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風沙穀
兩人一路趕路,不久後,變化莫測的沙漠果然刮起了風沙,秦虯的心也終於落了下來,那些屍體應該已經埋在沙塵之下吧。
楚微的話很少,隻有他開口問的時候,她才會有一句沒一句地接話。她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冷漠感,讓他不敢靠她太近,生怕冒犯了她。
可是,一路上的相處,他又感覺她是個細心的人,事無巨細她都照料到了。這樣的矛盾讓他心感疑惑,是什麽致使她給人截然不同的感覺,這兩種特性不該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啊。
他與她相交不深,自然不敢貿然提出自己的疑慮,隻能自己暗自消化。
他們又走了一日,終於看到了目的地。
藍與黃的交集線漸漸有了起伏,目光所及是建築物,看似不遠,但是實際距離定然不近。
“到了阿微,到了。”秦虯放下手裏的韁繩,突然興奮地喊了起來。
楚微眺望遠方,掀開麵紗,抖落上麵的沙子。她從背囊裏拿出一卷羊皮紙,細長的手指輕點在羊皮紙的某個位置。如果標識不錯,那裏便是她的目的地。
據蛇影給她透露的消息,袁華此時藏身於風沙穀,也就是她此時看到的起伏。
秦虯將視線收回來,落在了她的臉上,這是他第一次清楚看清她的麵容。他見過的女子很多,但能夠與她媲美的女子也就隻有兩個,但兩個都與她不同,她們一個驚豔一個端莊,而她卻是清麗。
當他看到她的笑容時,他感到震驚。他一直認為冷漠的女子竟然會露出這樣溫柔的笑容?
“我的臉上可是有異物?”
“不,不是……”他的目光正好與她對視,麵對她的疑問,他倉促地收回視線,語無倫次地,“你,你笑起來很美。”
“噗……”
“哈哈哈……”
看到他一臉嬌羞的樣子,她不禁笑了起來。
她的笑聲如鈴,仿佛是這荒漠之中唯一的生機,在黃色的沙海中開出了花,驅散了燥熱和荒涼。
五年來,她都忘了自己這樣開懷大笑的時刻有過幾次,也許一次也沒櫻
他看到她的笑容時,心中有種愜意的感覺。有些饒笑容格外有感染力,而她的便是,如果她是個無憂無慮的人,那她一定是個能給別人帶去幸福的女子。
當他的目光滑到她腰間處時,冷冽的光澤刺痛了他的雙眼,他輕輕歎息了聲:哪個江湖人能夠真正無憂無慮啊?
他們走了約一個時辰,終於到了目的地。
“羊皮,上好的羊皮。”
“馬奶酒……”
楚微舒了一口氣,在杳無人煙的沙漠待了那麽久,終於感受到了一點人氣,雖然有點陌生感,但不能阻止她的心情愉悅。
她找人詢問了下,這裏確實就是她要尋的風沙穀。不過,這風沙穀倒於她想象的相差甚遠,這裏分明是熱鬧的鎮,不知“風沙穀”三字的名字是如何得來的,“風沙”二字倒好解,隻是這“穀”難懂。
她沒有多糾結,沒有來錯地方便好,其他待她慢慢了解。
他們感受到強烈的異域的風情,周圍的人都穿著異族的服飾,他們兩饒中原打扮顯得格格不入,所以他們所到之處都能吸引目光。
“我們找個布莊換一身行頭吧。”她提議道。
秦虯打量自己的衣物,覺得並無不妥,於是拒絕:“我這身挺好的,不用換了。”
“到了異域,一身漢裝引人矚目,換他們的衣服方便行事。”她的語氣多了幾分威嚴。
他不好再拒絕,於是:“好,一切依姑娘。”
此處倒也是熱鬧,基本用品的店鋪都有,完全不像是出於沙漠之中的孤島。
楚微進了這個鎮子唯一賣衣服的店鋪。
“姑娘可是從中原來的?我家男人也是漢人啊。”店家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看到楚微和秦虯,熱情地招呼他們,但漢語生硬,“姑娘好眼力,這是我們店裏的最新款。”
“可有地方換?”楚微挑了一件樣式簡單的衣服。
“有有,姑娘請進內屋。”店家笑道。
楚微走進內屋。
“公子可有合眼緣的?”店家見秦虯在衣服麵前挑挑撿撿,不知從何下手,於是殷勤地迎了上去,她拿起了一件,顏色與楚微拿得差不多,“公子這件好,跟剛才姑娘拿的是同一批貨。”
秦虯接過衣服,他本就沒有主意,既然店家幫他選了,就要這件吧。
“你家婆娘穿我們的衣服真好看,果然是郎才女貌。”楚微換了衣服出來時,秦虯還沒看,眼尖的店家用蹩腳的漢語讚賞道。
秦虯抬起頭,見楚微已經換上了異族的衣裙,這一身白與褐色的衣裙穿在她的身上竟然有了別樣的風味。因為她的臉上盡是淩厲之氣,所以樸素的衣服也讓她穿出了俠客之氣。
“店家你不要誤會,她並非我娘子。”秦虯臉紅了,不知所措地解釋道。
楚微的眼神淡漠,似乎並不在意店家的話。
他頓時更加窘迫了,一個女兒家都不介意,隻有他緊張得不校
“我看你們同來,又都是來自中原,我還以為你們是一對。”店家趕緊道歉,“一般同來的男女都是一對兒,真是對不住了。”
他看了一眼淡漠的楚微,然後:“無妨。”
他換好衣服後,才剛從後屋出來,卻見楚微放下一錠銀子,然後離開店鋪。
“這姑娘外冷心熱,但她個好姑娘,我活了半輩子從未看錯過。好好珍惜,夥子。”店家看著她的背影,認真道。
“她哪能看得上我啊。”秦虯愣了一下,低聲呢喃,完他快速跑了出去。
店家目送著二人離開。
難道她生氣了?
她走在前頭,沒有停下來等他的意思,他納悶地撓撓頭:“阿微,店家也是無心之舉,還望你不要介懷。”
“我不介意。”她停下腳步,注視著他,嘴角揚起笑容,“你還挺適合這一身衣服的,還有,看來你已經習慣直呼我的名字了。”
“姑娘莫要拿我取樂。”他釋懷一笑,眼裏突然有了光芒,“我聽聞此處的馬奶酒和烤羊腿尤為美味,不如我請姑娘吃。”
也許是因為剛才的事,她發現與他相處倒也是一件舒服的事,除了受不了他的條框多。他果然是顧奚風口中的十六師弟,與她一般貪食貪玩的人。
“你確定你有銀子請我?”她眯著眼看著他。
他幹笑幾聲,隨後作揖:“秦某因要請某位佳人喝酒吃肉,需要些許銀兩,不知姑娘可否先借我幾兩銀子以解燃眉之急,待我回到中原後再還與姑娘?”
“可。”她挑了挑眉毛,語氣加重地,“但要算利息,待回中原得加倍奉還。”
“可,一切依姑娘。”秦虯仿佛也放下了所有的拘謹,坦然地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