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章 可惜你娘太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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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情你們的遭遇，但不代表我讚成你們造反，更不代表我願意幫你們背叛陛下和朝廷。”穆輕輕此時真是要被氣瘋了，一方麵是怪這老太太太會做戲，一方麵又怪自己防範之心太弱了，才會著了她的道兒。
元敬伸手想要摸穆輕輕的手，卻被穆輕輕一把打開，道：“你要是不給我解了這蠱，你也活不成。”
“我都這把年紀了，早就活夠了，我不在乎的，可是公主您還年輕啊，聽說你下個月就要成親了，多好啊，秦王對你又愛護有加，必然舍不得嬌妻還未過門就死於非命吧？”
元敬的笑容依舊慈祥的狠，可卻無端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穆輕輕心裏一緊，想到容初，想到自己好容易才漸漸從自己封閉的內心走出來，正盼著與容初喜結良緣，從此天闊海闊，執手相伴，共享人世繁華。
可無端卻被卷入了叛逆之亂，而自己一時大意，竟讓這一隻腳都踏入棺材裏的老道姑算計了。
“公主，你聽老身的安排，我保證，你依然可以和你的心上人團聚，其實這雲夢的江山誰來坐，都與你無關，你的大仇已經報了，害死你母親的趙氏姐妹都死了，你還有什麽放不下的嗎？”
這老道姑竟然對穆輕輕的事情了如指掌。
“你竟然什麽都知道？”穆輕輕驚訝不已，“看來這麽多年，習銳做了什麽，你都一清二楚。”
“我的兒子，他做什麽，豈能不與我這個當娘的說？小趙氏，也就是你爹那個繼室，還是我親自調教的，當時要送一個進宮，姐姐聰明有心機一些，所以便成了貴妃。妹妹容貌倒是不輸姐姐，隻是腦子稍微差了一點，好在她聽話又對我兒情深義重，便讓她跟了你爹。”
元敬竟絲毫不避諱地把當年的事情跟穆輕輕說了。
穆輕輕一時都忘了生氣，問：“你們送人進宮給陛下我能理解，可為什麽要選中我爹？”
“這不是明擺著嗎？你娘是皇後娘娘最信賴也最親密的朋友，皇後娘娘沒有親姐妹，你娘比她的親姐妹還要親，這層關係，豈能不好好利用？”
元敬看著穆輕輕笑，仿佛穆輕輕問了個很傻的問題。
穆輕輕心裏一痛，嘴唇顫抖了幾下，又問：“那為何要害死我娘？她就算是皇後娘娘的摯友，也不是非死不可吧？”
“本來是不必死的，可惜你娘太聰明了，她一心想幫皇後娘娘，為她求醫問藥，隻求能夠讓皇後娘娘順利懷上龍嗣，沒想到真讓她找到了個有本事的大夫，才發現皇後身體根本沒有問題，不能懷孕，不是皇後娘娘的問題。”
元敬搖頭，道：“這就是命啊，要是你娘親糊塗一點，也就不會忘陛下身上想了。如果她將這件事告訴了皇後娘娘，陛下便會發現自己被下了絕子藥，那我們的計劃豈不是都白費了？”
“我們母子無依無靠，無權無勢，一切都是皇帝給的，如何敢和皇帝正麵為敵？更何況當時皇帝身邊還有個秦王相助，我們毫無勝算啊。”
元敬仿佛曆經心酸，卻不知她的話，深深刺傷了穆輕輕。
“你們真的太殘忍了。”穆輕輕幾乎咬碎了一口牙，“奪了我娘的夫君，奪了她的兒子，最後連她的命也一並奪走，你也是女人，你難道一點兒也不愧疚嗎？”
“愧疚？那誰對我的遭遇感到愧疚呢？先帝對我始亂終棄，他不僅違背承諾，不肯接我們母子回宮，甚至還派出殺手，滅我滿門，甚至連教我讀書的女先生也一並害死，一夜間，我失去了一切，唯有腹中即將臨盆的孩兒……”
“你可知道銳兒是在哪裏生出來的？是在豬圈裏，我拚命逃跑，動了胎氣，再也跑不動了，隻能躲在一戶人家的豬圈裏。若不是上天憐憫，我們母子就會死在那個風雨交加的夜裏，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我們到底是什麽人，經曆過怎樣的人間慘劇。”
元敬雙眸含著凜冽的恨意，蒼老的臉皺紋橫生，顯得有些猙獰。
穆輕輕問：“你受過傷害，你經曆過人間慘劇，所以就可以拉無辜之人下水，讓別人陪著你們一起下地獄嗎？”
元敬深深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已經斂去了眸子裏的恨意，又變成平和無害的道姑。
“我也不想那樣做的，可我要報仇啊，我要為自己討個公道，我要給我兒子應該享有的一切，而不是讓他隻能隨我姓，被人嘲笑是個沒有爹的野種。可我什麽都沒有，我當如何才能做到呢？”
“我曆經千辛萬苦，帶著孩子來到天都，我以為那個人見到他的親生兒子，或許會心軟，哪怕他不要我，也會要孩子的。”
元敬眼淚刷地就落下來，肩膀微微顫抖著。
“沒想到他竟看都沒有看我一眼，便讓侍衛將我趕走，說我是瘋婆子，哈哈哈……當年握著我的手，說我是天仙下凡，卻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冷漠地稱我為瘋婆子，你說男人可不可笑？”
老淚縱橫的元敬，直到花甲之年，也依然難以平複當年的傷痛。
穆輕輕不知該如何形容此時的感覺。
她隻覺得亂的很。
癡心女子負心漢，可這個負心漢不是別人，是先帝。
穆輕輕易地而處，她想，自己也恐怕無法不去怨恨。
因為元敬不隻是被辜負了，她為了這段私情，家破人亡，失去了一切。
這放在誰身上都難以釋懷的。
穆輕輕可以理解她的怨恨，也可以理解她想報仇的心情。
可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牽連無辜。
“你恨的是先帝，為什麽要報複皇上和皇後？又為何要牽連我們一家人呢？冤有頭債有主，你不覺得自己報複錯了對象嗎？”穆輕輕問她。
元敬搖頭，道：“你不懂，你知道先帝為何不肯認我們母子嗎？偌大的皇宮，偌大的雲夢王朝，難道容不得我們母子二人？他富有天下，難道養不起我們母子二人？”
“是啊，先帝應該好好安頓你們母子，理當對您負責，給您一個名分，給您的孩子一個名分，這是你們應得的。”穆輕輕覺得，如果不是當年先帝做錯了，也就不會有今日之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