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紀念日
聽到姬霄的解釋,庫帕只是冷冷笑了一聲,怒罵道:「那可真是個笑話……老朋友?我可沒見過,也沒有會私下假冒成父親樣子,去找別人兒子的老朋友!」
「再說了,」他話鋒一轉,反倒是有些嘲諷意味地反問道,「你說你是來自未來的,怎麼不去買彩票?你要是明天中了頭獎的,說不定這番話還會有幾分可信度。」
嘶……姬霄聽聞此言,似乎被戳中痛處,倒吸一口涼氣。
「我也想獨中頭獎啊!你以為我不想么!」他有些歇斯底里地大吼道,一臉無可奈何地回道,反應之劇烈,讓庫帕都情不自禁愣了愣。
就是這個問題,害的他即便已經穿越回到了過去,還依舊難以忘懷,晚上睡覺有時還會翻來覆去地想,醒了的瞬間,甚至還想過要不要現在開始背彩票的結果,等待下一次回到過去……
「我也想啊……」姬霄有些欲哭無淚,「我要是個天天買彩票的,我現在也就發財了……誰知道能有穿梭時空這種事啊!要是知道,我肯定前十多二十年都不上課,光背今年往後十年的所有彩票號碼了!」
「嘖,」庫帕砸了咂舌,即便姬霄說得聲淚俱下,好像是在對熟人哭訴自己工作生活當中的種種無奈一般,但他就連半個字,都沒有相信過,「別繼續編這個不切實際的慌話了,這種話,只有拿去騙三歲小孩兒,才會相信。」
「你不相信?」姬霄挑了挑眉問道。
「我怎麼可能相信!」庫帕沉聲反問道,似乎已經有些怒了。
對方把自己當作傻子看這種事情,是很難忍受的。
「那好,怎麼樣,你才能相信我?」姬霄一本正經地問道。
還沒等庫帕回答,他就舉起了手,制止了他:
「沒辦法……那我就簡短地總結一遍吧,具體的細節,還得等以後再說。」
只有三兩個細節,再加上時空穿梭這種事情實在令人難以置信,聽起來還是有些假了。可如果,擺在你面前的,是千千百百個互不矛盾,組合起來又合情合理的細節呢?
姬霄就這麼做了。
「事實上,」他翻了個白眼,「我也不知道你算不算是個老友,不過在我看來,應該算的。」
「這件事要從這個月……上個月?」姬霄思考了一下了恰當的用詞之後,先指了指庫帕,又指了指自己,「客觀來講,你的這個月;主觀來講,我的上個月。」
「……在另一時空的十月份,我從某所實驗設施逃出——我是那裡唯一一個成功逃出的傢伙。而為了抓捕我這條漏網之魚,玄盟的某個神秘機構,成立了臨時抓捕小隊,你是那裡面的隊長,說一不二的總指揮。」
「……也正是因為這場抓捕,我們才會從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成為十幾天的『老朋友』。」姬霄擺出一副飽經滄桑的表情,感慨道。
「十多天就算是老朋友了?你也未免太高看自己。」聽到姬霄的話之後,庫帕冷笑著嘲諷一句,只是,不知不覺當中,他的槍口已經有些降低了。
「那場實驗,由於這個時空的我未曾逃脫,所以你現在應該絲毫不知道相關的詳情——在你們的機構當中,應該也是絕密事件,只有與事件直接相關的工作人員,才能僥倖得知。」
「……我是玄盟某個神秘實驗計劃的小白鼠,從實驗室當中逃出來后,曾短暫被招安……直至——我發現了自家弟弟的屍體。」姬霄抬起頭來看向天花板,面無表情,似乎在說著些不屬於自己的故事。
他的餘光瞥見庫帕的喉頭微微聳動一下,沒等他繼續說下去,對方就先打斷了他的話,搶先問道:「和……我們有關?和玄盟有關?」
庫帕的嘴裡依舊沒有提起自己為之工作的機構的全名,姬霄甚至開始有些懷疑了,自己這輩子到底能不能知曉這個秘密。
他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而是雙眼目光直直看向庫帕,緩緩問道:「我既然家破人亡,就要血債血償,可惜沒有如願。」
聽到這句話,庫帕骨子裡的某份情緒又被點燃了,他微微握緊手中槍械,緩之又緩地將低下的槍口再次抬起,對準了姬霄:「也就是說,你承認自己是個想要報復社會的危險人物了?」
「喂喂喂,放鬆點吧,」姬霄打趣般擺了擺手,「上次我就沒能成功報復到任何人,這個時空里,我還有著家庭呢——怎麼會去做那麼危險的事情?」
「你應當知道,」庫帕冷漠地提醒道,「想要擄走一個父親的孩子,也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姬霄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以很慢地語速,平靜地說出了一些事:
「你叫庫帕,或者說,你姓庫帕,真名則從來沒有提起過——也不大重要。」說著,姬霄將左手的大拇指按向掌心。
「你的妻子叫茉莉·庫帕,隨丈夫的姓,似乎是個文員。一周只上三天班,具體是哪三天,不知道。」話音剛落的瞬間,他的食指彎曲,一併向著掌心按去。
「你的兒子叫詹姆斯·庫帕,在市二中上學,寄宿在學校,周末在家。」話語剛脫口而出,中指也不堪落後,與食指並列。
「你叫庫帕,以前是個探長,是因為錢才換份工作的,聽語氣似乎有些瞧不起這份工作,有著一份窮酸而又無聊,倔強而又有些令人欽佩的正義感……」
「……每次見你開那輛黑色的小破車過來,就會看見汽車的手擋和手剎後面的杯座里,有著一個保溫杯,裡面好像是枸杞茶之類的東西。」
「……這些事情,不是什麼查監控查錄音,不是什麼紙質資料檔案,不是什麼跟梢可以得來的。這些事情,全部都是你有意無意間,親口告訴我的。」說到這裡,姬霄的五根手指已經深深按入掌心,握成了拳頭,敲了敲自己的胸膛。
「……在我因為意外穿梭時空的那個晚上,我們本來在調查著我弟弟死前留下的最後證據,你負傷引著追兵離開了,最後將妻兒的信息託付給我……雖然利用他們來找到你顯得有些無恥,但我還是這麼做了。」
「……不過,」說到這裡,姬霄話鋒一轉,眼神也變得凌厲起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詹姆斯母子倆——我失去過,知道失去的滋味,絕不會讓我認識的人,因為我,承受和我曾經承受過的,同等的痛苦!」
庫帕的眼珠子在眼眶裡不斷打轉,似乎有些遲疑不定:眼神里的真摯是騙不了人的,但這一切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與其相信對方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還不如相信對方是個撒謊大師,是個圖謀不軌的歹人來得容易。
這都還不信?這些秘密,你是不是天天託付給別人啊?姬霄見庫帕依舊沒有什麼大反應,卻沒有察覺後者心底的動搖,開始也有些緊張了。
要是這還沒說服他,豈不是要被一槍崩了?那可不成!
想到這裡,姬霄連忙搜颳起因為槍口直指而死機了一陣子的大腦,尋找著與庫帕相關的重要記憶。
「額……啊……嗯……」
「對了!」姬霄突然猛地用拳頭一敲手心,「你和你老婆的結婚紀念日,是在七月份!七月……七月二十四號!你說把這件事告訴她她就會相信了,反過來,我告訴你了,你也該相信我了吧?」
沒想到,漆黑的槍口不但沒有降低,反而直指著自己的腦門,逼了過來。
姬霄有些欲哭無淚,思索一陣反擊的方法之後,最後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沒辦法,距離實在是太遠了:等到自己以生命中最快的奔跑速度衝到對方身前,手槍彈匣里的子彈早就清空了。
事實上,在經歷了家破人亡,手上又沾染了幾條人命之後,看到那漆黑的槍口,還有庫帕那張正直的中年老臉,姬霄竟打心底感到一陣解脫。
終於要結束了么……終於,可以結束了么……
「砰!」
他睜開雙眼:因為剛才那道聲音,不是手槍裡面發出來的,而是對面那人嘴裡面蹦出來的擬聲詞。
這是……什麼意思?他一時間還有些緩不過來。
回過神來的時候,庫帕早已收槍轉身,帶著不知道從哪裡走出來,怯生生的兒子,走到體育館門口了。
到門口的時候,他推開門,沒有開燈,略顯陰暗的體育館裡面,頓時灑進來一絲刺眼的陽光。
「還愣著幹什麼?趕緊走吧——坐我的車。」
「……還有不少未來發生過的事,等著你繼續說下去呢。」庫帕爽朗地笑了一聲之後,招了招手。
自己和妻子的結婚紀念日,絕不會有普通人得知——因為他們並沒有舉辦盛大的婚禮,也不是在領結婚證那天舉辦的。
知道此事的人,無非自己所透露過的寥寥數人,還有一些妻子的朋友。
妻子的熟人的話,如果是想要報復自己,沒理由不去誘拐已經相熟的妻子。
這麼算下來,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一種了。
既然我在未來會和你成為朋友的話,想必現在也能夠友好相處吧,庫帕想著,笑著搖了搖頭,向著體育館外的停車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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