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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章 君無戲言

  冷宮裏的風,嗖嗖的吹。


  按理說都到了這個季節,風也應該是暖的,可在這鬼地方待著,一年四季,都是涼颼颼的,不是真的身子涼,而是心涼脊背涼。


  時不時的,會有女人的哭笑聲響起,偶爾還伴隨著劈裏啪啦的聲響,你也不知道是從哪兒發出來的動靜,但就是那麽熱鬧。


  這是冷宮,整個皇宮裏,最充滿死氣的地方。


  不是真的死,而是生不如死的死!


  暴室裏一閉眼,也就去了!

  可這裏,你一睜眼一閉眼,永遠都是黑暗,進了這地方,死也隻能死在這裏,沒有人會來看你,隻會不斷的踐踏你,直到你瘋了……


  唯有瘋了,瘋子是再也不會有任何感知的!


  外頭的人,時不時的進來瞄一眼。


  洛長安一直把自個裹在被子裏,蜷在牆角的位置。


  守衛瞧著,隻覺得這位洛小公子,真的是個廢物一枚,這兒什麽都沒有,居然會嚇成這樣?連個腦袋都不敢露出來,真真是慫包一個!

  不僅如此,被窩裏的人,還時不時抖一下,應該是時刻都在保持著清醒的、恐懼狀態。


  影子,又消失了。


  洛長安掀開被褥一角,偷摸著往外瞅了一眼,兀自小聲嘀咕,“小樣,這樣就想看住我?哼,不知道你洛大爺跑路第一名?”


  重新將被褥裹好,洛長安裹了裹後槽牙。


  陷在這個地方,被這麽多人盯著,現在跑路似乎有些不太安全,因為長定侯府的人都在外頭等著抓她。


  落在杜雙奇的手裏,還不如待在宋墨的手裏,但是她得想個法子,讓這兩貨內鬥才行!

  所幸的是,不管在什麽時候,隨身小包都不曾卸下。


  宋燁也覺得,眼下情況特殊,她身上的東西最好一樣都別落下,之前她還掛在外頭,如今還讓她貼身掛著。


  是以被宋墨帶回來的時候,洛長安身上的東西一樣沒少。


  而敷藥的時候,太醫還特意的留心了一下,將小包又悄悄的塞回了洛長安的枕頭底下。


  小包被呼啦啦全部倒了出來,洛長安擰開熒光饢,如此這般可以清楚的看清楚,自己的小包裏還有些什麽東西?

  救命的,殺人的,樣樣齊全……


  洛長安一一擺開,這個摸一下,那個沾一下,管他外麵是什麽動靜,她隻管顧好自己,隻有活著,才能再見到宋燁。


  至於外頭什麽動靜,嗬……


  說實話,外頭的動靜還真是了不得。


  宋墨瞧著立在寢殿內的杜雙奇,眉眼間凝著化不開的冷色,“朕剛剛登基,你就讓朕立後?”


  “這不是之前就說好的嗎?”杜雙奇絲毫不懼,立在那裏身形筆直,儼然不似君臣之勢,“皇上該不會是想反悔吧?君無戲言!”


  這四個字,杜雙奇是一字一句吐出來的。


  君無戲言?


  別忘了,宋墨這個君也是長定侯府扶上去的,若不是長定侯府的扶持,今兒坐在皇位上的還是宋燁,哪有他宋墨什麽事?


  隻不過,杜雙奇還是嘴下留情了,沒有直白的說出來,算是全了宋墨的顏麵。


  宋墨冷著臉,瞧著眼前的杜雙奇。


  可他說不出辯駁的話來,因為長定侯府的手裏,握著實打實的兵權,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隻要長定侯府反悔,自己這個皇帝就會變成階下囚。


  “朕沒有反悔的意思。”宋墨斂眸,“朕隻是覺得,剛剛登基,時局還不穩定,應該暫緩立後才是。等到天下定了,宋燁的屍體找到了,一切的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再立後不遲!”


  杜雙奇輕哼兩聲,就這麽好整以暇的望著他,眼神裏滿是諷刺,“皇上不會是念著洛長安,想要立洛長安為後?您可別忘了,洛長安生得再好,那也是個男兒,在北涼就沒有男兒當皇後這麽一說!您可以寵幸洛長安,但洛長安絕對不可以有任何的名份!”


  這是事實。


  北涼從未有過男皇後,洛長安是絕對不可能坐在皇後的位置上。


  不過,經此一事,杜雙奇也明白了,宋家兄弟二人,都是個好男風的,所以他們對後妃沒有任何的肖想。


  這大概就可以解釋,為什麽宋燁登基這麽久,後宮一直沒有子嗣的緣故,也就是為什麽,劉妃那麽得寵,最後還是落得賜死冷宮的下場。


  百花公主貌美如花,即便如此,也隻是得了位份而已……


  如今,一切的一切的,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好男風,厭女色。


  “皇上?”杜雙奇上下一打量著宋墨,幽幽的退後兩步,自覺的與宋墨劃清界限。


  宋墨好男風,杜雙奇卻是熱血之人,所以對這樣的男人,特別的嫌惡。


  “過兩日。”宋墨道,“等朕殺了宋燁,立刻就會昭告天下,立杜昭儀為皇後,如此這般,可還滿意?”


  杜雙奇勾唇低哼,“臣謝過皇上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說是謝恩,卻是半點謝恩的態度都沒有,相反的,一副高高在上的神色,壓根沒將宋墨放在眼裏。


  事實上,杜雙奇還真的瞧不上宋墨。


  這廝原就是個無用的臨王殿下,不過是靠著骨子裏的血緣,才能坐在這皇位上,否則……他什麽都不是!


  杜雙奇拂袖而去,頭也不回。


  及至杜雙奇消失在宮門口,宋墨依舊立下簷下,瞧著他離去的方向,黑糝糝的眸子裏,愈發殺氣騰然。


  他想過,有朝一日被長定侯府的人逼迫,身不由己的做一些違心的事情。


  但他沒想到的是,這日子居然來得這麽早,來得這麽快,以至於他還沒來得及享受到,帝王之位給他帶來的肆意與瀟灑,就嚐到了身不由己的憤怒。


  掩在袖中的手,微微蜷握成拳,指關節捏得咯咯作響。


  可即便如此,他又能如何?

  還不是得聽之任之,暫且忍耐?

  皇後之位便皇後之位,反正隻要洛長安在自己的身邊,這後位暫且給了別人又能如何?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還真的能鬧出什麽幺蛾子來嗎?


  若是他的長安不高興,回頭哄哄便是。


  長安是什麽性子,他最是清楚明白。


  “皇上!”劉誌得急急忙忙的趕回來。


  宋墨回過神來,“如何?”


  “皇上您隻管放心,長定侯府的人撲了空,在長樂宮裏沒找到洛公子!”劉誌得往皇帝的身邊靠近了些許,“按照您的意思,奴才將人藏在了冷宮,藏得嚴嚴實實的。”


  宋墨扯了扯唇角,“長安沒鬧?”


  “鬧騰不起來,連說話都沒力氣。”劉誌得急忙解釋。


  宋墨點點頭,“朕去一趟栽月宮,你仔細盯著冷宮那頭,若是長安有所閃失,為你是問!”


  “是!”劉誌得行禮,心下狐疑。


  栽月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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