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不知五

  又一個周六的晚上，胡金花沒有出現在教室，他有些意外。整個晚上都有些不安，擔心她是不是有什麽事。這讓他覺得很奇怪。整個晚上的狀態都不好，他決定回寢室。這是他第一次提前離開教室。


  剛下樓沒走幾步，有人叫他，嚇他一跳。這麽寂靜的夜晚，校園空蕩蕩的，怎麽會有人這麽巧遇到他。聽聲音，他知道是胡金花。更讓他吃驚。


  胡金花告訴他，他和她是不可能的。她是城裏人，就算她看得上他，不嫌棄他是農村人，不嫌棄他的農村父母，她的父母也是不會同意的。教授怎麽可能找一個未來的鄉村小學教師當女婿。


  他嘴上說他和她之間沒有那回事，內心裏很受傷。胡金花說，他和她的事班裏同學都知道，從眼神就看出來了，如果是秘密，也是公開的秘密，班主任找他和她談話，談的就是這事，也不是秘密。


  他的臉紅了，紅到發燙。幸虧是夜晚，幸虧是路燈太暗，幫了他。他找不出辯解的理由，不由得低下了頭。


  胡金花看出他內心的沮喪，跟他說，城裏人有城裏人的愛情，農村人有農村人的愛情，農村人在城裏隻是暫時的，畢業時還得回去。他不說話，胡金花自顧自地說，支持他以後考大學，不讓他為錢操心，孝順他的父母，照顧好他的弟弟妹妹。


  他被胡金花的話嚇住了，說他隻想好好學習，根本就沒有考慮過談戀愛，再說，學校也不允許談戀愛。說完這些，他就想逃走。胡金花一把抓住他的手，拽住他，不讓他走。他急了，一把推開胡金花。胡金花順勢跌倒，哭著說他回到了農村想找個吃商品糧的人都找不到，更找不到有正式工作的人，肯定會後悔的，還說他死心眼，就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胡金花的哭聲越來越大，讓他害怕起來。要是被人撞見，說什麽也說不清了，說不定會被當作流氓抓起來。他趕緊把胡金花拉起來，告訴哭哭啼啼的胡金花，有話好好說，不要哭。


  胡金花抓緊他的手不放，要往他身上靠，粗重的呼吸聲伴隨著全身的顫抖，他使勁用手臂擋著。僵持半天，他幾乎是哀求著說，別讓同學看到。胡金花說，就是要讓同學看到，看到他們在談戀愛，大不了挨個處分，反正畢業後要回老家，沒什麽可怕的。


  為了讓他徹底斷了他和她之間的念想，胡金花還主動承認，是自己偷看了她的日記，最早發現了他和她的秘密；是自己受到了傷害，向班主任告發了他和她的事。胡金花知道，他是永遠不會向她說這些事的，她還是自己的好朋友、好閨蜜。


  他惱火萬分，掰開胡金花的手，心裏流著血、流著恨，走了。胡金花也沒有再糾纏，站在原地又哭了起來，說她有什麽好的，不就是城裏人嗎？不就是父母有本事嗎？

  他不知道班主任是否知道他和胡金花的事，隻看見班主任在周一的早自習把胡金花叫了出去。當班主任和胡金花一起出現在教室時，班主任走到他的身旁，停了下來。他以為要叫他出去，剛想起身，班主任按了按他的肩膀。


  從此以後，他周六晚上再也沒有進自己班的教室，而是到別的班級看書。走出教學樓，他也變得小心翼翼，先看看周圍有沒有人再走，他怕胡金花再一次糾纏他。


  奇怪的是，胡金花像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一樣，平時見到他照樣打招呼，說兩句無關緊要的話，放假的時候還約他和別的同學一起回老家。隻是在周圍沒人的時候，恨恨地盯著他。