在北京的詳細電話號碼和住址。在他從上衣口袋裏掏名片時，瘦子敲開了辦公室門。
“請進。”瘦子輕輕推開門，側身，讓背著大背包的趙文斌先進入。
他倆都很禮貌地叫了聲：“洪主任。”
“請坐。”洪主任伸手示意。
趙文斌把雙肩包放在地上，在簡易沙發上落座後，從裏麵掏出幾個精致的包裝盒，打開盒，是幾件成品，這次為客戶的生產是由客戶提供平麵形象，冷瓷廠負責立體化。
“這是樣品，每樣我們按照您要求做了50個，一共8個，這幾個是額外送您的。”趙文斌從精致的盒子裏把樣品拿出來，然後放在茶幾上。
洪主任臉上立刻浮現笑容，形態誇張的西洋卡通娃娃，或眯著眼、或哈哈笑、或噘著嘴，栩栩如生，細膩逼真，大約20公分的高度。
他和瘦子每一件都仔細端詳，時不時拿起來把玩，看得出洪主任滿意。他打電話，派人與趙文斌一同到樓下驗收、去財務科結賬。
難得的是，這是趙文斌第二次遇見結賬如此痛快的客戶。趙文斌走出客戶公司，感覺神清氣爽：如果那些企業能這麽快結賬，生意就好做多了。 ……
因為缺資金，趙文斌們一直把資金回收作為頭等大事。憑著趙文斌一股韌勁，客戶確實開發了不少，盤算一下也有20多家，可就是在結賬問題是總是不順。
兩個短板，一是代銷，為了防止貨賣不出去，零售隻肯展示產品，不願意投入資金，這樣，零售雖然賺的少點，資金安全有保證。二是各種囉嗦。
笑麵虎總是和顏悅色說：“快了快了，別急，錢一到賬馬上給你們，放心吧。”
結果一拖幾個月沒消息，天天催也沒用。
“我們這個沒多少錢，不用專程，什麽時候路過這裏，上來找財務，已經跟財務說好了。”
趙文斌找到財務室，辦公室小職員說：“出錢的事，要科長親自批準，我沒權啊。科長今天剛出差。10天後回來。”
橫的人：“你著什麽急啊，我們又不是不給！”第二天趙文斌陪著笑臉終於拿到支票。
人還沒回到冷瓷廠，電話到了，同事傳給他說：“他們說賬上沒錢，支票無效，讓你下個星期再去。”為了1萬塊錢，他奔過去4回，還是大調角，北京北郊。
趙文斌對拖欠貨深惡痛絕，為了到處追款，他吃盡苦頭，他鼓勵自己：“隻要是拿到錢，吃苦倒也沒什麽呢。”
這次令他不敢想象地順利收回2萬塊錢，趙文斌神采飛揚、精神抖擻，堅定了他做好企業的決心。
……
回到冷瓷廠後，他把支票交給會計，坐在自己辦公桌前，他想起瘦子，名片上顯示，張曉紀是浙江一家外貿公司駐京代表處總經理。
名片背麵介紹，這家公司專門向國外推廣推銷中國的文化產品。
可不可以成為客戶？趙文斌第一反應是，必須爭取！他立刻撥通張曉紀的電話。
約好見麵時間，趙文斌挨家挨戶按照門牌號碼找到了位於鼓樓古色古香的一套大四合院，據說這裏曾是清朝某王臣的官邸。
大門敞開著，沒有門衛，除了門牌號碼，沒有任何公司招牌，跨過高門檻，繞過影壁，當院一棵核桃樹已經綠葉成蔭，地麵上鋪青磚，另圈出幾塊地裏種了些地雷花、薔薇什麽的。
東西廂房被割成許多小間，老式房屋昏暗，多數房間亮著燈。
趙文斌順著西廂房走到倒數第2間，敲敲門，開門的就是那張半熟臉，瘦人張曉紀。
因為是新認識的，趙文斌廠子裏精心挑選了5件風格迥異的冷瓷手把件。
無論談得是否融洽，這幾個小玩意是要送給張曉紀的，主要目的是聯絡感情，摸清對方來路和需求。
通常情況下，他隻拿1至3個作為感情聯絡的禮品送人，他精打細算，用最少的成本獲得客戶的盡可能認可。
趙文斌想，張曉紀應該算是個大人物，外貿公司駐京辦事處總經理。
張曉紀熱情接待了他，他請趙文斌先做介紹。
在趙文斌麵麵俱到介紹冷瓷工藝、市場追捧時，他打斷了他的話。
“你的東西上次在洪主任那裏看到了，不錯，我有個想法，給你們提供20個玩偶形象，你們幫助加工，每個要500，規格跟上次洪主任他們的差不多。”
趙文斌點點頭，“可以。”
張曉紀把放在桌上的一疊圖紙遞給趙文斌。
“你給安排一下，抽時間我去你們廠參觀參觀。”趙文斌猶豫了，也就50多平米的車間，怎麽能帶人來。
看著張曉紀殷切的目光，他不露聲色答應了，心裏打起了鼓。
“合同到我們廠參觀時簽一下吧。有個協議對我們雙方都有保障。”趙文斌問：“我們是等你來考察之後開始給你們做，還是我回去就安排？”
“現在就做，1個月之後交貨，來得及嗎？”
“時間挺緊，加加班應該可以。”
“一言為定。”
“是不是先給一些定金，我們定金10%。”
“下次，去你廠參觀，我帶過去。”
趙文斌表示理解同意。
……
意外啊，真是意外。趙文斌按捺不住狂喜，笑意寫在臉上。
出了辦事處，他跨出古建築最外麵一道大門，掄圓胳膊向天打去，一連蹦了十幾個高，想夠到房簷，沒夠著。
仿佛夠到房簷，50萬就到手了，他高興地奔跑起來。
趁著暮色將近，他邊跑邊張開大嘴大吼幾聲，好在這裏更像都市裏的村莊，路人不多，也沒碰上警察市容什麽的。
瘋跑了幾百米，趙文斌才發現自己的破自行車還忘在古建築大門旁。
隻是憑那天客戶看到的幾樣小玩意，竟打算訂貨在50萬元，足以讓窮得叮當響，自封為副廠長的趙文斌樂開了花。
“牛逼！”蹬上那輛破自行車，趙文斌輕鬆至極。
不過眨眼的工夫，他又心事忡忡。馬上要簽的定單背後，無窮多個難題環環緊扣。
明天上午10點另有新客戶要來看貨，趙文斌牛皮吹大發了“上千種各式產品的製作能力”。
我上哪去變來，趙文斌倒吸一口涼氣。
還有資金問題。工藝品銷售速度慢，又多是代銷，客戶占押自己的資金基本上沒收回來。
雖說今天收了2萬多，全部用在50萬這個大合同上都不一定夠。
開業之初的10萬元所剩無幾。隻能拿著定單找百科廠廠長再磕20萬元，他們能給嗎？
說好贏利五萬元之後才給的，可現在一分錢利潤都沒有，廠長能這麽輕鬆撥款嗎？
尋呼機偏偏在趙文斌忽然煩躁的瞬間，嚎叫起來。已經到了廠門口，趙文斌坐在停下來的自行車上，腳支著地看誰的呼叫。
“帶上錢，速到勁鬆醫院急診室，曹廠長要手術。”沒有落款。
出去時草祥子還好好的，怎麽無端要做手術？
趙文斌三步並兩步衝到樓上車間。樓道靜悄悄的，隻有一盞壁燈發出幽幽的光。他又衝到頂層男宿舍，沒人知道草祥子的去向。
一路打聽著，趙文斌才找到勁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