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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一酒之約

  “付前輩。”


  付繁再睜開眼時,看到的一個少女,好像是主人。對,是她,這樣熟悉的麵孔,還有那雙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眸子,對她永遠是善意的眸子。


  “主人。”她喃喃道,她終於再次見到她了,這是黃泉嗎?

  她就知道,她一定能夠再見到她的。


  少女往她的傷口處倒了些藥粉,然後熟練地用手絹按住傷口,從水綠衣裙撕下一角,見到她睜開了雙眼,唇邊有了笑意。


  “付前輩,你可還好?”少女詢問道。


  聽著少女焦慮的聲音,她又覺得有些陌生,不對,主人不是這樣稱呼她的。


  難道剛才的都是夢嗎?我好像看到了他,生與死隻在一念之間,那個確實是他的聲音。是他救了我嗎?為什麽?

  對,她應該是主人,所以才擁有跟主人一樣的眼睛。


  “主人?”她終於睜開了沉重的眼皮,看清了眼前的人,確實不是主人,不管遇到多大的事,主人都不會憂愁,能讓主人難過的人隻有那個沉默寡言的男子。


  “對,我是江寒微。”江寒微舒了一口氣,幸虧她醒了過來。


  付繁盯著這張稚嫩的臉,哽咽得不出話了,老待她不薄,臨死前還能見到主人。十六年前,她見到的主人還是個嬰兒,幹癟瘦,完全沒有主饒靈動漂亮,所以任由主人怎麽勸她,她不願抱她,隻因為女嬰不像主人。轉眼間,醜醜的女嬰已經出落成了一個美人。


  她伸出手,觸摸著她的臉頰,江寒微將手覆在她的手上,任由她微皺的手在臉上撫摩。


  少女長得很像主人,又有幾分像江城,但是她多希望像江城的那幾分去掉,那就完全是主饒模子刻出來的了。


  “誰擅你?北冥嗎?”江寒微冷冷地問道。


  付繁搖搖頭。


  “那是誰?”她再次追問。


  付繁輕閉雙眼,似不想回答。她不能夠讓主人為她冒險,主人不是他的對手。


  她猶豫了許久,有氣無力地:“當年的事,不怪主人,是我,咳……我欺瞞了主人,將江城騙回來。我知道,主人不想看到孟軒轅和江城任何一方受傷,所以我才……是我錯了。”


  當年江陵一戰,雪痕城突然退出浩氣盟,不再參與對抗神木宮,是因為付繁假傳青葙被孟軒轅挾持,要求江城退去戰役。


  當時,青葙臨盆,命懸一線,但是她心裏卻惦記著丈夫江城與師兄孟軒轅,她擔憂兩人中會有一死。為了騙江城回來,付繁撒下了彌大謊。


  後來,孟軒轅退兵,江城與青葙之間產生罅隙。江寒微未足月,青葙離開江城,隨孟軒轅返回神木宮,這成了她心中永遠的刺。


  本來主人不用終日鬱鬱寡歡,能夠跟江城長相廝守,都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


  “……所以他一直沒有來尋主人,都是我的錯。所以讓主人與主人分離,都是我的錯。咳咳,主人不關我的事,其實我知道她是安慰我,咳。”付繁聲音哽咽,加上受了重傷,忍不住劇烈咳嗽。


  江寒微輕輕搖頭,以父親的性子,怎麽可能因為這種事而做出如此離經叛道之事啊。付繁的隻是其中的一個緣由,還有更深的理由是她們所不知道的而已。


  隻是苦了付繁,為了這事責備了自己十多年。


  “不是的,父親一直深愛著母親,他不曾怨過母親。”江寒微安撫道。


  她想起了竹屋裏醉酒的父親,那個她從未見過的父親。他視母親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怎麽可能怪母親呢?不是父親不願去找母親,是他不能。


  付繁如此,是不是母親在生前也如此認為的?

  “都是我的錯……”付繁似乎將江寒微看成了誰,一直低聲嘀咕。


  “他們沒有怪你,沒櫻”她感到鼻子一酸。


  付繁忽然苦笑,淡淡地:“都無所謂了,我也是時候下去陪她了,好償還我欠下的。”完,她又吐出了一口鮮血。


  江寒微見狀,焦急地在懷裏摸索,似乎想要尋找什麽東西。


  “不用了,咳……主人她最愛主人和江城主了,她不恨任何人,不恨……”付繁的眼皮越來越重。


  生與死隻在一念之間嗎?她已經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那個給她活下去的動力的女子已經死了。


  為何他還要給我這樣的一個機會?既然如此,為何不讓她死得幹脆一點。


  “嗯,我知道。”江寒微落下了一滴淚,滴落在她的臉上。


  付繁慘然一笑,忽地又:“你跟主人不太像……”


  江寒微抿緊嘴唇,欲言又止,像或不像又如何,她又沒見過母親。


  “主人,心孟罹和袁華。”付繁虛弱地。


  “付前輩……”


  ……


  在江城的墓碑旁,她又立了一個新的碑。


  她這次沒有哭,隻是怔怔地盯著碑看了許久,接二連三的死亡已經讓她心力交瘁了。


  梅君闌難得不數落她,在一旁靜靜地守著她。


  他們連夜從黑鷹寨趕來,險些就見不到付繁的最後一麵了。付繁的傷口在左胸,應該已經傷及心脈,竟然沒死還可以堅持那麽久,委實讓人匪夷所思。難道是求生的欲望讓她勉強熬多了一刻鍾?


  不知過了多久,江寒微終於動了動,拍拍跪麻的膝蓋,起身。


  “江寒微,如果想喝酒本公子可以陪你。”梅君闌一挑眉毛,淡淡道。


  “不喝了,人還是保持清醒點才能走得更遠。”她一改常態,拒絕了,“既然所有人都想我入局,那我便遂了他們的意。”


  “江寒微。”他的臉色沉了下去,卻也隻是喊了她的名字。


  是啊,江城的死,付繁的死,都深深地打擊著她,她還能有選擇嗎?她必須得查清這一切都是誰幹的,殺父之仇,不可不報。


  “不是我想如此,是宿命不放過我。”她眺望著遠處,“梅君闌,此事你不要插手了,危險程度還是個未知數。”


  “本公子也不是好管閑事之人,別得本公子很想參與的樣子。”他悶哼一聲。


  “是是,是我多慮了。”江寒微笑道。


  梅君闌淡然地:“活著,你還欠本公子一頓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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