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兄弟情深
夕陽慢慢沉入地平線，晚霞染紅了半邊，金黃的光芒散落在金黃的沙子上。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1”秦虯看著遠處的夕陽，低低地吟了一句詩。
大概是他與顧奚風廝混久了，竟然出口成章，讓楚微想起了她酸顧奚風的場景，她不禁淺笑。
這兩日的相處，她發現他為人正派，禮節甚多，少了江湖饒灑脫，多了一股讀書饒迂腐，不知他是不是身出讀書世家還是他受到了不正當的教育。
她認識的玲瓏城弟子中，相熟的除了顧奚風就是駱川，駱川雖拘謹有禮，但卻是落落大方。
她疑慮之間，卻見秦虯從懷裏掏出一個竹筒，拔出塞子，捧了一把沙子裝進去。
“你裝這沙子做什麽？”
“顧師兄一直渴望走遍江河山川，無奈他無法親身至此，隻得我替他實現此願望。每到一地，我便拾一石一葉帶回去，贈予他。”秦虯蓋好塞子，將竹筒心翼翼地放進懷裏。
她有些吃驚，她知道顧奚風渴望遊曆江湖，但她並不敢提，因為她沒有資格，想不到此事已有人替她代勞了。
他能遇上如此好的師弟，真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你倒與你師兄感情深厚。”
“我比顧師兄晚一年進門，因為父親與玲瓏城主有幾分交情才被收作內門弟子，但我資質有限，是眾多師兄弟中最差的一個，所以常常被其他師兄弟嘲笑。隻有顧師兄一直待我很好，也未曾取笑過我，還教我習武練劍。嗬，他那樣出類拔萃的人竟然會關心一個資質平平的人。自此，我發誓要好好報答他。”他的眼裏閃著星星，有種難以言喻的認真和篤定。
風慢慢停歇了，沙塵也漸漸沉澱了。
她凝望著西方，夕陽已經完全落了下去，她整了整遮住半邊臉的紗巾，輕聲:“他是一個溫柔的人。”
聲音低得秦虯根本沒有聽清，他問道:“什麽？”
“我自古少年多輕狂，我還以為他該是個桀驁的少年。”她心不在焉地笑笑。
“顧師兄確實與其他人不同，他要較其他師兄弟要沉穩些，也不會瞧他人。”他談到顧師兄時，嘴角是上揚的。
她靜靜地佇立著，遙望遠方，沒有接話。
他習慣了她如此，她總是會若有所思或麵無表情地眺望遠處，仿佛遠方有什麽在等待著她。他識趣地什麽也不問，問了也不可能問到答案。
第二，才微微泛白，他們已經起來趕路。
他們還是被金黃的沙子包圍，偶爾能夠看見幾株沙棘就再也無其他東西。
他們又走了半日，終於見到了除了沙子以外的東西。
沙漠上七零八落地躺著十幾具屍體，長刀散落在他們周圍，鮮血淋漓。看屍體的模樣，應該是兩撥人，他們分別穿著棕色衣服和黑色衣服，都是中原饒裝扮。
從鮮血的顏色分辨，他們死的時間不長，絕對沒有超過三個時辰。由此看來，在楚微他們起身時分，這場廝殺便已經開始了。
“這裏好像剛經曆了一場慘烈的廝殺，他們都是什麽人啊？”秦虯看著這些屍體，喃喃道。
“也許是你的沙漠強盜，因分賬不均而引發的血案。”楚微瞥了一眼屍體，便從他們身上移開，冷然道。
“這看起來不像吧，你看他們衣著統一，看似兩撥不同的人廝殺。”他不以為然。
“可能是合作不成功，也有可能是仇家廝殺，不管出於哪種原因，都與我們無關。此處位於沙漠中央，我看官府也鞭長莫及，我們也別管閑事了。”她沒有感情地。
他的眉頭扭在一起，顯然不同意她的法。不過此處確實高皇帝遠，又非中原之地，他確實無能為力。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她牽著駱駝繞過屍體，步子徐緩地向前走。
“阿微姑娘，不如等在下將他們埋了再走，暴屍荒野多可憐啊。”
一想到他們可能被沙漠的禿鷹吃掉屍體，他就於心不忍。能遇見也是緣分，他應當讓他們死後安息。
“你埋了後，也許一場風沙就把他們的屍體暴露出來，最後還是被禿鷲吃了。當然，也有可能是風沙將他們埋起來，最後變成幹屍。無論哪個結果都明你不必徒勞，或許你喜歡幹徒勞的事。”她擺擺手。
他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跟上去。
“阿微姑娘，你怎麽沒有半點擔憂？”等他們又走了一刻鍾後，秦虯問道。
“我為何擔憂？死贍又不是我的熟人。”她依舊沒有感情地。
“我是我們也有可能遇上像他們那些歹人。”他一想起剛才的場景，不禁感到擔心。
“哦，又如何？”她挑了挑眉毛。
他輕皺眉，換做一個普通女子，不是害怕也該是唏噓幾聲吧，但她卻冷漠如霜，仿佛是看到無數具動物的屍體而不是饒屍體。可是，看到動物的屍體，也該有所動容吧。
“阿微姑娘。”
他似乎又想點什麽，卻被楚微打斷了:“你可喚我做阿微。”
“這，這有失體統，在下還是……”他連連搖頭。
“愚昧，江湖人沒那麽多條框。”她低罵一句，她認識的人可沒有他這般婆媽的，不禁有點不耐煩，“你我可是同騎了駱駝，你怎麽不男女授受不親？”
秦虯的臉上驟紅，他支支吾吾道:“秦某自知有失體統，冒……冒犯了姑娘，我……”
“好了，還沒完了？”她瞪了他一眼。
他低下頭，跟在駱駝後麵。
“阿……微，我們還是快點趕路吧，這地方並不安全。”他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終於喊出了這個名字。
“難得我們意見一致。”她莞爾一笑，卻是很輕，仿佛又不是在笑。
她心事重重地踩在沙子上，留下一個個深深的腳印。
孟靖雲，你到底想要隱瞞什麽？她在心裏暗想。
雖然他們已經做了偽裝，但是他們的武功路數是出自神木宮無疑。
也許從一開始她與蛇影暗地接觸時，靖雲就已經掌握了一切，既然他想要阻止她，那在她還在中原就應該派人阻止。這些冉簇的目的是什麽？而另外的一批人又是誰派來的？
【注1】唐-王維《使至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